求饒

　　無邊地曠野，碧綠地麥田，三個人販子被陸續(xù)抓回到馬路上。年輕的爸爸抱著女兒上前認(rèn)人，不等她說什么麥哥就大聲求饒。關(guān)鍵他不是求大蓋帽，求得是薛凝霜。

　　“娃兒啊，你記得老漢兒不。老漢兒沒打過你沒罵過你，給你吃喝是不是？還讓你睡在炕上……”

　　薛凝霜一派天真，“可你把我從爸爸身邊搶走，你是壞人！”

　　“你身邊哪有大人？”麥哥一臉鎮(zhèn)定，“我是怕你被壞人帶走，才帶你離開。我路上還給你買了果子，花了好多錢你忘了？”

　　“可是……”薛凝霜想了一下，她說：“你們說要把我賣到大城市里，說給山溝溝里的人當(dāng)閨女當(dāng)媳婦糟蹋了，還說我好看要自己留著……”

　　這一串話，讓一邊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兩個年輕小伙驚恐地抬頭看過來。他們沒料到薛凝霜那時候沒睡，更沒料到她口齒伶俐復(fù)述的一點(diǎn)不差！

　　栽了，徹底栽在一個小破孩子身上了。麥哥臉色發(fā)白，他難以相信一個小孩子的心腸會這么硬，半點(diǎn)不姑息放水。

　　兩個年輕人想要掙扎，被薛凝霜的父親一人打了一巴掌踹了一腳。要不是人多，他又抱著孩子，還被倆大蓋帽拉住，只怕要跟這群人拼命！

　　“爸爸！”薛凝霜抱住自己父親，急切道：“別氣別氣，我沒事我沒事?！?p>　　年輕的爸爸放平心態(tài)，說：“以后去了哪里一定要告訴爸爸！”

　　“我知道?！毖δf著，嘴角微微一挑，眼中精光閃爍道：“他們都是有妻子的，妻子也是人販子！”

　　原本老實(shí)的三個男人暴怒，尤其麥哥，他大罵道：“小丫頭，你祈禱你麥哥沒有出來的一天，否則你跟你爸爸都別想活著了！”

　　薛凝霜沒被嚇到，倒是年輕的父親被嚇得后退一步，“你自己做錯了事連累家小，倒賴到我女兒頭上？”

　　“你女兒就是個掃把星，就是個賤貨……”話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大蓋帽捏住了嘴。

　　“你想量刑重點(diǎn)就接著罵，等你出來六七十，走不走得出去另說，看你還能報(bào)復(fù)誰？”

　　“你讓別人骨肉分離的時候怎么不想著別人也在咒你死呢？”年輕的爸爸抱緊女兒道。

　　趁你病要你命，薛凝霜很知道這個套路。她說：“他沒有孩子，可能就是壞事做多了老天給降下的報(bào)應(yīng)?！?p>　　“……”一群大人轉(zhuǎn)頭看向五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臉理所當(dāng)然，道：“不是我說得，是奶奶說做壞事會有報(bào)應(yīng)。”

　　年輕的爸爸可不許自家閨女如此污蔑自己老娘，他怒道：“你個小丫頭片子胡說什么？你不會學(xué)點(diǎn)兒好的？”

　　間接佐證，做壞事有報(bào)應(yīng)的確是老太太說的。

　　“行了！”領(lǐng)頭的大蓋帽手一揮，對下屬說：“統(tǒng)統(tǒng)押送上車！我先帶人去那個村子里瞧瞧，等你們會合再實(shí)施抓捕?！?p>　　一輛公職車帶著三個犯人和一輛作為證據(jù)的面包車率先開走了，薛凝霜等人開著另一輛公職車往村子里去。

　　這個抓捕過程很順利，基本沒遇到什么反抗，三個女人很順利被帶上了車。

　　上車前，麥哥的媳婦看著薛凝霜，眼神似淬了毒的刀，讓人不得不防。

　　回去的路上，她在年輕的父親耳邊說：“我有點(diǎn)怕，怕那個女人報(bào)復(fù)。不如這樣，咱們不告，不留真實(shí)的地址和姓名，最好能讓代表司法的部門控告?！?p>　　“沒有受害人怎么告得贏？怎么量刑？難道讓你那個小弟當(dāng)受害人？他話都說不清楚，找他父母都要很長時間?！?p>　　薛凝霜一想也是，她小聲說：“我對程序也不清楚，但似乎受害人不當(dāng)原告也可以告贏，讓法院告人販子拐賣，我們當(dāng)證人?！?p>　　“……”年輕的爸爸一輩子沒跟法院這種高大上的機(jī)構(gòu)打過交道，薛凝霜也是如此，所以父女倆都是一臉迷霧地看著彼此。

　　“做證應(yīng)該不能說假話……”薛凝霜撓撓頭，煩惱不已，“看他們怎么處理吧！”

　　而事實(shí)上，因?yàn)樗还盏臅r間太短，她的話不能當(dāng)作實(shí)質(zhì)的證據(jù)起訴麥哥。她的小弟倒是可以，那小子說不清自己的來歷，說不清他跟麥哥的關(guān)系，只知道罵麥哥是壞人。

　　“既然這樣，也沒我們父女什么事，我們就先走了?！蹦贻p的爸爸心肝齊顫，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餓的。

　　大蓋帽思考良久也答應(yīng)了，但要求留個電話方便及時聯(lián)系。年輕的爸爸說家里沒電話，就把村里大隊(duì)的電話留給他們。

　　父女倆從警局大院出來，先找了個地方吃飯。因?yàn)檫@一場意外，兩人多少需要壓壓驚，干脆找了個高檔一點(diǎn)的餐廳。餐廳有包間，因?yàn)椴皇秋堻c(diǎn)所以進(jìn)去也不用另交費(fèi)。

　　吃過飯，薛凝霜靠在座椅里叼著個牙簽，問：“三叔找到了嗎？”

　　年輕的爸爸搖搖頭，“我追的那幫人里沒有你三叔，只是長得像而已?；貋硪娔銢]在原地，就只顧找你也沒再找你三叔?！?p>　　“不找了？”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上輩子呼天搶地的管了十年也沒能把人拉回來。這輩子為了他差點(diǎn)丟了女兒，也盡力了，對得起這一分血脈相連！”年輕的爸爸嘆息一聲，“還是你比較重要?！?p>　　“說得也是?！毖δ荒樕畛粒溃骸熬退闳逶偃绾?，小霖子后來也足夠爭氣算是安慰?！?p>　　“還有臉說？你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年輕的爸爸想起前世，一臉憤憤，“缺你吃喝了？看你后來過得那叫什么日子，說你一句就敢半年不給家里打電話，我……”

　　說著就又要打，薛凝霜指著那個巴掌，道：“從回來到現(xiàn)在你打我兩回了，事不過三，老薛你有點(diǎn)飄啊?！?p>　　年輕的爸爸收回巴掌，“你也知道我打你兩回了，你告訴我我因?yàn)槭裁创蚰?？?p>　　“你想指點(diǎn)我的人生，你自己的又很圓滿嗎？”薛凝霜憤憤不平，“你多賺點(diǎn)錢，你對妻女好一點(diǎn)，我也不至于變成那樣！”

　　“又是我的錯！”年輕的爸爸笑了，“一說到這些就是我跟你媽我們倆人的錯，我們生你也有錯了？你嫌家庭環(huán)境不好耽誤了你，你三叔家條件好？還是你姑姑家條件好，還是……”

　　“打住！”薛凝霜看著自己的父親，說：“既然你我父女都有重來一次的機(jī)會，何妨這一次看看，我究竟行不行，您究竟行不行?！?p>　　“可以?！蹦贻p的爸爸說：“等回家去了。”

　　“行?！毖δ攘艘豢跍夭?，道。

　　“走！去買票！”年輕的爸爸將薛凝霜抱下椅子，兩人一起離開了餐廳。

　　直到坐上火車，薛凝霜才想起來，自己沒跟小弟心心告別。

　　很久以后，薛凝霜長大，倆人再重逢，她才知道是鑫鑫不是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