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爺倆都跑出去三里地了,感覺不會有人追上了,才彎腰呼哧呼哧歇口氣,賈右扭頭對他閨女說,
“小棠,要不然,爹去把那只鳥給逮住,賣了指定能換把錢。出店門我看了,還在門匾上呢?!?p> “爹,別介了,萬一被貴人訛上了,說你偷的呢,這樣啊,咱倆捋捋,你和我娘要是當(dāng)年有錢能學(xué)琴,你倆能學(xué)好嗎?”
小棠也扭頭看著她爹問道,其實小棠想說,你倆誰有那藝術(shù)細(xì)胞啊。
她爹直起腰,還真認(rèn)真思考了半天,小棠抬著腦袋等她爹。
賈右思考完,牽著小棠往前街走了,邊走邊說,
“還別說,你娘吧,不愛那玩意,就是有錢估計也不學(xué),喜歡比比劃劃的,身上的功夫都是偷學(xué)的,偷學(xué)了幾招,看把她樂的。
我更不行了,雖說你爹天生聰慧,別說學(xué)琴,學(xué)啥學(xué)不會,可是吧,坐不住啊,一坐坐大半天,會瘋。
怎么,聽你這意思,你是這方面隨我倆像像的,學(xué)不了唄?!?p> 小棠仰著腦袋,翹著大拇指,夸獎道,“爹,你真聰明,這都聽懂了?!?p> “嘿~那是,聰明這勁兒,你隨我,在家可不能說哈,得說隨你娘,就咱倆知道就行,回去別說漏嘴?!辟Z右牽著小棠小胖爪子,低頭和她嘀咕道。
還補(bǔ)充了一句,“走,前街,給你買醬肘子吃去。”
回家的路上,賈小棠右手牽著她爹,左手舉著糖人,邊舔邊想,聰明隨誰咱不知道,這沒心沒肺估計隨你,前兒還琴棋書畫呢,這會兒琴沒買著,肘子倒是買了一對兒。
她娘看見爺倆又是滿手肉的回來了,直望她倆身后瞅,“琴呢?是不是得現(xiàn)做啊,還得等等才能拿到?”
小棠翻了個白眼,還現(xiàn)做,現(xiàn)做得等最少一年呢,要不然賣那么貴嘛。
“那什么,不學(xué)了?!辟Z右左顧右盼的,就是不看她娘的眼神兒。
“啥,不學(xué)了,為啥,她和你撒個嬌,你就腐敗了?行啊,你,看不出來你倆還挺團(tuán)結(jié)的啊?!?p> 氣得張九美,扶著腰就要沖上去擰耳朵,擰誰的,擰賈小棠的,因為她娘對她爹那是很不一樣的。但是對親閨女很是下得去手的。
“噯?噯?咋能擰閨女呢,你先聽我說,先進(jìn)家的,大街上的,快進(jìn)去吧。大肘子快涼了。”
賈右假模假樣的裝出男子漢的模樣,其實心虛的要命,男子漢啥的在外不得有個樣兒啊。邊扶著他媳婦進(jìn)屋,邊沖他媳婦擠眉弄眼的。
張九美一向是在外給賈右留面子的,這會兒又看見他賤兮兮的討好的模樣,當(dāng)下就心軟了。
坐到庭院石凳上,把吃食什么的擺在石桌上,在院里吃飯除了蚊子多點,其他的都很好,主要是涼快,夏天,一家人就喜歡到院里吃飯。
“說吧,咋回事?”張九美斜睨著耷拉著腦袋的賈小棠,問賈右。
“這不上街去買去了嘛,想著買回來先陶冶陶冶,然后找拐角楊婆婆學(xué)學(xué),她年輕時是大戶人家的教養(yǎng)嬤嬤,懂那個?!?p> “說重點!”
“媳婦你聽我說完的,馬上就是重點了,這不楊婆婆說,學(xué)琴要么不學(xué),要學(xué)得挑把好點的琴,地攤上擺的那種肯定不行,音不正,彈起來也費勁兒,推薦我們?nèi)ブ薪挚纯础?p> 這不,我倆就逛到中街,小棠第一回去那,就我也不常去啊,我倆就一路逛一路咂摸的?!?p> “重點?!睆埦琶廊塘擞秩?,沒用吼得。
賈右吐沫星子滿天飛的接著叭叭一頓說,
“媳婦你咋還著急了呢,重點來了,到了琴店,看人家裝飾的是真豪華,都不敢高聲說話,一問,最便宜的多少錢?媳婦你猜?
你別瞪我啊,你接著聽我說,沒問之前,我想著前街?jǐn)[攤的那種十兩銀子一把,這里再怎么貴,翻一番,翻兩番的,咱家也負(fù)擔(dān)得起,
可是,媳婦啊,我們一問那角落里的落灰的多少錢呢,聽完撒腿就跑了,
說是一百兩呢,這還是最便宜的那種,是新師傅做出來的?!?p> “啥,咋不去搶呢,咱房子才值多少錢呢!”張九美站起身吼了一嗓子,她就沒遇到過這種奢侈品,聽聞也是一驚。
賈右抓緊扶住媳婦,勸她坐下往下聽。
“誰說不是呢,這不是嘛,閨女怕我們內(nèi)疚,學(xué)不起,還勸我呢,說是隨我倆,學(xué)不來琴,我一聽,怪心酸的,就領(lǐng)著她去買了點她愛吃的,媳婦,你不怪我倆吧。”
賈右一說完這話,小棠就被水嗆著了,“咳,咳,咳~”
她爹這張嘴,厲害啊,要不是她知道咋回事,她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張九美扭頭看向賈小棠,眼圈都紅了,多孝順,才五歲啊,就這么體諒父母。
拿出手帕給閨女擦擦嘴角,一臉慈愛的說道,“這孩子,喝水都能嗆著,好了,不學(xué)就不學(xué),改明兒我倆多賺錢,多大學(xué)它都不晚哈?!?p> “開吃!”賈右一看哄住了,開心的招呼道。
塞得嘴里滿滿的大肘子,賈右又開口了,“琴不學(xué)沒事,字啊,畫啊,什么的可以學(xué)起來,
筆墨紙硯的,咱還是能用得起的,趕明兒啊,你就去楊婆婆那里和她說聲,和她小孫子一起學(xué)習(xí)哈,給人家拿點像樣的禮,也算是拜師禮了?!?p> “這我心里有數(shù)?!睆埦琶来饝?yīng)著。
就這樣,賈小棠在本該是幼兒園啃手指的時候過上了考進(jìn)士的生活,每天安排的滿滿的,在她爹娘的期待中,朝著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
然而,有賈小棠的地方,怎么能沒點江湖。
楊婆婆的小孫子三歲了,小名小道,跟著楊婆婆學(xué)識字,算是啟蒙,年齡大些了再送去學(xué)堂,正統(tǒng)的學(xué)習(xí)。
當(dāng)時賈小棠拜師的時候,小道還坐在楊婆婆下首,正兒八經(jīng)的坐著,點了下腦袋,奶音的喊了賈小棠一聲,“師妹!”
當(dāng)時賈小棠就腳趾摳地板,咬牙切齒的想著,
“我二十多歲女青年,打扁巷子無敵手,沒想到被一奶娃娃噎著了,還噎的無力反駁!”
還是楊婆婆打了一下自家孫子,給小棠解圍,“別聽他的,他就是跟著啟蒙,過兩年自有老師代為管教。”
但是那句“師妹”奠定了,兩位同窗小朋友的“友誼”基礎(chǔ)。
他爹娘看著自家閨女每天雄赳赳氣昂昂的上學(xué)時,還悄默兒的流過感動的淚,多好的孩子,每天都樂意去上學(xué),不像有的人家拽著去,他家孩子很是自覺。
卻不知拐角楊婆婆家每天上演著明槍暗箭,人小道別看小,也不是省油的燈。
倆人斗的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