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藏在黑夜中的身影,如鬼魅滑過一條條過道,幽靜的環(huán)境,令人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
張止漫成功走入一條極長的甬道。
甬道的四周沒有守衛(wèi),進入甬道后,張止漫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火折攛在手中,她輕輕敲打了一下墻壁,這火折就閃爍起了熒光。
借著亮光,張止漫的模樣變得愈發(fā)的清楚,露出一條雪白的玉頸和濃黑色的長長馬尾,身材很纖細玲瓏,就像是一位黑夜精靈,僅看背影,就能把人的欲火給勾起來,行走時宛如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柳腰長腿。
走出黑暗的張止漫,臉上洋溢著青春活潑的氣息,手指在甬道的斷壁殘垣上劃過,看著腳下的白玉石板和墻壁青磚,這是一條翻新的過道,她很確定。
她更清楚這里不能有光,一旦有光亮,誰都得死翹翹。
她手中的熒光散發(fā)出來的光亮,其實是從亡靈身上提取的魂火,魂火照亮著地獄,恰好這種光亮和太陽之光不對付,所以才能看到這條甬道的不同尋常。
善于收集魂火的人,在天古時期被稱為亡靈巫法,現(xiàn)在這一種提取法已經(jīng)失傳了,而失傳,恰好也是這世界最大的玩笑話,只不過是用來蒙蔽愚蠢人類的一種謊言罷了。
張止漫按照記憶在行走,古老而悠長的甬道內(nèi),隱藏著黑石,一共有六十四個臺階,而所謂的黑石,就是擁很久遠的歲月,代表來自天古時代的石頭。
其實在來到這里的時候,她已經(jīng)大致知曉這是什么片區(qū)了,墻壁上鐫刻有凹痕,但那一些凹痕并不簡單,而是一個古老的符號,代表她即將通往那一扇大門的名字。
依據(jù)四周的符號所示,她這片區(qū)是屯門,六條道路中有四條是斷路,只有兩條能夠準確的通行,這兩條道路一條是入口,一條是出口,其中一條就是她現(xiàn)在腳下的甬道。
縱觀整個天海大地之下,其實到處都有這種錯綜復雜的地路,他們的來源,皆都來自天古時代,并且在每一條地路中,都有天古陣師銘刻密密麻麻的陣紋,組成一個巨大的八卦陣。
張止漫在腦海里想著,長長馬尾不停的搖晃,隨著她最后縱身一躍跳上了一塊石階后,她來到了一扇巨大的石門前。
“簡直太輕松了?!睆堊勇笭栆恍?,扭過頭看向身后那一條長長的階梯。
依據(jù)星象所言,屯象,代表剛?cè)衢_始交合,這種力量,好像雷雨交加天氣里浪潮的翻涌,又好比天地產(chǎn)生之初原始的混沌狀態(tài)。云和雷組成了屯,君子能再次感受到大自然的力量。
“君子重現(xiàn)么.....”張止漫嘀咕的說著術語,
“唔?!睆堉孤炝艘粋€懶腰,嘴鼻發(fā)出一個慵懶的哼唧聲,同時轉(zhuǎn)身朝著石門的位置上了走去。
張止漫把手放入在了石門中,嘴里又發(fā)出了一陣古怪而玄奧的低語,只聽一聲轟鳴,狂風從一絲門縫內(nèi)吹拂而出,揚起她的衣襟。
在火籠中,一簇又一簇的火焰開始燃起,一條宛若通天巨蛇的階梯一層層的點亮。
張止漫順著火光的方向看去,她現(xiàn)在宛如站在一條通往地獄的大門前。
“還是沒有絲毫變化嘛。”張子漫帶著一絲不在意的語氣說。
正好在此時,有一只等人高的白羽鸕鶿,宛如是在站在通天巨蛇的蛇冠之上,俯瞰而下道:“是觀星閣的人?”
張子漫帶著撒嬌的語氣道:“鸕鶿爺爺?!?p> 鸕鶿看了一眼張子漫,對她說:“原來是止漫小姑娘,是什么事情,讓你想起我這老家伙了,或者說星辰學院那一幫老家伙,又遇到了什么難以解決的麻煩?”
鸕鶿一邊說著,一邊像忸巴的醉漢向著張止漫走來。
這時的地底世界一片寂靜,唯有地獄之火在熊熊燃燒。
張子漫從門口的位置,也輕輕地踮起腳尖朝下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一絲的緊張,仿佛下邊隨時會有一頭惡魔沖出來將她拉入黑暗。
鸕鶿看起來依舊一副酒意惺忪的模樣,走路更是踉踉蹌的跌著行走,鸕鶿的語色有一些的磁啞的道:“曙光從不會眷顧這里,諸神的清晨也不會同我們分享。”
鸕鶿說完,在張止漫面前那一條盤踞的“大蛇”身軀,正不斷的開始伸直,最終化成懸吊在兩座萬丈斷崖的云梯。
“來吧小丫頭!”鸕鶿說道。
張止漫瞇眼長笑,似在三月初春剛盛開的明媚花朵。
“遵命,鸕鶿爺爺。”
張子漫俏皮的模樣,哪怕是她不顧戒律也讓人無法對她責罰,何況她還是按常行事,更沒有誰能拒絕這樣的女生的撒嬌。
鸕鶿抖數(shù)了一下翅膀,走路時簡直不像是個醉漢,跟個斗勝的公雞。
前方視線漸漸開闊,看到一條天神劍穗般的鐵索垂直而下,長梯的另一端有一座古老的石臺,最后方已經(jīng)看不到路了,鸕鶿這才慢停下腳步,那看起來就像是一條響尾蛇翹起的尾端,確實已經(jīng)是最終的盡頭。淵峽的風像是野獸的嗥叫聲,說下方是地獄也不為過。
張止漫笑著,即使那里面困著比地獄更加可怕的魔鬼,似乎也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了,她顯然不是一個很有同情心的人,相比較同情,她更喜歡添油加醋。
鎖鏈之下垂著的一柄星輝圣劍,他在這里已經(jīng)無數(shù)的歲月,而至今還無人能夠親手將他給拔走,他一直在靜靜的等候著他的下一任主人。
每一柄充滿著傳奇的武器,也必定伴隨著光怪陸離的故事,這一柄圣劍同樣不例外,但是在張止漫的眼中,這樣的武器無比十分的值錢,所以她注定無法成為他的主人。
鸕鶿似乎是看透了張止漫的想法,最后還是不忍拆穿她,相比較讓人賞心悅目的張止漫,鸕鶿想起那家伙來這里的那一段時日,那小瘋子好幾次都想要順著殘鐘和下方的家伙決斗,凈是給他惹麻煩,和張止漫比較起來,鸕鶿更不愿意看到是那個小瘋子來,這算是為數(shù)不多能威脅他的一件事了。
“好突然變得熱鬧啊!吾嗅到了熟悉的氣味,這股氣味讓吾厭惡!”
“嘿嘿,讓吾來猜猜,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小家伙來了?!?p> 空曠的黑淵之中穿蕩著轟鳴聲,這完全不像是從人類聲腔能穿蕩出的聲音,高貴渾厚如天神的敕令般震鳴。
“你就死了那條心吧?!崩消R鶿說。
“是嘛,看來是那小子明悟了,如果那小姑娘嘛,倒是個美人胚子。”
聲音在石臺上方的殘鐘中傳出,石臺的殘鐘之下像是一座被劈爛的石殿,石殿內(nèi)的擺放著巨大石座,石座上還束縛著一頭腐朽的生物。
他在彼時矗立了起來,身形高大,宛如矗立在圣殿前的威武雕像,數(shù)不清的鐵索纏繞住他的身軀,更有一柄高懸的巨劍和他的腦袋近在咫尺,而他的軀殼早已經(jīng)腐爛露出肉和骨,后背長著兩根條形的臂膀,應該是光禿禿的翅膀,那一雙眼瞳,像是黑暗深處的兩輪金燈,從石頭殿中向外死死凝視。
黑夜漫漫,一望無盡暝晝,巨大腐朽的相,嘴里傳滌出陣陣宛如低沉的吼笑,困住他的枷鎖,正不停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響,那一柄巨劍,綻放出來的光輝,宛如萬座高山,把他給死死的桎梏在原地。
張止漫并不害怕,她對于各種賞金任務都有一種病態(tài)的迷戀,并非是她極度缺錢,長久的接取任務能夠獲取的賞金,差不多讓她后半生衣食無憂了,不過她仍是癡迷穿梭在各種危險的場合之中,在追尋新鮮的事和物。
張止漫回想起初次接到學院分派給她這一個任務,而那晚的場景也亦如今晚。
當她看到那頭被困在殘鐘中的生物端坐在殿宇的石頭王座上時,她被震驚得說不出話。
雖然在這之前,張止漫就接觸到不少有關于他的信息和傳說,自以為把一切都掌控得清楚,而她也本以為,但凡惡魔,必定都是令人生畏而丑陋的生物,長得奇形怪狀,甚至是和外邊防線上的妖獸沒有太大的差別。
她卻怎么也想不到,這所謂的惡魔,竟會是如此的威嚴,甚至是每一寸地方,都像是被老天爺給精心的雕琢過,肌膚更是比所謂的鉆石還要耀眼,一切的形態(tài)在其面前,宛如會產(chǎn)生一種慚愧感,與其說是他是惡魔,更不如說他像是一尊天神。
當那一柄星辰巨劍散發(fā)著光輝之時,這一頭沉睡的惡魔,的確會讓人有一種瞠目結(jié)舌之感,他也確實沒讓張子漫失望。
“流火星使。”張止漫說出了這一個名字。
那一柄懸在他頭頂?shù)男禽x巨劍,仿佛才是他該手握的武器,他背后的臂膀也應該,長滿如鸕鶿一般的羽翼,或者是黑如瑪瑙光滑潔亮的黑天鵝絨毛。
站在這里,看著他那雄偉的身軀,你甚至能想象得到,當云洞斜下天光籠罩在他身軀四周并且產(chǎn)生美若夢幻的煙云,而他持劍傲立于蒼穹之上的神態(tài)。
張子漫認為,世間羽翼的存在只是為了收集星輝并且反襯出他們的美,而他,無疑做到了至極。
此刻,這一頭生物,仿佛把外人都當成了空氣,他那一雙金色的眼瞳,就像是在玻璃燈罩里燃燒的焰火:“多么古老的名字?!?p> “你們已經(jīng)感覺到害怕了嘛,才前來找我相助?!?p> “他們認為我是惡魔,而愚蠢的人們卻永遠分不清,誰才是朋友,誰才是敵人,殊不知,真正的惡魔早已混入其中,而他們始終沾沾自喜?!?p> “別信他在那里胡說八道!”老鸕鶿告誡道。
“是嗎,我的老朋友,對他們卑躬屈膝慣了,讓你覺得開始榮幸了?那是你一定沒有了解過他們的內(nèi)心,在他們眼里,你始終還是一頭牲畜罷了,你也應該為吾感到慶幸,因為吾永生不滅,才讓你也能活得長久?!边@一頭生物,語態(tài)平靜的說。
老鸕鶿不為所動的說道:“你的陳詞濫調(diào),我早已經(jīng)聽得耳朵都起繭了?!?p> 被困在石殿內(nèi)的生物哈哈大笑說道:“吾的老朋友啊,吾一直以為你沒有耳朵,你不知道多少個夜晚,吾都在為你祈禱,祈禱神能給你一雙和吾一樣能辨聽真假之言的耳朵?!?p> 張子漫平靜的邁上石臺,在她的手里,不知何時起,已經(jīng)握著一幅軸卷。
當軸卷鋪展開來的時刻,一道烈焰,從地底下的一路熾盛而起,烈火灌入石臺,就仿佛熔漿流入河渠。
那一頭生物發(fā)出狂笑聲,笑的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絲毫不在意那熾熱的溫度。
他的眼眸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虔誠,這是為數(shù)不多,能真正看到光芒的時候,所以他無比的珍惜。
“轟!”
火焰形成一個巨大的星陣,烈焰的光芒將他給包裹,他腐爛的肌膚,此刻沐浴著烈火竟奇跡般的逆生出了血肉,直到火焰將石殿完全的吞噬,一個由火焰化成的巨大蠶繭把他徹底的包裹。
老鸕鶿瞇著眼一言不發(fā)。
這是在防止他死去,是封印術的一種,可對他來說,不死,才是一種更為折磨的酷刑。
足足在寂靜了十來分鐘的過后,驟然間,一聲爆裂的轟鳴仿佛火山開始噴發(fā)。
漫天的飛羽如花瓣一般的飄零,而他在烈焰中重生。
火光把他酮體映照得閃閃發(fā)光,他的影子在身后的石頭殿宇大肆舞躍,巍峨而神圣。
熾盛的光芒讓他肌膚仿佛化成了鏡子,那光禿禿的臂膀再度長滿了豐滿的羽翼,每一條絨毛都在流轉(zhuǎn)著神輝和石臺火光輝映,就像是大地的火焰和天空的星辰在瞭望無極的平原上交相揮舞。
鎖鏈將他給困住了,甚至會讓人覺得有一種惋惜,他謫落在凡塵。
這個生物的眸子,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芒,令得他看起來也變得不再陰冷。
只見他平靜的抬起臂膀,想要觸摸那一柄星辰巨劍,低喃著:“許久不見.....我的老朋友?!?p> 老鸕鶿此刻也開口說道:“這是他難得有理智的時候,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極美?!?p> 張止漫扭頭看了一眼鸕鶿,在鸕鶿的話語中,她隱約聽到一種惋惜之意。
“走吧?!丙R鶿再次道。
生物放下了臂膀,語態(tài)祥和的說道:“我的老朋友,當我醒來時還能再看到你,我衷心的為你高興?!?p> 老鸕鶿回應道:“你睡著時可沒有現(xiàn)在這樣的彬彬有禮。”
“我知道你始終的大度。”生物低下目光,看向同樣靠近石臺的張止漫,又再次笑著說道:“我記得這個可愛的小姑娘,你來過這里一次,我還曾為你祈禱和送上祝福,你也曾告訴我,你剛做了人生當中最重要的決定,所以我們才會相見。”
張子漫宛如松了一口氣,也笑著回道:“是的,流火星之使者先生,我同樣也希望您能時常保持著平和?!?p> 他又笑道:“我盡量都亦如今日般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