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陳塵感覺自己被砸入一片漆黑冷酷的大淵。
他的腰仿佛斷了,額頭撞到了自己的腳尖。
一時半會,他還不知道是慶幸自己沒有被砸死,還是哀傷往生的半身不遂。
倏忽間,沒等他有太多的思考,一股力量朝他涌來然后將他托起,那是一張巨網(wǎng),他像是在網(wǎng)兜里的魚,巨大的力量把他高高的拋上云霄。
陳塵在這一刻無疑是毛骨悚然的。
因為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實感,那種入墜冰窟的感受,儼然在告訴他,他現(xiàn)在是處在一片活生生的世界里,而非是一處被編制出來的夢境。
當他被拋起的時候,眼角余光也同時看清了四周景物。
那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黑色海岸線,在岸邊矗起的一塊礁石旁,正站著一道身影,他雙手提著一根很長的桿子,宛如漁民用來捕抓的網(wǎng)兜。
那立在礁石旁的生靈像影子一樣的漆黑,只有一個模糊的形狀,很像人影直立起來后的模樣,異常的高大,又仿佛一座山岳的倒影。
在陳塵觀察著那個生靈的時候,黑影也同樣注視著陳塵,而他并非是一雙眼睛,他擁有一排豎眼,一共六顆眼睛同時閃爍著銀輝,閃爍著詭異。
“請出示通行證!”
這像是一句被電磁合成的聲音,勾出了陳塵腦海中的想法,“暮土”,是那個女孩告訴他的一個答案。等他閉上眼后,腦海里只需要一直想著這兩個字,那之后的一切都不需要他再理會了。
陳塵同時還想著,這道身影應(yīng)該就是宋瑤說過的“提夢者”。
“提夢者”的身份,類似夢境空間的管理者,只有通過他這扇門,才能連接入一片巨大的區(qū)域網(wǎng)里。
這片所謂的區(qū)域網(wǎng),跟陳塵在現(xiàn)實世界中理解的區(qū)域網(wǎng)并不一樣,提夢者守護的世界,是一片由無數(shù)文明共同守護的區(qū)域,用宋瑤的話來說,“這是一片公共安全區(qū),是宇宙無數(shù)文明構(gòu)建起來的保護區(qū),它同時守護著無數(shù)文明免受滅頂之災(zāi)的侵害。”
并且,它的名字也和陳塵看到的景色一樣,“黑?!保黄杂傻膰?。
“叮鈴鈴。”
陳塵好似通行成功了,提夢者把陳塵甩到一邊后就不再理會他,在提夢者的腰間,還掛著一串鈴鐺,聲音正是從那里傳出,并且隨提夢者的走動,同時搖晃出陣陣清脆悅耳的聲響。
這是一道很清幽的聲音,隨著聲音的悅動,會讓人漸漸忘掉一切。
“秦往吳越,直達暮土,上票檢票。”
“天市,天市列車即將發(fā)車?!?p> 從高處看向那些寬敞的出道口,就像是一只宇宙八爪魚,隨著聲音的律動,陳塵又看到很形狀怪異的生靈分別從不同的出口里沖出來,當看到這一些生靈的時刻,如果說他不是在做夢,他都要說自己是在做夢。
陳塵不管這里是未來世界也好,還不被知曉的國度也罷,他既然來了,那必然想方設(shè)法的先融入進來,這也是他在之前的社會里鍛打出來的技能,一切的詭譎有的是時間去探討,先活著,才是他認為的首要真理。
“......”
過道里,有一位穿著黑衣服的“人”,他在眾多生靈里顯得出眾。
此人任由一條彩虹天梯送他而來,在這片地方,天梯像是一條尊貴的通道,而處在其他通道的生命就沒有這般好運,只能認在擁擠的通道中擠來擠去。
而陳塵也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幸和他一樣,不過他要用“躺”來形容,并非是站在彩虹天梯中。
隨著彩虹天橋的速度交匯,他們兩人從兩條分岔不同的路口,被匯入同一條通道內(nèi)。
那穿著玄黑色衣服的高大身影是一位男子,此人形象高大,面如冠玉,同時低眉看了這個躺在天梯上陳塵,并且像打量貨物一樣的看了他兩眼。
陳塵躺在地上怔怔的和他對視。
“第一次來?”
陳塵沒想到此人會先發(fā)問,男子的聲音若豹嘯,低沉的嗓音里充斥著一股威嚴感。即使不言說的時候,渾身也充斥著一股恐怖的威嚴氣場。
陳塵反問了一個最愚蠢的問題說道:“我們的語言能共通?”
男子瞇起一雙狹長的眸子,銳利的視線始終盯著前方。
陳塵見著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也只好在心底一陣的默言。
“你到哪一站下?”他又問。
陳塵想了想回道:“暮土吧,你呢?”
男子自顧的點頭,呢喃了一句:“甚好?!?p> 下一刻,只見他抬起了腿,頓時,陳塵的心底就開始有一些不太好的預(yù)感。
果然,這家伙抬起的腳,一腳結(jié)結(jié)實實的踢在了他的身上,讓他就像滾葫蘆一樣的滾了出去。
霎時間,陳塵又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吸扯力量給吸了一下,一陣的天昏地暗,然后他就很自然的爬了起來。
陳塵懵圈了一會,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種離奇之事,他的目光先是習慣的打量起四周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自己處在一間不知名的房間內(nèi),大概每隔大概十步左右的距離,就會吊著一盞大燈,地面鋪設(shè)玫瑰金色的毛毯,墻壁流動著星河湖海。
陳塵拖著自己的身子,驚疑的探尋此處陌生環(huán)境,他看到擺放得很整齊的座椅,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被成堆的擺放在桌面,盛放著的果盤,有拳頭一樣大的葡萄串和雙手都捧不過來的金色桃子。
在房間的盡頭,是一扇水晶門,待他靠近時,聽到門那一頭同時傳出一陣腳步聲,這讓他不由停頓下自己的腳步,當他停下來時,門另一端的聲音也停了下來,不一會的間隙,他就聽到了一陣交談聲。
“諸神樂園“青銅樹”,那座被稱為禁忌的森林,暮土的土壤始終在滋養(yǎng)著青銅樹,孕育禁忌的法則?!?p> “呵?!庇幸坏览淅湫β?,他似乎并不贊同,說道:“吾猶記得,青銅樹四方有一條很特殊的枝葉,它長在北方,時刻要面臨一種元素,“凜冬”,冬雪會襲擾他們的九大世界?!?p> “他們起源也不是泥土,而是木,因為沒有經(jīng)過火的洗禮,烈焰成為了他們的終身死敵,并且他們也不是那里最早的生命體,巨人才是最早的生命,巨人最早掌控了元素,山地,冰霜,以及火焰?!?p> 另一道聲音響起道:“你想說,他們注定要在刺骨的酷寒中渡過凜東,烈焰燃起,會讓他們的宇宙陷入戰(zhàn)爭和沖突的陰霾,曠野的惡獸在此時會在四處徘徊,只為了尋找食物,國度的子民和君主也不再寬容互助,在一場場丑陋的火欲競爭里互相殘殺。”
“是啊,這處世界里充滿了罪惡的恐怖,大地也為之戰(zhàn)栗,在這場災(zāi)禍中,死去的生靈多到無法計數(shù),禿鷹在空中盤旋,爭食死尸,讓這片罪惡橫流的宇宙,鮮血染遍大地?!?p> 他的聲音頓了頓,又說道:“吾想說,在所謂的神災(zāi)面前,我們總是在充當小丑的角色,用我們死去的數(shù)量,去渲染他們的悲壯,所以吾從不畏懼所謂的禁忌。”
第二道聲音響起反駁:“斯堪的納維亞的神,確實如此,他們確實與眾不同,由多神系組成的宇宙,是很特殊的神話,巨人、諸神、精靈、侏儒以及棲息在中庭的凡人?!?p> “但他們的世界雖然迎來了毀滅,也沒有你說的那樣不堪,他們的一切都和亞特蘭蒂斯一樣,包括他們的諸神,選擇永遠沉入舊時代,那是他們的別無選擇,亦或者是他們的信仰,唯有最終一戰(zhàn),選擇在毀滅里蘇醒?!?p> 陳塵聽著交談聲,他在意識里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如果他猜測得不錯,他身前這扇門的另一邊所討論的事情,正是北歐神話里,奧丁和洛基的滅世一戰(zhàn),“斯堪的納維亞”,正是北歐的另一個別稱。
陳塵自然研究過,并且也贊同,那的確是獨一無二的神話。
里面的交談聲又響起,打斷了陳塵的思緒。
“不過從這場戰(zhàn)役仇火燃起時,他們把一切交給了天意,想要在絕望中等待曙光,就注定他們會走向失敗?!?p> “天意早已經(jīng)給過他們警告,邪神洛基會掙脫束縛,他們要面臨不曾遇過的凜冬,冰霜凍住大地,刺骨的寒風在黑沉沉的天空之中呼嘯,無數(shù)的魔神也將蘇醒。不論魔神還是災(zāi)禍,亦或是天意,吾向來不信?!?p> 隨著這道孤高的聲音反駁,門后的聲音也戛然而止,這開始讓陳塵好奇,在門的另一邊交談的人究竟是誰。
“哈哈哈哈。”這道笑的猖狂又大聲,他又道:“是瘋子來了。”
鴻蒙的初民,萬神之鄉(xiāng)孕育而出諸多元素之神,神話初始,一切又為混沌。
青銅樹先燃燒四方,誕生了第一縷自然元素之力,“火”,火燒混沌,誕生第二縷自然之力“雷”,雷和混沌匯聚,攜瓢潑大雨撲滅了火,四方之風此時刮來,驅(qū)散了云,成為第四縷自然元素“風”,神話之初,“風雷火水”,完成初代的環(huán)境孕育。
然,當那些被火燒雷擊過的沙碩被風揚起,飄蕩在混沌中,最后化成了“星辰”。
同時也誕生了至高的四代元素神。
火的自然元素力,能使沉者淀,輕者浮,那些一開始被燒灼過沙碩后來成為宇宙的星辰,它們的內(nèi)部也開始產(chǎn)生了所謂的“天”和“地”,并且很多星辰的內(nèi)部,即使千年萬年過去,也始終殘留著最初的火流層,流淌的地心熔漿。
“祝融”東方火神,他領(lǐng)悟如何使用火這種存在大自然的元素,并且把火用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他在一切都為鴻蒙的時代,最初學會掌控和運用起這種令人生畏的元素,被后世稱為火神。
即使祝融死后,但“火”之元素這一條神路上,還會以他之名無限璀璨繁榮,因為文明需要,因為萬靈同樣需要,只有“火”不再存在,祝融才會消失。
共工領(lǐng)悟了“水”,他端坐在最初代水神的神圣寶座,他掌控時期的水,是暴虐的洪水,使人和萬靈都對他產(chǎn)生畏懼,但大禹斬斷了洪水,斬斷了這一條神路,他被文明稱為比水神共工更高的御座。
因此,即使火比水看起來更暴戾,但他卻被稱為善神之一,共工卻背負起了惡神之名。
“毀去北方諸神,汝等認為,真是諸神黃昏這等可笑的借口?”
即使是陳塵,他都能夠在這種環(huán)境,感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這番言論唯有親耳去傾聽,才知道是一種怎樣的震撼,一切都為寂靜,唯有那一道孤高的聲音,低沉的在每一個角落里回蕩,若是要他用當代的話語去做結(jié)論,那此人妥妥的是在某一個論壇里,舌戰(zhàn)群儒的鍵仙。
這時,他聽到了砰砰的聲響,就像是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
等到一切又重歸寂靜之時,陳塵面前那扇緊閉著的門卻自動打開了。
一片寬敞空蕩蕩的大廳映入他的眼簾,就陳塵發(fā)呆還沒有醒過神來時,他首先看到一個背對著他的黑衣人,此人正坐在圓桌前,手拿著一份類似報紙的東西,翹著一個二郎腿,顯得恣意懶散,而在此人的對面,還坐著一位鶴發(fā)老者,正面對著陳塵。
那老人先說道:“本來是好好的一場談話,每次你都非要搞得不歡而散,何必?”
“他們定力不夠,關(guān)吾何事?”黑衣男子語氣里都是毫不在意的意思,放下手中的物品,伸手做了彈下衣服上的灰塵的動作,隨后端起擺放在桌前的一杯茶水,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悠閑的喝了起來。
老人像是執(zhí)擰不過他,暗暗的嘆息,眼角余光好似瞥到正杵在門口發(fā)呆的陳塵,問了一句道:“小友是去哪?”
“暮土?!笨粗巴獾暮谝履凶?,幫陳塵回應(yīng)了老人的話語。
老人先是一怔,但很快反應(yīng)回來道:“你們認識?可老夫看他面相,為何如此生疏。”
“他坐的車廂本就屬于朕,姜尚,你說我們認不認識?”黑衣男子站了起來,衣袖一甩,一股帝王之風油然而生。
陳塵仿佛被這個名字給五雷轟頂,姜尚,姜子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