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未來仍可期，一起努力

　　風(fēng)城一中2020屆高三學(xué)生第一次模擬考的成績出來了！

　　班主任波瀾不驚地把成績匯總單交給第一排同學(xué)，讓她下課后貼在班級公告欄處。

　　一下課，同學(xué)們就如飛蛾發(fā)現(xiàn)火種一樣立即匯聚到成績單下，本著先看自己的，再看前三名的，再看好友的，最后缺德地看看倒數(shù)第一名的原則，細(xì)細(xì)研究，歸座時后或驚喜，或悲傷，或絕望，或麻木。

　　我秉持著一貫的作風(fēng)，矜持地坐在座位上，假裝那個心跳加速的人不是我。等到看成績的人少了，我才慢悠悠貌似不經(jīng)意地走上去，從上往下掃視，尋找自己的名字。

　　哎喲，退步了。

　　我的心一咯噔。

　　又隨便瞄了眼榜首……

　　哎喲！功夫不負(fù)有心人，路瑞兒終于考了一次全班第一！

　　我火速沖回座位，

　　“同桌同桌！”我對著后座還在運筆如飛的路瑞兒喊到，“你考了第一名！”

　　喊出來的剎那，咽喉有那么點干澀。

　　“什么？！”路瑞兒停住筆，猛地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我，說，“你給是逗我玩?！?p>　　“沒有，真的！”我回答到，聲音有些潮濕。

　　她立即扔掉筆，跌跌撞撞地跑向公告欄。

　　回來后，嘴角上揚，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同桌，我……”她有些激動地說，“我……amazing，unbelievable！”

　　“fantastic！”我說，“恭喜恭喜！”

　　“我真的沒想到……”她捂住嘴，說不下去了。

　　上課鈴響起，我轉(zhuǎn)了回去。

　　我想起我們還沒被拆散的時候，每當(dāng)神仙級別的數(shù)學(xué)老師用極其簡單的方法解出難題，我倆就會在下面，一個說Amazing，一個說fantastic，一個接上unbelievable，一個對上very good ，再來一個perfect，直到把我們能想到的來表達(dá)這種情感的單詞用完。

　　如今，這些詞，再次登場了。

　　看著這只考得比我好的娃，我沒有嫉妒，沒有羨慕，有的竟然是來自老父親的欣慰。

　　窗外的銀杏樹葉子長了又落，綠了又黃，那么多個日日夜夜，那么多挑燈夜讀的歲月，天道酬勤，她的第一名理所當(dāng)然。

　　看到路瑞兒的成績，我心里罕見地平衡了。那仿佛是在宣告著：努力的孩子的確是有糖吃的，只不過是早吃和晚吃的區(qū)別罷了。

　　透過她，我仿佛看到了曾經(jīng)那個努力的自己。她成功了，仿佛曾經(jīng)那個努力的自己也成功了。

　　雖然曾經(jīng)的我的確早就成功了。

　　原來，真的會有，看著別人考第一，比自己考第一還高興的時候。

　　“同桌，”下課后，路瑞兒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加油！”

　　我微微一笑，“加油！”

　　我們早就在兩個晚自習(xí)間的休息時間里，在跑道上，一邊散步，一邊互相問知識點，我們早就在下午飯過后的休息時間里，拿上書，心照不宣，各自去找個卡卡國國1背文綜知識點或古詩詞，我們早就加入了在晚上十點半下自習(xí)后，多留幾分鐘學(xué)習(xí)的隊伍……

　　我們相信功夫不負(fù)有心人。

　　我沒有特別明確的大學(xué)目標(biāo)，向往的地方是江南，喜歡的專業(yè)是漢語言文學(xué)。目前只是想著讓分?jǐn)?shù)再高一點，再高一點。路瑞兒有大學(xué)目標(biāo)，可是她不肯多說。但我知道，她向往的地方是首都，喜歡的專業(yè)是外語類。

　　我深知自己是綜合型選手，沒有特長科，沒有短腿科，發(fā)揮好了，其他人望塵莫及，發(fā)揮不好，也就平平無奇。

　　為了不要出現(xiàn)那平平無奇的局面，我在努力提高分?jǐn)?shù)，開始找了最細(xì)致的知識點來背。

　　接下來的幾次考試，穩(wěn)得一批的同時，還在步步高升，甚至最后一次模擬考還殺進(jìn)年級前十。路瑞兒雖然有波動，但是也問題不大。

　　我們對未來充滿信心，九八五，二幺幺高校對于我們來說，仿佛已經(jīng)是囊中之物。

　　“同桌，我好緊張！”路瑞兒拿著筆記本對我說，此時離高考已經(jīng)不到十天。

　　“淡定，”我說，“美好的一天從吃好早點開始。”

　　隨后看了眼她手中已經(jīng)冷掉喬餅。

　　我心跳得很快，但我知道，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興奮。高考，不就是一場為獲得人生路鑰匙的廝殺，誰怕誰先死。最后，無論結(jié)果如何，總有鑰匙屬于你。

　　高考的前一晚，我看著即將空蕩蕩的教室，心里沒有那種焦慮，而是有些憂傷，淡淡的哀愁纏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高考結(jié)束后，我和路瑞兒去吃了頓自助餐，差點撐死都沒吃回本。

　　她的行李已經(jīng)搬了大半，她的書包里，放著她過生日時我送給她的禮物——一個精致的禮品盒，里面是我親手繪制的十九張賀卡，其中一張上，有一首我專門為她寫的小詩……

　　我還記得她的生日，剛好在運動會后不久。那時，覺得自己也是個別扭人，雖然心里還膈應(yīng)著，但依舊老老實實買了工具，連續(xù)好幾天上了晚自習(xí)還要熬夜到凌晨一兩點，來一筆一劃，給純白的卡片繪上絢爛的色彩。

　　哼，今天路瑞兒這個棒槌竟然懟我！老子要畫丑一點。我想，可是畫了幾筆，又開始琢磨：

　　不成，花芽出品，必是精品。

　　好不容易熬到了她生日那天，我還要死憋著不說?？粗渌麕讉€小伙伴給她買了一兩樣零食當(dāng)作禮物，她高興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我心里冷哼一聲，依舊死死憋著。

　　一直憋到下了晚自習(xí)回宿舍，這個小棒槌還去其他宿舍串門。

　　我這氣不打一處來呀，氣鼓鼓地先去洗漱。洗腳洗到一半時，她進(jìn)來了，我怕她又跑咯，熄燈了才回來，可是又不想顯得太急迫，失了B格，硬是撐到腳洗完，倒了水，回來時她正在洗腳。

　　我把床上那個已經(jīng)放了好幾天的禮品盒撈出來，塞給她，干巴巴地說了句生日快樂。

　　她臉上竟然還露出驚喜的表情。真是個棒槌，還真以為我忘了她的生日了。

　　可惜，宿舍阿姨不解風(fēng)情，利落地關(guān)了總開關(guān)，燈滅了。

　　她把禮品盒放到床上，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去倒了水，還想上個廁所，可是沒一會就提著褲子跑了回來。嘴里喊著：“同桌，救命！同桌，救命，快救救我！”

　　我一看，她的褲子拉鏈拉到一半卡住了！褲子又太窄，脫不下來，急得她團團轉(zhuǎn)。

　　我憋著笑，費進(jìn)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幫她把拉鏈拉了下去。她立即沖出去方便了一下。

　　回來時再次哭喪著臉，拉鏈又卡住了。

　　平時貌合神離的舍友們此刻無比團結(jié)，各抒己見，把蘆薈膠，藥膏，洗滌劑等挨個在拉鏈上涂了個遍。終于再次把拉鏈強拉了下來。

　　可是，可憐的路瑞兒身邊只有這一條校褲，不知明天如何是好。一個舍友挺身而出，把自己拉鏈雖然崩了可是仍舊靠校服外套和里面內(nèi)搭毛衣的遮擋，成功過了一個星期的光榮歷史分享給我們。我們壓低聲音哄堂大笑的同時，舍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一些。

　　這樣一忙活，已經(jīng)到了十一點多。

　　雷打不動早睡早起的路瑞兒按理應(yīng)該乖乖睡覺覺，可是她卻悄咪咪溜達(dá)過來跟我借臺燈，說要看我送的禮物。

　　可惜我有日記要寫。

　　這么精彩的事，怎會不值得紀(jì)念。

　　于是，我寫著日記，她在我的床邊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自己的生日禮物。

　　沒一會，她眼淚汪汪抬起頭，說：

　　“同桌，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p>　　我矜持地點頭，心想：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送的。

　　高考分?jǐn)?shù)出來后，我倆一個仿佛遭受晴天霹靂，一個哪怕做了心里準(zhǔn)備仍舊遭受巨大打擊。

　　我們沒有問對方考得怎么樣，只是說自己完了。

　　最后，相信宿命緣分之說的我去了省內(nèi)一所雙非但仍舊是重點的大學(xué)，學(xué)了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準(zhǔn)備將來出來做個中學(xué)老師，摧殘祖國的小樹苗。

　　本來打算再戰(zhàn)一年，收到錄取通知書也決定見好就收的路瑞兒去了廣東，學(xué)了烏爾都語。

　　大家都說我倆可惜了，原本可以更好的。

　　我也這么覺得，想起時常常心酸難受。

　　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何嘗不是種機緣……

　　我們都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夢想，只不過降了一個檔次而已。

　　未來的路還很長，但我們真正擁有的不是那一紙成績單，而是愛學(xué)習(xí)，拼搏進(jìn)取，向陽而生的品格。

　　我們約定了誰也不放棄，繼續(xù)加油，去了大學(xué)，上課時搶第一排，多回答問題……

　　如今，我放寒假啦，路瑞兒還苦哈哈的補著因疫情而推遲的軍訓(xùn)。

　　我總是發(fā)各種家鄉(xiāng)美食誘惑她，“嗚嗚嗚”和“哼”的表情包，成了我們聊天界面里的常客。

　　哈哈哈，小路子，終歸還是小路子，大總管，終歸還是大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