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棄暗投明

　　天啟十二年(1632)五月五日，建昌①行營。

　　為了方便士兵以散兵方式出擊，護國軍把行營搬到了建昌，建昌是個山城，坐落在小凌河形成的谷地中。此城地處扼要，駐兵此地，向西可打擊蒙古諸部，向北可窺探后金，又可屏蔽東南，與寧遠、綏中互成犄角之勢。建昌城垣已被以往的戰(zhàn)爭破壞得殘破不堪，護國軍于是在外圍再筑了一道六邊形的外城墻，外墻是兩邊用圓木中間填土夯實而成，夯土中絞合了樹根，使得墻更具韌性，城墻上筑有碉樓，每個角上都有可側射倒打的半月形墩臺，以達到多方制敵。外城修好后，班軍再開始修復內城。

　　這天晚上，吳開先正在看塘報，傳令兵前來報告：“將軍，高把總捉了一個后金兵，該人口口聲聲說想見您?！?p>　　“哦，請他們進來。”吳開先道。

　　不一會，高穎帶著人進入大帳，高穎與吳開先見禮后道：“將軍，此人在喀喇沁故地一帶被我撞見，說是投奔我軍而來?！?p>　　后金兵丁也開口說話了：“是，我不是細作，是特意來投奔吳將軍您的?！?p>　　吳開先抬頭一看，一個年輕后生站得筆直在那說話，眼神里滿是誠摯的目光。

　　吳開先道：“壯士既有心投奔，那就該先把你的情況坦誠地說予我知道?！?p>　　后生道：“是，我叫那日蘇，是索倫人，我爹是索倫部庫姆爾圖屯屯長郭爾敦，我家是天聰三年(1629)受征發(fā)加入正藍旗的，我爹任牛錄額真，我家一直忠心為旗里效力，不想今年正月搬到沈陽后，旗主莽古歹和副旗主德格類先后得病暴死，我爹和旗里有職位的都被老憨以開大會為名義召去殺了，然后黃旗兵沖到我家，見人就砍，我額娘我大姐我弟妹都被他們捉住殺死，我本想和我哥一起沖出去拼了，我哥說咱倆不能都一死了之，老憨殘害忠良，得有人活著為冤死的全家平反報仇，他囑咐我先去白旗的遠方舅舅家躲藏，然后為了掩護我，沖出去死了...”

　　說著說著那日蘇不禁哭起來，吳開先看出他是真的悲慟，于是讓高穎給他松綁看坐，高穎躊躇了一下照辦了，但還是不放心地站在那日蘇右前方。

　　那日蘇坐下，控制住情緒又道：“后來沈陽城里兩黃旗查莽古余黨查得很兇，我只好一直躲在地窖里。上個月正白旗要出征，舅舅就把我?guī)狭?，說是出征他們就查不到了，路上有機會就跑。前一陣子九貝勒在黃河西邊捉了察哈爾的額哲母子，本來要讓一千兵看護他們回沈陽的，后來商量都一起南下去搶完西邊再回。出發(fā)第一天下雨，夜里看得不嚴，我就和舅舅分別，投奔你們來了?！?p>　　吳開先問道：“你舅舅怎么不一起來？”

　　那日蘇道：“我媽被害后，我舅舅也想報仇投奔過來，但被家里老小扯住了身子，怕問罪走不脫。他說只要將軍你要是打到沈陽，他愿為內應。”

　　吳開先想了一會道：“嗯，了解！將來應該有機會把他們救出來。你剛才說多爾袞率兵南下，你可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南下意欲何為？”

　　那日蘇道：“九貝勒帶了大約萬騎出發(fā)，里面也不全是白旗兵，還有別的旗的人馬也偷摸參和進來，他們都是想南下去搶一把的。加上蒙古人共有一萬六七千人！”

　　吳開先道：“人是不少，那你知道他們要去哪里搶掠嗎？”

　　那日蘇道：“聽蒙人說，要去大同宣化一帶?！?p>　　吳開先想了一會道：“嗯，了解了...你既然有心參加我軍，那么為了方便，你可愿意改變發(fā)飾，并用漢名？”

　　那日蘇道：“這個無妨，我的上輩都是在家用本名，在漢地用漢名，都習慣了。只是我還沒有起漢名...”

　　吳開先道：“你若信得過我，我可以給你起一個。既然你父親叫郭爾敦，那你就叫郭奉孝如何？”

　　那日蘇道：“既然是將軍給我取的漢名，那一定錯不了。我以后就叫郭奉孝了?！?p>　　吳開先道：“那好，既然你身負血海深仇，一心加入我軍，那我就代表護國軍正式接納你。但你加入護國軍不能馬上上陣打仗，需要從輔兵做起，學習并遵守軍紀，每月有一兩五錢銀子月錢，然后每到一定期限，會有人對你進行考核評定，以你的表現決定你的前途。你可愿意？”

　　那日蘇朗聲堅定道：“為了報仇，我做什么都愿意?！?p>　　吳開先道好，便讓人領他去登記造冊走參軍流程，那日蘇感激地一鞠躬走了。

　　等他們走遠后，高穎不放心道：“將軍，真讓這后金降人加入我軍啊，他要是細作或是刺客怎么辦？”

　　吳開先道：“我感覺，真要是心里有鬼，他的眼神不會那么清澈堅定。再說了，隊伍里有那么多雙眼睛那么多人，他要是圖謀不軌，遲早會暴露的?！?p>　　高穎道是。

　　吳開先道：“高把總，既然郭奉孝說多爾袞率滿蒙近兩萬兵力南下劫掠，你部目前就把偵察重點方向放到西邊宣府大同一邊，有情況及時向后通報?！?p>　　高穎道我親自帶人去辦，然后大步流星出去了。吳開先先讓傳令兵以烽煙的方式把滿蒙聯軍入寇的消息發(fā)出去，又喚來夜不收小旗，讓其速派人分別向宣府、大同、遵化、遷西、遷安、寧遠、綏中堡及山海關孫承宗處報信，又與蔣文簡單協(xié)商，約定吳先帶一千精兵先行，蔣文明日一早再帶主力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