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之疲憊的靠著石壁,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硬生生受了老人這一揖。
良久,老人總算是平復(fù)了激動的心情,他笑著說道:“楊兄弟,老夫有幾個問題,還希望能為我解惑一二……”
調(diào)息了一陣的楊牧之已經(jīng)能坐起身了,他坦然一笑,說道:“老前輩盡管問吧!”
干癟來頭站起身,面對坐著的楊牧之,就好像是一個學(xué)生對著自己的先生,誠懇的問道:“這明明只有一份丹藥的材料,為何能煉出三顆‘靜心丹’來?”
楊牧之笑著解釋道,“‘靜心丹’以百年首烏之藤為主,百年苦參為輔,所用分量卻極少,而其他的次要材料,其實(shí)按照配方的比列來說,都是有富于的,只要分配得當(dāng),一絲一毫的靈液都不被鼎內(nèi)高溫蒸散,煉制出三顆丹藥并不是難事……”
老頭若有所思的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道:“據(jù)我所知,七品丹從來不會出現(xiàn)金色,而你煉制的七品靈丹,這多半已經(jīng)有半金丹的品質(zhì)了吧?”
楊牧之點(diǎn)點(diǎn)頭,慢慢說道:“世人都以為八品丹藥才能煉出金丹,又皆認(rèn)為九品丹便是煉丹止境,殊不知這些人都是井蛙之見,以管窺天,他們又哪里會知道,在九品之上,還有那十品帝丹……”
語不驚人死不休,雖然老頭從未聽說過什么十品帝丹,就連八品金丹與九品仙丹,都離他十分的遙遠(yuǎn),根本就輪不到他去瞎操心那些東西。他前前后后花費(fèi)了八年的光陰,為的就是一枚靜心丹而已,此時心愿已了,豈能不激動、不開懷?
心情舒暢的干癟老頭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楊兄弟,你這般年紀(jì)就有如此高超的丹術(shù)造詣,又能輕易擺出那‘歸墟九局’,放眼當(dāng)今天下,除了一人,老夫?qū)嵲谙氩怀鲞€有誰了!莫非你……”
楊牧之打斷了他的話,“老前輩你就不用胡亂猜測了,天下之大,能人輩出,我的師承淵源不便透露,還請見諒則個!”
既然如此,老頭也就不再繼續(xù)刨根問底,他哈哈大笑道:“老夫之前說你若助我煉出‘靜心丹’就答應(yīng)你一個條件,老夫剛又向你提了三個問題,我公羊屈總不能讓個后輩吃虧,你小子也可以向老夫提出三個條件!”
公羊屈,聽到這三個字,楚玉又是心頭一顫。她弱弱的問道:“可是那‘棋劍雙絕’公羊老前輩?”
明敕星馳封寶劍,閑敲棋子落燈花。公羊屈淡淡一笑,“世間又有幾個公羊屈?”
楚玉肅然起敬,對著這位看上去不再矮瘦的干癟老人,身體肅立,右手在上,兩手相扣于胸前,手微動,膝微屈,俯身盈盈一禮。
公羊前輩,值得她如此尊敬。
關(guān)于“棋劍雙絕”公羊屈的故事,她從小就聽陸爺爺說起,公羊屈成名很早,十八歲時就憑手中一柄墨陽龍淵劍,走遍天下,少有敵手了。他曾于東海盡頭劍斬大乘境吞水巨妖,九黎山上一劍為九黎族人劈開巍峨雪山,二十六歲于扶搖山巔,硬接“天下丹祖”陳師道三劍而不敗。
那位提出“外丹煉器,內(nèi)丹煉人”的丹祖,曾贊譽(yù)公羊屈:子之劍,杰力上人,地劈天開,大巧自然,人力和施?
公羊屈最后一次出劍,是在歸墟之上、浮圖劍塔之下,與洪荒天下一位合道妖王大戰(zhàn)三晝,最后封劍于浮圖,也是在那以后,世間再不見墨陽龍淵。
自此之后,公羊屈隱居白堤二十載,苦心鉆研棋道,著《玄玄棋經(jīng)》,《投子十三篇》等書,還有無數(shù)絕世定式不計,有美譽(yù)“其為棋書,處則充棟宇,出則汗牛馬”。后又編撰出聞名于世的《解歸墟九局》一書,被天下弈者奉若瑰寶。
可在這之后,就再未聽到這位“棋劍雙絕”的消息了。
有人說公羊前輩已證大道,羽化飛升。但更被人們認(rèn)可的一種說法,說的是公羊屈與一位洪荒天下女子的愛恨糾纏,縱橫江湖一甲子的雙絕竟為了一位妖族女子棄棋棄劍……
楊牧之也站起了身,對公羊屈微微一揖道:“好一個閑敲棋子落燈花,我倒是沒有任何條件要提,若是往后再有相逢,便與前輩笑飲一壺以相忘于江湖罷……”
公羊屈靜靜看著楊牧之,良久,終于點(diǎn)了點(diǎn)頭,像是又一次重新認(rèn)識了一次這個年輕人。
他從懷里拿出一個暗淡的白色指環(huán),遞給楊牧之后緩緩道:“這是九黎山以鬼神之力打造的咫尺之物,比那些方寸之物,容納空間更大,稍加煉化即可啟用”,他伸手一指石桌上的那只黝黑丹鼎,“這只‘大克鼎’也一并送你,能配得上使用此鼎之人,能配得上老夫送此鼎之人,世間又有幾個?”
他哈哈一笑,“此間事了,老夫該回白堤了,先送你們兩個回去吧……另外,這個山洞老夫要?dú)ィ碎g之事你們也莫要對第三人提及……”
楊牧之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自當(dāng)如此。
楚玉當(dāng)然更不會說起這些事情了,自己在這山洞中……她想想都羞愧不已,豈敢與外人提及……
最后,本該一代高人風(fēng)范的棋劍雙絕賊兮兮的對楊牧之?dāng)D眉弄眼道:“那枚‘濃情丹’的配方,若是感興趣,老夫也是可以告訴你的……”
礦場山頂,楊牧之依舊蹲在地上對著縱橫十九道樹枝樁,按圖索驥。他這次叫來了楚子松,讓他牽那麻繩,楚子松臉含微笑,按照楊牧之的布置,小心翼翼,麻繩纏繞完畢,也一副一副的用紙筆畫好。
楚斌沒有什么事情做,提劍亂舞。
楚玉靜坐一旁,看著楊牧之與楚子松拉扯麻繩,自家堂弟自是不用說,一舉一止,彬彬有禮。反觀楊牧之,就讓人哭笑不得了,穿著不倫不類不說,還一手拿著紙筆、一手牽著麻繩上跳下蹦,樣子實(shí)在古怪滑稽。
楚玉強(qiáng)忍住笑意,楊麻子你那蠢樣子真是好笑呢!突然心里暗啐了自己一聲,怎么回事,你可是以后還要?dú)⑺?,怎么可以因他而開懷呢。
楊牧之畫完最后一副圖,拍拍手掌,裝模作樣的負(fù)手于山頂,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
楚子松站在他身后,研究自己畫的那些圖,有不懂的就問楊牧之。
隨著一聲不算太大的“轟隆”聲響,第三座礦洞終于也順利解封了。
當(dāng)初公羊屈禁錮這一山的靈氣,引做藥引,而楊牧之為他煉制出“靜心丹”卻并未動用這山脈靈氣。公羊屈想看看這小子的本事,所以并沒有主動為他拆除這靈脈禁錮。
楊牧之笑著摸了摸手指上戴著的那枚白色指環(huán),想著還有五百顆小雪錢入賬,真不錯,回家喝酒吃肉。
楚子松、楚斌、還有楊牧之三人一起下山,楚玉不屑與他們一起,一個人早早走了。
楚斌本也是不屑與楊牧之為伍的,耐不住楚子松喜歡跟著楊牧之一路虛心求教,而自己又一劍輸給楚子松,只能悻悻的跟著,關(guān)鍵楊麻子這家伙嘴里還能吐出什么象牙來?說的那些有的沒的,全都是廢話啊!問題是子松竟然拿來奉作瑰寶,一副受教匪淺的表情。
一路下山,不遠(yuǎn)處就是葫蘆鎮(zhèn)那座高大的石牌樓了。楊牧之突然笑著對楚子松問道:“會不會喝酒……”
馬兒巷石頭酒鋪里,那些礦場沒有開工都閑在家里的男人們也會偶爾來小酌幾杯。生意突然變好了,七娘雖忙,心里卻樂開了花。
鋪?zhàn)永锊粫r的有那彪悍婦人進(jìn)來拽走一個兩個喝酒的男人,你個死鬼,背著老娘來喝酒,你是看上這騷狐貍精了吧?惹得幾個光棍大聲喝倒彩。
娶媳婦有啥好,喝個酒都不痛快,想摸摸七娘的小手那更是不敢啊,要是被家里的黃臉惡婆娘發(fā)現(xiàn),那不吵個天翻地覆會放手?娶個錘子的媳婦。
楊牧之進(jìn)來酒鋪時,身后還有一個翩翩華服貴公子。
光棍們一個個瞪大眼睛,哎呀,還是楊麻子厲害,幾天不見面,竟請得動富貴公子為他付酒錢了。
楊牧之要了兩斤青果酒,拿了一碟子咸的要命的醬菜,七娘的眼睛從他們進(jìn)門就沒有離開過楚子松的身上,臉上始終帶著濃濃媚笑,這可把那些光棍們氣得不輕。
當(dāng)楚子松喝了一口楊牧之所謂的“入口香甜,唇齒留香”的青果酒,還沒有入喉,立即嗆出一口酒水,差點(diǎn)噴了楊牧之一臉。
眾光棍笑哈哈,皮囊生得好有錘子用,男人不會喝酒那還能叫男人嗎?是吧,七娘!
楊牧之端起酒碗笑嘻嘻的說道:“這酒啊,和女人一樣,你得慢慢細(xì)品……”
認(rèn)識你楊麻子這么久了,就這句話還有點(diǎn)道理!眾光棍都深以為然。
看了看斜背古劍的楚子松,楊牧之又說道:“以后做了劍仙,卻不會喝酒,這多少有點(diǎn)說不過去了……”
楚子松有些頭痛的看著身前那碗酒,心里暗自搖頭,誰說一定要喝酒才能做劍仙?
楊牧之笑道:“長劍一杯酒,男兒方寸心,不喝酒無劍仙,這句可是至理名言呢……”
楚子松皺眉仰頭,端起酒碗一口而盡,結(jié)果可想而知。
楊牧之提著兩壺青果酒,晃晃悠悠回到香燭鋪?zhàn)印?p> 除了斜靠長凳閉目養(yǎng)神的老李頭,他身邊還站著一個秀麗的身影,一看見她,楊牧之立馬酒醒三分。
婷婷立于門前的,正是楚玉,她正望著楊牧之,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