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如幻的金色夕暉下,被云霧繚繞的煙云峰似是裹上了一層金黃耀眼的輕紗,為這偌大的彩云城更增添了一份金碧輝煌。
楊牧之一口氣跑到煙云峰下,由于城中已沒有了小狐仙鬧事,金黃的斜陽下,結(jié)雙成對的游人、奔跑嬉鬧的孩童、水邊垂釣的老者、吆喝叫賣的各色小攤小販,都還沒有要回家或是收攤的意思,這條環(huán)形街道依然是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楊牧之掃視了一圈,就連那個售賣白涼粉的老嫗也依然還是在那個位置,只不過此時他已沒有再吃三碗涼粉的興致了。
他走近有幾名壯漢看守的山道口,這里是唯一可以登上煙云峰的路口,過去與他們打一聲招呼,看看能不能放行。
那幾位壯漢發(fā)現(xiàn)有陌生人過來,都不由自主的伸手按住了腰間的刀柄,已經(jīng)好久沒有閑雜人等靠近煙云峰的登山口了,再不來一個外人提醒他們這是再看守私家重地,這幾名護衛(wèi)都快要覺得對不起這份俸祿了。
其中一位壯漢怒目叱道:“站住,你是何人,來此作甚?”
楊牧之抱拳行了一禮,恭恭敬敬。
“這幾位大哥,我只是想登頂煙云峰而已,不知道能否行個方便?”
幾名護衛(wèi)發(fā)出鄙夷的輕笑,其中一人嗤笑道:“什么阿貓阿狗,就想隨便登頂煙云峰?”
“快走快走,再要啰唆,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楊牧之被他們推搡了一步,他淡淡笑道:“不上煙云峰也可以,你們可以去幫我通報一下楚二小姐嗎?就說楊牧之想見她?!?p> 一個護衛(wèi)瞪大眼睛,像看怪物般看著楊牧之,強忍住笑意。
“楊牧之?沒有聽說過,你以為你是誰???楚二小姐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其他的護衛(wèi)也紛紛取笑,“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這副衰樣也想見楚二小姐,也不撒泡尿照一下自己的那副鬼樣子?!?p> “咱們楚二小姐可是登上胭脂譜的人物,豈是你這種小蛤蟆想見就能見到的?”
楊牧之退后了幾步,并不想與他們多做計較,要說心里沒有一點怨氣那是不可能的,可要真去揍他們一頓,委實沒有那個必要。
畢竟他們看守山門,攔住自己這個陌生人也是職責(zé)所在,雖然說話有些不好聽,不過……那也都是一些大實話不是?
楊牧之再退了十?dāng)?shù)步,抬頭看著似乎讓那抹斜陽掛在肩上的煙云峰,深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那看不到盡頭的山頂大叫了一聲。
“楚玉!楚玉!我在山腳下呢!你聽到了嗎?”
聲音由下向上擴散開來,似乎很快就被春風(fēng)吹散,也不知道山頂上的人兒有沒有聽到。
那幾個護衛(wèi)走過來怒斥道:“混小子,鬼叫什么呢,快點走,不然大爺就不客氣啦!”
楊牧之閉起雙目感應(yīng)了片刻,在那山巔,明顯有一縷熟悉的氣息好似微微顫動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沉寂了。
楊牧之嘴角微微一笑,又退后數(shù)步,用雙手掩在嘴邊,深吸一口氣又大聲叫了一句,這一次聲音更大更響,傳得也更遠,只怕整座彩云城的人都應(yīng)該能聽到了吧。
“楚玉!我楊牧之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楚玉!我喜歡你!”
小蛤蟆是吧?那我就讓世人都知道,我這個小蛤蟆,就是喜歡你這位胭脂譜上的大美人,我就是那只想吃天鵝的癩蛤蟆。
煙云峰頂,氤氳曼舞中,那位黛眉輕蹙的少女快速的站起身,正欲朝山下走去,只是才走出幾步就停下來了,少女捧住自己的胸口,似乎有點心痛呢!
她眼瞼低垂,微微嘟起的淡唇中幽幽吐出了一句,“楊牧之……你走吧!”
煙云峰腳下那條熱鬧的環(huán)形街道上,大家都嘻嘻哈哈的圍過來看起熱鬧來,楚玉這個名字他們當(dāng)然熟悉,楚家二小姐,胭脂譜排名第八的美人,誰人不知?
但是這個楊牧之,是何方人物?
在這種地方瞎逛的人自然多數(shù)都不認(rèn)識這位膽大包天的楊牧之,喜歡一個人,居然敢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大聲叫出來?
然而有一些“識貨”的人還是清楚這個楊牧之是何方神圣的,當(dāng)他們告訴那些一頭霧水的同伴,這位楊牧之啊,就是咱們雙子洲的第一牛糞,呵呵,想不到吧!
這個消息瞬間就在小小的煙云峰山腳傳開來了,眾人都在恥笑這堆牛糞,不但留住了胭脂譜第二美人的腳步,現(xiàn)在又來禍害第八的美人了……
“實在想不到呀,這個楊麻子這么有本事!”,有人開始大聲議論起來。
“是呀,抱得楚家大小姐這位天下第二美人還不知足,現(xiàn)在竟然連她妹妹也不放過……”
“這家伙,貪心得狠,是想來一個左擁右抱姐妹花嗎?”
這些明目張膽的議論,自然能傳到楚家那些護衛(wèi)的耳朵里去,眼看那幾名護衛(wèi)就要過來揍這位始作俑者,楊牧之只能朝人群之中鉆。
只不過圍觀的群眾不賣這個家伙的面子,不但不給機會他鉆就算了,居然還有幾位年輕人伸手擋住了他逃跑的路線,看來這個楊麻子實在是遭人嫉恨啊!
眾人僅知道楊牧之成為了楚大美人的乘龍夫婿,也只知道這個家伙又好色又奇丑,至于是什么原因使他能成為楚大美人的夫婿,都被大家有意無意的忽略了。
反正一個最美與一個最丑的結(jié)合,就是一個最大的勁爆消息了,反正大家樂得在茶余飯后有這樣的談資,就足夠了。
被這么多人圍著,又被幾名壯漢護衛(wèi)圍捕,期間還有不少嫉恨他的年輕人出手阻撓他逃竄,楊牧之頓時丑態(tài)百出,狼狽不堪。
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家伙起的頭,看熱鬧的人竟然開始整齊一致的叫著。
“揍他!揍他!揍他!”
為了不再引起公憤,楊牧之找了一個空當(dāng),在一名身材嬌媚的女子身側(cè)堪堪逃出了眾人的包圍,一溜煙就從煙云峰北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匆忙中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大理石牌坊,那剛圓遒勁的“煙云峰北”四字,以及兩側(cè)的那首題詩“迎來送往有奇松,不論陰晴風(fēng)雨中,今被浮云遮蓋住,依然美雅露忻容?!?p> 怎么說不出的這么討厭呢?
第二次呼叫楚玉的時候,他能明顯感應(yīng)到楚玉的心潮起伏不休,仔細想了一下,這個傻丫頭不想見他,無非就是因為他與楚虞瑤的那樁婚事嘛!
既然好玉兒暫時不想見我,那就先別去逼她了,等到以后有機會了,定要明明白白告訴她:寒鴉江邊,我楊牧之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喜歡上你了!
經(jīng)過這么一番鬧騰,天邊的最后一抹斜陽總算是完全消失,記起初來乍到的梅姨還在葫蘆鎮(zhèn)等他,楊牧之就放棄了又去桃花府喝酒的念頭了。
從煙云峰北進城,要穿過一片三里地的白楊樹林,剛進樹林的那一會,楊牧之不禁感從中來。
去年的冬天,就是在這白楊林里,被一位化神境的劍修刺殺,自己的碧綠飛劍三擊無功,被對方兩劍打得九死一生。
嚴(yán)格說來,那還算不上完整的兩劍,若不是小狐貍救他,那自己就是九死無生了。
感嘆于化神境劍修的強悍之于,楊牧之又想起姚魏紫了,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是不是已經(jīng)去了千萬里之外的另一座陌生天下了?
楊牧之從懷里掏出一樣?xùn)|西來,是姚魏紫常戴著的那張白狐貍面具,捧在手心里輕輕摩挲了一番,接著又捧到眼前,在狐貍面具的尖嘴上親了一口。
唉,就當(dāng)是在親我的魏紫好了!
嘆息幾聲后,將面具小心的放進了咫尺物中。那張狐貍面具雪白的臉上無故多了一抹紅暈,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兇惡。
只不過,狐貍面具的這些變化,楊牧之完全沒有留意到。
一陣春風(fēng)柔柔吹來,楊牧之心中不禁打了一個激靈,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楊牧之緩緩轉(zhuǎn)身,背后二十余步遠,赫然立著一道身影。
一襲寬大的青衣,罩在一個俊儒中帶著幾分傲氣的中年男子身上,看著這位有過一面之緣的青衣文士,楊牧之緩緩嘆息了一聲。
“又是在這白楊林里,又是一場刺殺,又是另外一個家族對我的怨恨了嗎?”
這位青衣文士,名叫趙余鶴,在那晚的礦山山洞外,楊牧之是見過他的,當(dāng)時死守著他與楚玉的那頭牛身獅首怪獸,就是被這個家伙的同伴一刀斬殺的,那晚,這位舉著火把的青衣文士那個輕視傲慢的眼神,楊牧之記得特別清晰。
只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這一次來刺殺他的,竟然會是楚家。
楊牧之苦笑一聲道:“這位趙供奉,是楚家的哪一位讓你來殺我的?”
趙余鶴緩緩拔劍,并不回答這個問題。
這一句話才出口,楊牧之就知道自己白問了。
楚家叫人來殺自己,自然不會是楚玉,即便剛才自己在煙云峰的胡亂叫喊會讓她面子上有些過不去,但是毋庸置疑,好玉兒是絕不會讓人來殺他的。
那么,就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做了。
楚家二家主,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