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之跟在混亂的人群之中,倒也沒有人留意他。
到了大門口,總算看清了他們追捕的對象,是一男一女兩人,打傷了不少阻攔他們的萬花谷弟子,正從半掩的高大鐵門躥了出去。
不知道為什么,楊牧之總覺得那個逃跑女子的背影有些熟悉。
追捕的人群中,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對著看守怒吼道:“為什么不關(guān)門?為什么放他們出去?”
兩位大門看守嚅嚅囁囁不知道說著些什么,看他們的樣子,好像與那個逃跑的男子相識。
應(yīng)該是個頭目的年輕男子吼了一句:“把門打開,速速隨我去追!”
回頭又對大門守衛(wèi)撂下一句:“回來再收拾你!”
楊牧之低著頭,在一個躺在地上打滾的萬花谷弟子身邊撿了一把長劍,跟著大家一路吆喝著“追呀!”,就這樣跑出了萬花谷。
回頭四下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岳父與那個灰衣老者跑出來沒有?
岳父那個圓滾滾的身材,應(yīng)該不好偽裝吧?
圓形的萬花谷外,是一塊空闊的平地,再往前就是暮江邊筆直的大貿(mào)道。
還未追到江邊,萬花谷眾人就圍住了那逃跑的二人,男人一手牽著女人,一手舉刀,環(huán)視四周。
那個小頭目冷眼看著那個插翅難飛的男人,寒聲道:“阿威,你可知道你在作什么?”
“這個女人,火燒百花峰,燒了夫人的花和藥,你還要護著她?”
“你替我萬花谷守衛(wèi)了大門數(shù)十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如交出這個女人,我可以替你向夫人求情,看看能不能從輕發(fā)落。”
那個叫阿威的男人深吸一口氣道:“我死不足惜,如果可以放過她,我任由你處置!”
他身后的女人抓緊他的手臂,“阿威,我們逃不掉了,你就不要跟著我受苦了……”
阿威柔聲笑道:“紅梅,你當知道我的心,我既然答應(yīng)助你,就不會獨身而退!”
紅梅?
聽到這個名字,楊牧之定睛看去,那個被阿威護在身旁的人,果然就是梅姨!
記得梅姨好像是說過,要去一趟萬花谷,做一些該做的事情!
為了報復(fù)百花夫人對她姐妹所做的一切,放火燒了百花峰,這就是來自紅梅的報復(fù)!
楊牧之慢慢挪步,靠近包圍圈。
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自然要救一救梅姨。
一個婷娉裊裊的美艷女子走了過來,或許是出于憤怒,或許本就是那里太過壯觀,她一路走來,胸前一路澎湃起伏。
她看著被包圍的兩人,片刻后緩緩道:“你是紅梅?”
紅梅冷笑一聲:“夫人好記性,幾十年了,還記得我的名字!”
“紅梅,再怎么說,我蕭玫一直都將你當作我的女兒看待,雖然你的容貌改變不少,但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你的?!?p> 紅梅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女兒?世間有這樣的母親,讓自己女兒去做那樣的事情?
蕭玫淡淡道:“當年,是你自己求著我要去楚家,也是你自己甘愿做那些事情的。如今,你又有何臉面來責怪我?”
紅梅凄然一笑,“是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做出來的,我擔心妹妹,我害怕她受苦。我惟愿月蕾過的幸?!墒?,這一切要不是因為你,我們姐妹何至如此?”
她指著蕭玫,大聲道:“蕭玫,你是撫養(yǎng)了我們姐妹,可,那不是你自幼就將我們姐妹擄來的嗎?你費心撫養(yǎng)我們,只不過是將我們當作替你效力的工具而已,何談以女兒對待?”
“蕭玫,你的百花峰號稱百種花,百種藥,你百花夫人號稱膝下有一百零一朵如花女兒,我就燒了你的百花峰……我只恨自己沒有能力,不能解救其他的姐妹……”
蕭玫的胸脯劇烈起伏,她最后看了一眼紅梅,嘆息道:“既然你如此恨我,也就莫怪我不念母女之情了……”
說罷緩緩轉(zhuǎn)身,抬手撫平胸前激蕩。
她是生氣,但不單是因為紅梅,而是因為這么多年來,紅梅是第一個敢明著反抗自己的人。
還有一個暗地忤逆自己的,當初嫁去云頂城時,給她的金盞草,從來就沒有傳過消息回家。
萬花谷葉長老走到蕭玫身邊,小聲稟報:“夫人,有兩人從東邊逃了,我攔不下他們。其中一人是個圓滾滾的胖子,另一個好像是看守地牢的青蒿?!?p> 蕭玫冷聲道:“叫人去地牢看看!再安排人手趕緊撲滅百花峰的火勢。”
既然夫人說不念舊情了,那就是要開殺戒了。
那個年輕頭目大手一揮,一眾持刀舉槍的護衛(wèi)圍殺了上去。
這些萬花谷護衛(wèi)弟子大多是煉虛境,稍高一些的也就是個筑基,那個叫阿威的男人倒是有凝元境,手中一柄鋼刀左砍又剁,一時間竟然奈何不得他。
楊牧之也加入了圍殺,時不時的到紅梅面前露個臉,幾番下來,總算是被她認出來了。
“牧之?”
紅梅小聲驚呼了一聲。
楊牧之低聲道:“一會有機會,我就帶你走!”
年輕頭目眼看拿不下阿威,只能親自動手。
有了這位凝元境對抗阿威,其他的人就輕松多了,一個個揮刀砍向紅梅。
夫人所說的不講母女之情,就是說亂刀砍死她這個“女兒”,都不會被責怪,事后還能重重有賞。
“哎呀,你做什么!你這個混賬,瞎了眼么?”
有個被楊牧之“不小心”刺中手臂的家伙,對著他痛罵道,他本來一刀就要刺進那個叛徒紅梅的肚腹,結(jié)果自己卻被這個自己人誤傷了。
楊牧之繼續(xù)不小心誤傷了幾個自己人,躥到紅梅身邊,一把攬住她,低呼一聲“走!”。
在撤退的同時,一劍刺向那個頭目。
凝元境的頭目被楊牧之一劍逼退,阿威時刻關(guān)注著紅梅,自然已經(jīng)知道楊牧之是來幫忙的。
紅梅被楊牧之帶走,他緊跟在后,不時回身阻擋那些追擊的刀劍。
萬花谷左側(cè)的淺水洼里,探出了一個腦袋,對著一路逃躥的楊牧之叫了一聲:“公子!”
僅聽這個溫柔甜美的聲音,楊牧之就知道是香婓,“香婓,快帶薇姐走,去暮江!”
原本要去地牢察看的葉長老,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皺眉道:“竟然還有這等幫手?”
說罷身形騰空而起,飛速朝楊牧之幾人逃跑的地方掠去。
“原本以為只是我萬花谷的叛逆在滋事,竟沒有想到還勾結(jié)了外人?”
一把九環(huán)刀橫在楊牧之身前。
執(zhí)刀的葉長老看向抱著林薇的香婓,皺眉道:“還有鮫族?事情還真不簡單呀!”
阿威小聲提醒:“公子,小心些!葉文昂是玉璞境,他那把九環(huán)刀也是一件法寶?!?p> 楊牧之點點頭,他能感覺到那柄刀上散發(fā)出來的強橫氣勢。
體內(nèi)靈力大多都在幫助大日金焰消化五雷正火,加上經(jīng)脈和丹田的傷勢,要說他此時能對抗一名玉璞境,委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這么一耽擱,萬花谷的護衛(wèi)又圍了上來。
除了那名凝元境的頭目,又來了一名金丹客。
數(shù)十人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慢慢縮緊,就連香婓都被圍在里面。
香婓緊咬著紅唇,輕聲道:“公子,不要忘了你答應(yīng)楚先生的事情。一會有機會,你就先帶薇姐走!”
她將懷里的林薇放在地上,擺出鮫人獨有的戰(zhàn)斗姿態(tài)。
那個姿勢,有一種獨特的韻味,很是好看。
楊牧之讓紅梅挨著林薇,他與阿威,還有香婓三人背對著背,將兩名弱女子護在身后。
林薇看了一眼身旁的紅梅,眼神中多了一份思索。
紅梅低垂著頭,不敢正視她。
有了葉長老助陣,萬花谷眾人士氣高漲,他們知道,這個葉長老平素啰里啰唆,但他手底下是有真功夫的,那把九環(huán)刀,斬殺過不少強敵。
葉文昂也沒有要講什么單打獨斗、江湖道義的意思,早些擺平這些叛逆,還要去地牢看看,還要去撲救百花峰大火。
葉長老的九環(huán)刀直接對準楊牧之砍去,這三人之中,就屬這個麻臉修為最高,看來有金丹修為。
那個新加入戰(zhàn)圈的金丹客,他的對手是阿威。
三十多歲年輕的頭目,這會的對手就只有那名美艷鮫女了。
一陣弓弦箍箍的聲響中,萬花谷的包圍圈中,竟然還有十數(shù)名弓箭手。
強弓拉滿如月,瞄準了三人,還有幾支箭頭,對準的是三人身后的林薇與紅梅。
這邊最先出現(xiàn)危機的自然是香婓,嗤的一聲,她肩膀上的衣裙被割裂了一個口子,刀鋒幾乎是擦著她的皮膚過去的。
刀鋒過處,香婓秀麗的頭發(fā)也一同被割斷了幾縷。
楊牧之原本就只能勉強應(yīng)對那柄九環(huán)刀,又要擔心香婓,一時間也險象環(huán)生。
香婓一面苦苦抵擋對方的攻勢,一邊說道:“公子,你先走吧!”
楊牧之揮起那柄缺了好幾個口子的劍,擋住九環(huán)刀一擊,大聲道:“香婓,帶薇姐走!”
與此同時,一道無比耀眼的金色光輝閃出,在眾人還來不及感知那道金芒是什么的時候,只見香婓的對手,那個小頭目的人頭已經(jīng)咕咚一聲掉在地上。
沒有了腦袋的平整脖頸處,鮮血狂噴。
那顆人頭滾落到一眾萬花谷護衛(wèi)腳下,猶不閉眼。
一位凝元境,瞬間就被人取了人頭?更讓他們害怕的是,到底是什么東西,斬殺了這個實力不凡的頭目?
“想不到,還是一名劍修?”葉長老微微一驚。
“小心?。∈秋w劍,千里取人頭顱的飛劍!”不知道是哪個膽小鬼驚懼的叫了一聲,于是萬花谷的一眾護衛(wèi)皆心驚膽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