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之自然不會主動近身去攻擊那條皮糙肉厚的尖齒大魚,他此時能做的,就是一再激怒它。
當(dāng)他再一次捧起一堆石子砸向沙坑里的大蛋,龐然大魚終于徹底暴怒。
楊牧之在它發(fā)動第二次撲擊的前一刻,果斷撤后了一丈遠(yuǎn)。
尖齒大魚一千多斤的重量,尚未落地之時四肢再次刨地,硬生生將這殘暴一撲的距離拉長了近一丈遠(yuǎn)。
它的尖嘴剛好可以觸碰到楊牧之的鞋尖。
“小心啊!”
草叢中的可可驚叫了一聲,從她這個位置看去,就好像那條大魚已經(jīng)撲在了楊牧之的腿上。
見她已經(jīng)鉆出草叢,楊牧之大叫了一聲:“還不趕緊偷了蛋跑?”
少女這才猛然記起此行的目的,她急匆匆跳進(jìn)沙坑里,雙手捧起那枚麻白色的大蛋,腰肢一擰,撒腿就跑。
那條背上滿是尖刺的大魚像是有感應(yīng)一般,原本它正步步緊逼,將這個幾次挑釁它威嚴(yán)的家伙壓制在水邊了,眼看下一個撲擊就能將他逼下水。
到了水里,那是誰的地盤?
誰知道這家伙還有同伙,還偷了它的蛋就跑?
大家伙立即舍棄了逼迫楊牧之下水的意圖,它也用不著轉(zhuǎn)身,那長長的尾巴,快疾而又準(zhǔn)確。
噼啪一聲,大魚的尾巴像長了眼睛一般,掄了半個圓甩了過來,直接抽打剛剛躍出沙坑的小賊后背。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大家伙竟會如此靈敏?
借助著兩丈多長的尾巴那一甩之勢,它龐大的身軀在兩只粗壯矯健的前肢協(xié)助下,竟然原地掉了一個頭。
可可雖然雙手抱著蛋,但是她的金丹修為也不完全是個花架子。
聽得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來不及御風(fēng)的她只能加速前沖,希望借此躲過背后的威脅。
“嗤!”
那條又長又尖細(xì)的尾巴堪堪劃著她后背的衣裳掃過,大魚似乎很擅長連鎖攻擊。
它在尾巴甩擊的同時,以極快的速度躥近偷蛋小賊,龐重身軀那個靈敏度,以及身體各部位的協(xié)調(diào),讓人嘆為觀止。
楊牧之一下子就失去威脅,他大聲提醒道:“可可小心!”
大魚的尖尾一掃未中,順勢就卷住了可可的一只腳踝。
可可心里一驚,腳踝上傳來的刺痛感讓她第一次對這尖齒大魚有了害怕感。
左右掙脫不能,止住身形的她右腳運聚靈力,狠狠踩在那條纏住她左足的細(xì)尾巴上。
那條尾巴僅是被她踩得沉了一分,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傷害,倒是可可她自己的腳掌生痛。
楊牧之眼見那丫頭后背的衣裳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像剪刀一般,裁切掉她腰部以下的半截衣裳。
她雪白的肌膚完全展露出來,那柔軟嬌嫩的腰肢,亦可窺見。
而此時,那條尖齒大魚正在快速逼近她。
可可回過身來,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著她。
這時候她才明白,原來以前挑逗這條大魚時,對方那是不屑理會她,并非這條尖齒大魚不敢與她為敵。
而此時偷它的蛋,才是觸怒了它的逆鱗。
少女的臉色變得煞白,手腳微微有些顫抖,她終于明白了什么是害怕。
“別楞著呀!丫頭,把蛋拋給我?!?p> 聽得大呼聲,可可勉強(qiáng)從恐懼中回過神來,見楊牧之已經(jīng)跑過來,就在大魚的身后跳著招手。
可可來不及多想,雙手用力將那枚麻白大蛋拋了出去。
大魚顯然沒有料到卑劣的人類還有這么一手,但它的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原本纏住可可腳踝的尾巴立即松開,疾速去纏繞在它頭頂飛過的蛋。
只是剛剛觸碰到蛋的同時,它的尾巴又猶豫了。
也許是它害怕自己的寶貝蛋被尾巴攪碎。
也就是這短暫的一個猶豫,楊牧之縱身一躍,身子前傾,單手接住蛋,順勢帶了回來。
雙手抱住蛋的同時大聲說道:“可可快跑!”
楊牧之慶幸自己穩(wěn)穩(wěn)接住了這枚蛋,如果摔破的話,他實在想不出這條大魚該憤怒到什么地步。
甫一抱住蛋的同時,他就想到了逃跑的對策。
這個大魚的身軀再靈敏、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御風(fēng)符箓吧?
只要逃過它毒鞭般的甩尾一擊,再躲避掉它接踵而來兇悍撲擊,就可以祭出御風(fēng)符,悠然飛遠(yuǎn)了。
然而另楊牧之想不到的是,尖齒大魚的甩尾,并不是那么輕易好躲掉的。
讓人心悸的噼啪聲想起,楊牧之只覺后背一涼,緊接著就是劇烈的疼痛。
“這家伙,速度竟然還能加快?”
按照它甩可可那一鞭的速度來看,楊牧之自忖是能躲過的,誰曾想這條怪魚的尾鞭還能提速?
后背除了痛,還有有濕稠的感覺,必定是見血了。
楊牧之手里已經(jīng)捏著御風(fēng)符,正要念動口訣時,聽到了可可的驚叫聲。
“小心?。〔灰?!”
神識探查之下,原來是那條細(xì)長的尾鞭纏住了自己的一只大腿,與此同來的還有一只壯碩的巴掌。
可可運起全身靈力,趁大魚躍起的那個間隙,一掌擊在它后背唯一沒有尖刺的地方。
尾巴和屁股的銜接處。
噗,如擊敗革,堂堂金丹境一掌,似乎對它毫無傷害。
而大魚一只前爪拍出的一掌,卻結(jié)結(jié)實實打在楊牧之后背。
“噗!”
楊牧之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動了位置,一口鮮血怎么都咽不下去,狂噴了出來。
御風(fēng)符的口訣也只念了一半就被打斷。
“丑八蓋,你怎么樣了?”
可可御風(fēng)越過大魚,撲向被一爪拍倒在地的楊牧之。
此時的怪魚倒不急慌了,它的尾巴依然死死纏住楊牧之大腿,尾巴上的尖刺深深刺進(jìn)血肉。
楊牧之的一條右腿,血肉模糊,還能聽見尖刺長尾攪緊他血肉的聲音。
可可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是個極少會哭的女孩,她知道楊牧之是為了救她,才會變成這樣的。
正要過去攙扶他時,呼吸喘急的楊牧之叫道:“可可,快跑,它沒有打算放過你,再不走,就沒有機(jī)會了……”
在楊牧之的神識探查之下,這只大魚的殘戾之氣顯而易見。
它也懂得貓逗老鼠那一套。
被它的尾巴纏住,又挨了一爪重拍,這個獵物是用不著太費心力了。
看著一步步爬過來的龐然大物,可可欺身攔在楊牧之身前,伸開雙臂。
少女倔強(qiáng)的說道:“我不會丟下你,我不走!”
楊牧之苦笑一聲:“你沒有必要陪著我送死呀!你完全可以御風(fēng)逃跑的?!?p> 與其說是苦笑,不如說哭笑不得。
出師未捷身先死,才從風(fēng)雪崖的萬丈海崖跌落下來,勉強(qiáng)保住一條小命,眼看又可以重新開始修煉了,如今又要死在一條魚的手里。
他倒不是埋怨誰,不怪可可這丫頭,也不怪命運的不公,實在要找個理由的話,就怪自己沒有周全的考慮吧。
若是穿上龍綃衣,斷然不會如此。
若是剛出場就祭出御風(fēng)符,也不會如此。
“唉,什么仙家法寶,都不及自己的命重要??!”
可惜,這個道理明白得有些遲了。
可可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氣,她干脆不再去理會尖齒大魚,而是反身一把抱住了楊牧之。
她緊閉著雙目,聲音帶著哭腔:“是我連累了你,要死我陪你一起死?!?p> 楊牧之強(qiáng)忍疼痛,細(xì)聲道:“傻丫頭,快走,記得替我報仇就行了?!?p> 趁大魚還沒有發(fā)難,能跑掉一個是一個,為了死得瞑目,的確是要來給自己報仇才行。
死在這樣一條雜魚手里,有點……不甘呀。
“不要,我不要……”少女流著淚,腦袋亂搖,就是不肯松手。
怪魚顯然失去了挑逗老鼠的興致,它松開纏住楊牧之的尾巴,凌空高高揚起,對準(zhǔn)身前的獵物,狠狠甩下來。
它害怕他們又將自己的蛋拋來拋去。
這一擊,首當(dāng)其沖的是可可。
少女已經(jīng)能感受到后背這強(qiáng)悍一擊襲來,只是此時她早已忘記了害怕,她緊緊抱住楊牧之,只覺得,與他一起死就是了。
有什么好怕的?
“孽畜,休要傷人!”
一聲暴喝,將二人從閉目等死的邊緣拉了回來。
兩道凌厲的氣機(jī)襲來,一道釘在尖齒魚的尾椎骨,一道射向它的眼睛。
嗤嗤兩聲,接著就是一聲痛苦哀嚎。
二人睜開眼看過來,只見尖齒魚的一只眼已經(jīng)睛變成一堆爛肉,而那條靈動又毒辣的細(xì)長尾巴,此時卻癱軟在地上。
它的身旁,不知道何時多了一道飄揚身影。
是一位瞧著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身著墨色緞子衣袍,袍內(nèi)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膚色白凈,面容俊逸,神意內(nèi)藏。
“舅舅!”
可可帶著淚花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甜甜叫了一聲。
那名男子先是看著那條猶在哀嚎的大魚,微微皺眉,突然抬腳,將那條千多斤重的家伙踢出幾丈遠(yuǎn)。
楊牧之暗自咂舌,這得要多大的力道?
這個被可可叫作舅舅的俊美男子,是何修為?反正他現(xiàn)在是看不大出來。
可憐那條魚瞎了一眼,又殘了尾巴,被這一腳踢得七葷八素,竟昏死在草叢中。
少了這個礙眼的畜牲,男子露出了一抹春風(fēng)般的笑容。
他看著依然緊緊抱住那個白頭發(fā)年輕人的外甥女,揶揄道:“可可,怎么,抱著他還不肯放手嗎?”
少女羞紅了臉,手足無措的松開了懷中的人,可又擔(dān)心他摔倒,最后只能讓他平平躺好。
楊牧之見危機(jī)解除,可可的舅舅也來了,強(qiáng)提的一口氣終于一松,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