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楊牧之原來住的那座略顯破舊的小木屋,竟然煥然一新,嶄新杉木新葺的木房子,屋頂蓋著整齊一色的青瓦,新刷了清漆的杉木還散發(fā)出樹木與桐油的混合香味。
“好端端的,翻新屋子做什么?”
楊牧之推門進屋,屋子里的陳設(shè),很大程度保留了原樣,只是那些家具或修整或全新。
楊牧之沒有去多想這些,隨便洗洗就早早躺到床榻上了。
聞著全新被褥的芬香,楊牧之腦子里開始規(guī)劃接下來的修煉計劃。如今靈氣充盈的程度,明明足以突破凝元境,可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總是遲遲不來。
雖然大日金焰與相思圈已復(fù)蘇,卻是一副慵懶、要動不彈的樣子,飛劍點絳唇暫時還在沉睡。
極泉竅穴之內(nèi),還多了一位新伙伴:紫靈。
雖然只是小小煉化了她,但水屬的紫靈對自己今后的修煉,能提供的幫助實在太大了。
更巧合的是,紫靈與相思圈一樣,都有助于精神識海的修煉。
既然境界不能突破,那就先擴充自己的精神識海吧!到時候等靈力提升上去了,神識自然會跟著更上一層樓。
體內(nèi)五行集齊了火、木、水,接下來應(yīng)該可以試著融合這三種五行之力了……
想著想著,他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清晨的紅林,最早將人們從夢中叫醒的聲音,是小鳥清脆的歌聲與灘涂上海鴨的嘈雜聲。
當然,吵醒楊牧之的,還有可可那丫頭。
她手里提著那個食盒,望楊牧之的眼神,似乎有些心虛。
“可可,該不會這個粥吃了之后就會全身發(fā)綠吧?”楊牧之望著食盒里香氣騰騰的小米粥,不停犯嘀咕。
可可撅嘴道:“我是那樣的人嗎?說過不拿你試藥了,自然是說話算數(shù)的?!?p> 楊牧之用調(diào)羹挖了一勺稀爛粘稠的小米粥,雖濃香四溢,卻遲疑著不敢下嘴。
可可這丫頭沒輕沒重的,那個皮膚潰爛癥的慘狀,楊牧之可不想嘗試。
可可怒道:“這是甲上粥,你愛吃不吃,不吃我就拿去喂海鴨了?!边@話出口后,覺得似乎有些不對?于是她那張丑臉有些不自在了。
甲上粥,是花了大精力與功夫熬制的,她曾經(jīng)說過,甲上粥,只會煮給她夫君喝。
如果拿去喂那些海鴨,豈非是說我秦祎可的夫君,是鴨子?
見她真生氣了,楊牧之在心里說了一聲死就死吧!拿起調(diào)羹大口吃粥。
不得不說可可熬粥的本事,真是頂呱呱的,這道甲上粥,如果里面沒有摻她那些倒霉的藥物,可以說無愧甲上這個名號。
即便是姚魏紫替他做的野菜羹,也要遜色三分。
可可等他吃完粥,一邊收拾食盒,一邊笑吟吟道:“夫君,你今天還是要去治療那些潰爛病患嗎?”
“夫君”這個稱呼,楊牧之早已見怪不怪了,丑八蓋、楊牛文,隨她怎么叫,反正他心里從來只是將可可當作妹妹來看。
“昨天給那些重病的試過藥了,今天還要去仔細觀察一下?!?p> 可可整理好食盒,乖巧道:“那么夫君就去忙正事吧!記得準時回來吃午飯呦?!?p> 楊牧之詫異的看著這個丫頭,今天是怎么了?
今天的可可,儼然一副乖巧懂事、溫柔賢惠的小媳婦模樣。擱平日里,不拉著楊牧之去外面發(fā)瘋,那就不配做“瘋癲食盒”的主人。
他自然想不到,可可這丫頭昨晚躺在床上,將裴嫣然叮囑她的話好好回想了一番。
什么是做一位標準合格的妻子?再升華一步,做一位溫柔體貼、賢淑大方的好妻子。
最后,是如何讓自己的夫婿,都不屑多看別的女人一眼。這一點很重要,可以將夫君納妾的念頭扼殺在萌芽狀態(tài)。
為此,可可確立了新的奮斗目標。
楊牧之試探著問道:“可可,你不隨我一起去嗎?看完病,我們?nèi)ズ_呁嫱妫俊?p> 可可微笑著搖頭:“不了,我要給夫君準備午飯,還要抽空練琴呢?!?p> “為什么忽然想到練琴了?”
“我那琴譜,是我壓箱底的手段,以前總是偷懶,沒有怎么去練習。”可可赧顏道:“這次碰到那個拿金叉的姑娘,才知道我還得加緊修煉?!?p> 楊牧之笑道:“如果你的琴在手邊,必定能打贏她,是吧!”
可可忙不迭的點著腦袋,“所以這次我讓家里替我將琴帶來了,以后我就將它放在身上,再也不嫌麻煩了?!?p> 楊牧之笑著走出木屋,準備先去醫(yī)治堂看看昨晚那幾名重患,身后的可可叮囑道:“夫君,記得準時回來吃飯?!?p> 楊牧之回了一聲:“知道啦!”
不遠處,站著一襲窈窕身影,微風吹動她的湖藍色繡波花絹裙,她手里提著一個食盒,止步路旁。
她原本還算秀雅的臉上,不知為何布滿陰暗愁云。半晌后,像是在極力克制之下,那張臉才恢復(fù)一絲光彩。
瞥了一眼那座嶄新的木屋,她轉(zhuǎn)過身去,幾經(jīng)猶豫,還是將食盒里的粥羹倒入池塘里,惹來一群游魚爭食。
聽到那個消息后,盛怒之下的她一口氣拆掉了那座木屋,打爛了屋里的家具,燒掉了那張床榻。
可短短的半天之內(nèi),她又后悔了。
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她又請來了工匠,重新修葺了一座新木屋來,屋里屋外,都盡量去還原之前的模樣。
怎么可以,自己拆了自己的家呀?
當陸郎回來時,卻找不到家了,他該多傷心??!
楊牧之走到醫(yī)治堂病房,柳若谷早就在了,他笑著說道:“牛文,你的藥很有效,他們身上不再流膿,異癢也止住了,潰爛處干燥清爽,都快結(jié)痂了?!?p> 他又半開玩笑的夸了一句:“難怪大家都叫你楊老神醫(yī),呵呵?!?p> 既然紫靈這個藥方效果奇佳,接下來的治療就簡單了,楊牧之去藥房又調(diào)制了近百包的藥,足夠那些病患用到痊愈了。
這期間,身為醫(yī)師同時也是煉丹師的柳若谷,都沒有詢問過這種藥的配方,給予了楊牧之十分的尊重與信任。
柳若谷忽然換上一副認真的表情:“牛文,這個藥就不說了,畢竟很少會出現(xiàn)這種怪異的癥狀。但你調(diào)制的那些溫陽藥,舅舅可都給你記在賬本上呢!”
楊牧之詫異道:“記賬?”
柳若谷解釋道:“我紅林柳家雖然無償給人看病療傷,但像溫陽壯陽之類,并不是免費的,你調(diào)制的那些藥,賺的錢我都給你記在賬本上,你需要錢時,都可以拿給你?!?p> “當然了,想必你也用不上這筆錢。”柳若谷的眼神里,笑意古怪。
做了秦家女婿,哪里還會缺錢?
楊牧之有些難為情,“舅舅,你們救了我的性命,又一手培養(yǎng)我成為一個半吊子的醫(yī)師,我哪里還敢與你們要什么錢?”
楊牧之也換上一副認真模樣:“舅舅,我想好了,包括這個皮膚潰爛癥的藥方,以及之前我調(diào)制的那些壯陽藥,都可以譜寫出來,集思廣益,大家都可以參考研究,看看有什么可以改正完善的地方?!?p> “不指望這些藥方流傳給后世,最起碼也能給天下醫(yī)者提供一條新思路吧!”
看著這位一臉認真的年輕人,他那俊美無雙的輪廓逐漸清晰,白發(fā)之間也悄然多了幾根青絲。
一時間柳若谷竟說不出話來。
天下醫(yī)者,新創(chuàng)了某種藥方,無不視為壓箱底的絕招、賺錢的獨門秘訣,豈有譜寫成書隨便拿給外人看的?
楊牛文這個想法,倒是與紅林柳家的作派,不謀而合。
“嗯!先不說神藥樹為何選中他楊牛文,光說他這種無私的奉獻精神,就已值得我輩尊敬。”
想他紅林柳家,世代為浩然天下無償行醫(yī),從不計報酬,免費開設(shè)醫(yī)學堂,這何嘗不也是一種最最無私的奉獻?
接下來的三天,那些皮膚潰爛者幾近痊愈,一個個生龍活虎走下病榻,竟然要一齊跪拜楊牧之。
楊牧之當然不會受這種大禮,身為“楊老神醫(yī)”的他,在一片感恩戴德之聲中竟落荒而逃。
一個人跑到紅林灘涂邊,遙望著浩瀚的海水,楊牧之再一次切身感受到,助人果然能為樂。
心之向善,陌上花開。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這一刻,楊牧之只覺心境祥和寧靜,眼前那無邊無際的汪洋,似乎都在這一刻靜如一潭清水。
而他心里,有一朵小花,正在悄然綻放。
“紫靈,眼前就是大海,你的仇家應(yīng)該不能找到這里來,禁錮你的所有退路了吧?”楊牧之朝著平靜大海,低聲問道。
在他體內(nèi)極泉竅穴閉目養(yǎng)神的紫靈聽到呼喚,從他體內(nèi)鉆出來,躍至他肩頭。
“你這是想趕我走,還是真心在為我謀出路???”小姑娘聲音稚嫩。
“我豈會嫌棄你?紫靈,天地萬物皆有生命,皆具靈性,你若有想去的地方,我自然高興?!?p> “我雖是水屬,但海里卻不適合我。俗話說,依山傍水,只有那些靈氣充盈、神氣蘊藏的山脈,才是我喜歡呆的地方。”
小姑娘揉了揉自己的胖臉,“我不急的,我有足夠的耐心,等你找到了那樣的地方。”
遠遠看去,一襲青衫迎風立于海岸,身材修長筆挺,雖談不上巍峨高大,卻如定海神針一般,鎮(zhèn)壓住那波濤洶涌的海水,絲毫動彈不得。
他肩頭坐著一位圓乎乎的小姑娘,兩人都在自言自語。
天邊一群白鷗,正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