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泊瑄用手指不輕不重的敲打著桌面。
面上是一臉的風(fēng)輕云淡。
都說眼睛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牧尹有些緊張的對上她的眼睛,又很快低下了頭。
她的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冷漠。
牧尹突然間就覺得,她似乎一點兒也不了解她。
一點兒也不。
自從主子回來牧氏以后,行事做派與以前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但那狠辣老到的鎮(zhèn)壓手段與狠勁兒,比起以前那也是只增不減。
“做得不錯。明天我不在牧氏,你多盯著些那些老東西的動向?!蹦敛船u說。
牧尹應(yīng)了一聲。
主子不說她也知道。
她是牧家的人,自然是向著牧家的。
“至于牧歷銘那邊,怎么做你很清楚。”牧泊瑄突然說。
這句話就像一個炸彈,突然拋到了牧尹的手里。
怎么做?
她似乎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這是考驗,還是懷疑?
她說不清。
“好?!蹦烈豢趹?yīng)承下來。
“如果你不……”
“我可以。主子,您相信我?!蹦烈痤^正視著牧泊瑄的眼睛。
牧泊瑄沒有想到,牧尹反應(yīng)會這么大。
“如果您沒有事。那我就先出去了?!蹦烈銖姷男α诵?。
牧泊瑄嗓子里像是卡了一團棉花,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剛想說些什么,牧尹早就出了辦公室。
自車禍后那一系列發(fā)生的事都讓她覺得猝不及防。
她該信誰,不該信誰;她心里也沒有底。
所以她只能步步為營的試探,各種試探。
試探身邊的所有人。
她狠狠的閉上了眼睛,車禍時哥哥滿臉是血的樣子在她腦海里一遍遍浮現(xiàn)。
“啊……”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將桌上的東西掃了下去,弄出巨大的聲響。
“是誰,是誰……”她聲嘶力竭的吼叫著,不小心撞到了茶幾上那套價值不菲的茶具,昂貴的茶具瞬間變成了一堆碎片。
吼完后又重重的跌進沙發(fā)里。
她雙手環(huán)住膝蓋,頭埋到膝蓋上像小獸般嗚咽著。
這些天她白天看起來像個正常人,晚上卻像極了精神病患者。
一到了晚上她根本就睡不著,通常都是睜眼熬到天亮。
一閉上眼睛就是父親跟母親,還有哥哥的臉。
誰都不知道她所經(jīng)歷的與她身上背負著的一切。
她能接受身邊的人,又極度不相信任何人。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她才將頭抬起來。
用手背抹去眼淚。
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哭。
從這一刻起,她就是那個昔日里高高在上,美艷不可方物的牧泊瑄,也只能是那個風(fēng)光無限的牧泊瑄。
楚霄年,你要好好等著,等著我來找你。
等著我把你從你的位子上拉下來。
我也要讓你嘗一嘗從云端跌落的滋味!
等情緒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她才慢慢的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
她并不怎么喜歡化妝,今天是素顏出門,所以也不存在補妝的問題。
到洗手間洗了一把冷水臉,冰涼的水使得她腦子清醒了些,她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看著鏡中的自己。
除了眼睛有些微微的紅以外,其他的倒是沒什么。
扯過一旁的紙巾擦了一把臉以后,她淡定的拎著包出了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內(nèi)一片狼藉,在固定的時間會有專門給她清掃辦公室的人過去清掃。
她們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她依舊高傲的行走于眾員工之間。
聽他們諂媚的喊著她特助,她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越過眾人走向她的專屬電梯。
好似剛剛歇斯底里的并不是她,至少不會是現(xiàn)今這個一臉冷漠的她。
牧尹拿著一份人事部遞上來的文件到牧泊瑄的辦公室找她簽字,敲了半天的門還是沒有人應(yīng)。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擰開了門。
里面一片狼藉。
地上摔碎的茶具,屏幕直接摔到報廢的電腦,還有地上那些各式各樣的文件跟資料,看得牧尹有些呆住了。
她走過去將地上的文件撿起來按照類別分好,損壞的文件她又放在另一邊。
看著地上摔碎的電腦,她沉默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給后勤部打了個電話。
“等會兒你送一臺跟特助同款的電腦放到我辦公室?!?p> 電話那頭的人忙不迭的應(yīng)承著。
掛了電話,她又收拾起了一片狼藉的辦公室。
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以后她才到她的辦公室搬來了電腦,安裝好才抱著破損的文件走了出去。
她那么驕傲的人,怎么會讓別人看見她的不堪。
不過沒關(guān)系,她會一直在她身邊的。
到復(fù)印室的時候,那里的人已經(jīng)下班了。
牧尹有些無奈看著懷里的文件,這些文件只有唯一一份。
有的還被弄臟了,要是復(fù)印出來就會有黑漬根本看不清。
并且這些都是其他部門報上來的文件,并沒有經(jīng)過她的手,她這里沒有備份。
沒辦法,她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打。
站在窗前,窗子里倒映出她的臉。
彎彎的柳葉眉下一雙烏溜溜的會說話似的大眼睛,小巧而挺直的鼻子,不點而紅的朱唇。
比不得牧泊瑄世家大族出來的那種風(fēng)范,卻也是十分清秀耐看。
這容貌比起其他家世中等些的小姐來也是不逞多讓。
看著窗外漸漸落入黑夜的城市以及亮起的燈,牧尹有些恍惚。
也是在這樣的黑夜,她被牧老爺子帶到了牧家。
她記得她那時候犯了錯,被福利院院長關(guān)了起來。
她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吃東西了,她肚子很餓,但是她不敢說。
小牧泊瑄看出來了她的窘迫,讓管家做了一桌子菜。
那桌菜真豐盛啊!
她一邊吃一邊哭,小牧泊瑄一個勁兒的安慰她,說她來了牧家就是牧家的人了。
她是第一個不嫌棄她還肯對著她笑的人,她笑得真好看啊!
就是那時候,她做了牧家的家養(yǎng)子,她知道家養(yǎng)子意味著什么。
主子是家養(yǎng)子的一切,是她不惜生命代價都要保護的人,主子在家養(yǎng)子在,主子不在了家養(yǎng)子也活不了。
家養(yǎng)子死了,會有新的人去代替他們,以此往復(fù)。
但是她毫不猶豫的就做了。
她不后悔,一點兒也不。
往事涌上心頭,眼眶酸澀難受。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背叛她,就算是全世界與她為敵,她也不會。
牧尹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坐下來開始打字。
……
牧泊瑄回到鶴園直接就進了臥室,洗漱完畢之后狠狠的將自己摔進床里。
拉過被子蓋住自己,整個兒蜷縮了起來。
現(xiàn)在她什么事都不想管。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之間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