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布局
房門輕輕敲響，三寶細弱的聲音從外傳入：“皇上，快五更天了?！?p> 床帳微動，宣帝掀開被子，身后淑貴妃纏上來一只手。
“朕把你吵醒了？”宣帝低頭看向淑貴妃，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安撫道：“愛妃再多睡會，如今快五更天了，朕該去聽政殿上朝?！?p> 淑貴妃倒是沒再攔著，闔上眼翻個身繼續(xù)睡了過去。
三寶進來為宣帝穿戴好，殿外已經(jīng)停好了轎攆。
宮道上燈火昏黃，離得聽政殿近了，方才聽到一絲響動。轎攆停在聽政殿偏殿外，大鼓擊響，殿外的樂人吹奏著笙，文武百官頓時噤聲。
“上朝?！?p>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宣帝坐于龍椅之上，輕抬了手：“眾愛卿平身?！?p> 眾臣恭敬地站在大殿外，宣帝看隊列中手執(zhí)朝笏走出的楊太傅，微瞇了瞇雙眼。
“皇上，戰(zhàn)王如今歸京已有半月有余，每日早朝不是遲到便是早退，如今兩日更是連人都未見著。臣以為戰(zhàn)王如今實有不妥，讓那些每月勤滿的官員情何以堪?！?p> 楊太傅未說完，其余一些文官的議論聲便此起彼伏了起來，宣帝看著下面不滿的官員，摸著胡須唇角微揚。
等下面說了一會，宣帝這才神色從容道：“父皇還在時，皇弟便是這般性子，如今朕也不好管教，依太傅看該當如何？”
楊太傅發(fā)須皆白，眉目肅然道：“如今皇上既是兄又是君，先君臣后兄弟，戰(zhàn)王也不是當初的小王爺，凡事都應遵照大雍律法行事。
不說旁的，皇上都能五更上朝，作為臣子四更天里就該到殿外來恭候，若是未能趕來，那官職官餉讓給同樣有實力的人，臣覺得無不可?！?p> 宣帝面露為難，略略沉吟片刻后巡視一圈：“眾愛卿覺得呢？”
司馬宇聽見周遭贊同的商議聲，頓時連連冷笑，握著自己的朝笏往左站出。
“皇上，我想這殿上沒人擔得起戰(zhàn)王的功績，嵊州、金陽、玄鶴等等大戰(zhàn)中，戰(zhàn)王堪稱以一敵百，你們可有誰能在玄鶴戰(zhàn)場中憑借幾百人屠盡襄垣萬人的？”
殿外頓時靜默。
如今說大話自是誰都敢說，可若是想起來當初朝政動蕩時大雍上下，大家還是會忍不住心尖發(fā)顫。
宣帝篡位過后，周邊附屬國都想趁亂從大雍分得好處。九年前第一個打這個主意的襄垣，現(xiàn)今已蕩然無存，戰(zhàn)王也是那時在邊關打出來的威望，如今朝中自是無人能及。
就連司馬宇也是要另眼相待的。
司馬宇斜眼望了一眼身側的楊太傅：“太傅是文官，說倒是比誰都說的快，只是不知太傅出聲前可有想過，如今的安穩(wěn)日子都是誰給你的。諸位可莫要忘了，戰(zhàn)王的官餉官職不占國庫半分，便是王爺不要，也輪不到你們頭上去?！?p> 正是因為現(xiàn)在想清楚了，殿外靜到落針可聞。
戰(zhàn)王的封號都是廝殺出來的，朝中也未有戰(zhàn)王的半分軍餉，且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又怎會是他們輕易能得罪的。
楊太傅花白的胡須抖了抖，看到右邊一眾武將們含著怒火的眸子，氣惱甩袖站回自己的位子。
宋霖走出，拱手道：“皇上，臣以為戰(zhàn)王到底是個武將，朝中之事王爺許是不甚感趣，若是皇上要罰，適當便好，既當提個醒，也不至于損了皇上與王爺之間的兄弟情誼?！?p> 殿外眾人隔得遠，看不清宣帝的面容，可三寶此時卻感受得真切，皇上已是動了怒。
宣帝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凝視殿外半響，倒是先笑出了聲，似是很滿意這番回答。
瞧著殿外一眾臣子，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緩緩道：“宋愛卿說得是，朕還想與皇弟關系如幼時那般，楊太傅下次可莫要再這般說了?！?p> 頓了片刻后，宣帝看向司馬宇及身后的一眾武將，眼中精光一轉：“戰(zhàn)王這些年為大雍的所作所為朕也看在眼里，日后便按月發(fā)放俸祿，若是皇弟未能上朝，就按照規(guī)矩相應扣些，如此也算公允。
另外，朕深覺各位將士們護我大雍不易，上次鎮(zhèn)北侯家的小將軍朕賞賜得少了，念其在邊關戰(zhàn)功卓著，今日便也一并加賞，封為征南將軍?！?p> 鎮(zhèn)北侯面露喜色，率先站出，隨后蕭玨也從隊列中走出。
“臣多謝皇上恩典?！?p> 司馬宇看了眼宋霖，兩人不動聲色的交換了個意思后站回了自己位子。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這是借著戰(zhàn)王給鎮(zhèn)北侯府謀利。
便是這樣，他們也不能再接著說道。兩人都是朝中重臣，借勢說一次已是犯了忌諱，多說恐會多生事端。
“免禮，關于太子前去渭南賑災一事，諸位愛卿可有需要上奏的？”宣帝雙眸微抬，看向下首黑壓壓的一眾臣子。
“臣以為......”
而此時，李泓煜正坐在西廂房的桌案旁，昏黃的燭火搖晃，映照著紙上十余行小楷。
如今天色亮得愈發(fā)晚了，卯時中天邊還未露出魚肚白。
榮軒小心推開房門，外頭的大風頓時往屋子里直貫，房門被快速的關上，桌上被吹得往一邊斜的燭火這才重新向上燃了起來。
見他來了，李泓煜將信遞給他，淡淡道：“讓廷軒去渭南一帶好生看著點鋪子，如今有人想借刀殺人，叫他注意些，若是有人做了不該做的便給些教訓?！?p> 榮軒聞言垂首恭謹?shù)溃骸皩傧旅靼??！?p> 主子說的教訓可不單單是教訓，這可有得看了，榮軒將信收好，剛要轉身，忽又記起一事。
“主子，方才宋三姑娘身邊的侍女向屬下打聽您的飲食忌口，屬下?lián)熘苷f的都說了?！?p> 李泓煜聽罷抬起頭，微微一愣后從容道：“可還有問旁的？”
榮軒撓撓頭，朝著自家主子搖頭。
他覺得自家主子好像誤會了什么，他瞧著宋三姑娘身邊的侍女來向他詢問，分明就是為了院里的馬嬸子做菜方便些。
他小心地瞥了眼自家主子，那明顯上翹著的嘴角，他還是沒敢多說。
“你怎么還站在這里，出去看看東廂房有何需要幫忙的才是。”
榮軒蚌埠住了，看向責怪望著自己的主子，還沒等動作，對方已經(jīng)率先站起了身。
“算了，還是本王去吧，看你木訥的樣兒，指定也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