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是以怨氣為主體,所以它們能夠存活很久。因此聶小倩看上去雖然是一副花容月貌的模樣,但或許她已經(jīng)存在了幾百年。”
燕赤霞向著疑惑中的師爺解釋道,同時他翻身下馬,用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土,眼里滿是唏噓。
“百年的時間內(nèi),王朝雖在,但能改變的東西簡直太多了。”
“老爺,您小心點?!?p> 在師爺?shù)膸椭拢K鳴從馬背上下來,拍了拍身上的風塵,目光看向抱著骨灰的寧采臣。
蘇鳴曾經(jīng)就是個無神論者,而這個世界又有一片強大的修煉者,時局混亂不說,還俠客滿地走。
每天死去的人不知多少,估計若是死者們都下地府,那地府早已經(jīng)人滿為患。
或許閻王老爺受不了這種無假期的社畜生活,因此在地府門口掛上了都不知道多少年‘暫不經(jīng)營’的牌子了。
因此對于小倩的投胎轉(zhuǎn)世,蘇鳴更加相信那是一口怨氣的消散,隨風而逝。
不過看著一臉替聶小倩高興的寧采臣,他并沒有開口說出自己的推測。
這個世界中鬼是由人積怨而成,因此兩者便是天敵。
與其叫寧采臣把身為鬼魂的聶小倩留在身旁,最后兩者死去其中一位。
倒不如就這么散了聶小倩的怨氣,也能讓寧采臣在內(nèi)心中留下一個圓滿的幻想。
“小倩,這幅畫我會一直留在身邊,你投胎后一定要投一個大戶人家……”
寧采臣挖好一個深坑后將骨灰緩緩放入其中,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同時手里捧著那副畫著聶小倩的畫卷。
過了一會,他雙手捧起沙土,一攤又攤的掩埋小倩的骨灰,腦海里與小倩相遇相戀的一幕幕畫面恍如隔世的浮現(xiàn)在腦海。
小倩……
寧采臣只感覺自己心堵得慌,他的眼里漸漸浮現(xiàn)出了淚水。
即使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脅、被老板找各種理由克扣工資都沒有流過半點淚的寧采臣哭了,無聲的哭了。
他感覺自己很傻,很笨蛋。
明明他們費九牛二虎之力已經(jīng)將小倩從魔爪里救出來了,事情都好好圓滿了??!小倩也埋入故土投胎轉(zhuǎn)世了啊!
怎么事情都到最后了,自己卻窩囊的哭了起來。不是應該像書上看的每個美好的故事結(jié)局一樣,應該笑的嗎?自己為啥要哭?。?p> 寧采臣啊寧采臣,你真沒用。
……
一捧又一捧的土壤埋在了小倩的骨灰上,直到出現(xiàn)捧出一個小小的土坡時。
寧采臣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或許未來再也看不見小倩了……
“蘇縣令,您之前在蘭若寺時吟出的詩很美,所以昨晚我跟小倩情不自禁就把您的詩寫在了畫卷上,您應該不會介意的吧?!?p> 寧采臣抱著畫卷來到蘇鳴身邊,猶豫了一下后還是開口說道。
這個世界上詩詞歌賦這些東西是任何一名文人都十分重視的,甚至一群富商高官們發(fā)現(xiàn)一首好詩后也會重金打賞,甚至請上府奉為貴賓的也不是沒有。
因此任何一名文人眼中,原創(chuàng)的詩未經(jīng)允許作者而被人到處謄抄,這是一種對文學強烈的侮辱。
“沒事,大家朋友一場,這首詩也是我看見你和小倩有感而發(fā)的,因此這首詩本來就是為你們創(chuàng)的?!?p> 看著眼中含淚,明顯是哭過的寧采臣,白嫖詩詞的蘇鳴頓時不好意思了,臉上燒的慌。
“謝謝蘇縣令。”
寧采臣雙手攥著畫卷,點頭感激的說道。
“小兄弟,人生便是喜樂無常,或許這次你和小倩的分別是為了以后的重聚,接下來你打算去哪?”
燕赤霞走過來拍了拍寧采臣柔弱的肩膀,寧采臣和聶小倩的事情讓他明白了很多。
躲在蘭若寺這幾個月以來,他原以為自己可以忘掉曾經(jīng)的一切,忘記一家妻兒老小慘死的現(xiàn)實。
一個人就那么孤零零的看妖怪吃人,一直到生命的蠟燭燒盡。
可寧采臣和聶小倩的愛卻像是融化自己冰冷面孔的滾燙巖漿,有時候助人為樂還挺好的。
“我是萬寶閣的一名伙計,來郭北縣的目的就是收賬,現(xiàn)在收完賬就自然要回去了,就是不知道燕大俠接下來要去哪里?!?p> 萬寶閣……
是隔壁蓮合縣的一家雜貨店鋪,雖然萬寶閣這個名字聽起來很高大山,但主要售賣的也不過是茶葉、糧米、竹木制品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而已,在附近算是有點小名氣的。
蘇鳴腦海中立刻想起了自己所知有關萬寶閣的信息,不過讓他有些擔憂的是蓮合縣內(nèi)治安在知府管轄的十個縣內(nèi)屬于倒數(shù)第二,比郭北縣還要差勁。
他曾經(jīng)還聽說過蓮合縣的縣令自己開辦青樓,賭場這些地方。
那些俠客們抓到的犯人,官府里的人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扔進牢里當替死鬼。
因此蘇鳴很擔憂寧采臣的安危。
畢竟電影終歸是電影,導演考慮到商業(yè)角度,一般都會把悲慘的事情打包成一盒精美飯食供人食用。
但此時蘇鳴所面對的是現(xiàn)實,而寧采臣又是個無權(quán)無勢的普通人,這種人最容易成為時代的炮灰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蘭若寺已經(jīng)毀了,可能又要繼續(xù)四處流浪了……”
燕赤霞開口說道,他的眼睛里充滿了對未知的迷茫。是啊,自己又要流浪了……
“燕捕頭……哦不、燕大俠,要不你就住在郭北縣府衙吧,畢竟流浪到哪都還是流浪,不如在停在郭北縣內(nèi),你對這里也熟悉一些?!?p> 蘇鳴聽見燕赤霞也要離開的話,他趕緊出聲阻攔。
畢竟燕赤霞有著一番高強的武藝,若是能留在郭北縣內(nèi),自己有很多事情都可以得到幫助。
“那蘇縣令,我在府上先借宿幾日吧?!?p> 將自己創(chuàng)的詩詞送人,這讓見多識廣的燕赤霞對蘇鳴的印象好了很多,在郭北縣內(nèi)暫時住幾日,就當對這個地方的朋友最后眷戀吧。
得到燕赤霞同意后,蘇鳴的心中頓時大喜。
天邊的金黃的太陽已經(jīng)漸漸西偏,照在人身上的光線少了許多,秋天的涼風吹過,將地上無根的枯草無方向卷來卷去。
空氣涼爽了很多。
騎在馬上的蘇鳴、師爺和燕赤霞拉著韁繩,而他們對面是坐在馬背上一個人孤零零的寧采臣。
太陽的余暉透過了雙方的空隙,與此時的一望無際的荒涼平地勾勒出一副離別畫卷。
“蘇縣令、燕大俠,我們就此別過吧?!?p> 看著自己即將和遇見的兩位朋友分別,寧采臣內(nèi)心彌漫著一股濃濃的不舍,但表面上卻還是強裝鎮(zhèn)定的拱手說道。
“小兄弟,你一路小心啊。”
燕赤霞關心的說著,寧采臣點了點頭,隨后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著蓮合縣的方向奔去,看著寧采臣蕭索的背影,蘇鳴忍不住大喊出聲:
“寧采臣,如果有什么事情就來郭北縣找我!”
馬上寧采臣的背影不知是感激還是哭泣的顫抖了一下,隨后帶著夕陽的光線消失在了地平線處。
或許這一別便不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