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為什么？

　　顧遙憐穿著一身荼白色的襦裙，梳著普通的垂掛髻，頭上簪了兩朵顏色極淺的珠花。

　　鐘媽媽覺得這身過于素雅，所以香茗便拿出芙蓉玉耳墜給她戴上。

　　顧遙憐的身形比同齡女子消瘦，這樣的打扮更顯得楚楚可憐、宛若清晨枝頭的蘭花。

　　裴芥向來都知道顧遙憐生的好看，卻不想顧遙憐打扮的如此素凈，卻依舊難掩姿色。

　　好在，顧遙憐的身形并不豐腴。

　　大燕女子以豐腴為美，顧遙憐若是身上再多些肉，怕是更奪目。

　　裴芥低頭看著自己過于圓潤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說，“前幾日憐姐姐的姨母送了幾壇埋在梅樹下的雪水，說是用來煮茶再好不過的了。我煮了今年的新茶給任姨奶奶，她說這茶吃著唇齒留香，很是不錯?！?p>　　“姨母待姐姐最好，我也是沾了姐姐的光。”裴芥笑著問，“姐姐用這雪水煮茶了嗎？”

　　顧遙憐看了裴芥一眼，心里卻嘀咕著，你越是這樣問，我越是不敢用柳家送來的東西。

　　“我不愛吃茶?！鳖欉b憐搖頭，“再好的茶在我這里，也是一個味——苦。”

　　“我喜歡酸梅湯，再配上一些山楂片，很是開胃。”

　　裴芥皺眉，她怎么不記得顧遙憐喜歡吃這些酸的東西？

　　“姐姐這是和我說笑呢？”裴芥說，“姐姐的七姨母向來關(guān)心姐姐，我瞧著都眼熱呢?！?p>　　“姨母待三表妹也不錯。”顧遙憐眨了眨眼，“我從前最喜歡姨母手上的碧玉鐲，可姨母說碧玉色澤太深，雜質(zhì)也太多，壓根不值什么銀子。我那時年紀小，一心想著喜歡，卻不在乎這東西貴重與否，才對姨母開口?！?p>　　“后來我也明白，姨母說這些話，其實是在婉拒?！?p>　　“卻不想姨母舍不得給我的東西，如今卻給三表妹了?！?p>　　顧遙憐故作羨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的七姨母是三表妹的親姨母呢！”

　　裴芥聞言，臉色煞白。

　　她下意識的握著鐲子，想把露在外面的手腕藏進袖口里。

　　顧遙憐看似在說羨慕她，卻也是在提醒她，柳湘送給她的這個鐲子是次品。

　　顧遙憐自幼養(yǎng)在王若蘭身邊，用的穿的都是拔尖的，自然也能分辨玉的好壞。

　　而她不能。

　　顧遙憐看著裴芥緊閉雙唇不再言語，覺得身邊終于安靜了。

　　她從前會顧及裴芥那搖搖欲墜的自尊心，從不會和裴芥多說什么?？扇缃?，裴芥利用她和姑母，和大房示好，和柳家來往。

　　真當她沒脾氣嗎？

　　她這次會讓裴芥陪著自己去柳家，無非是讓姑母放心。

　　而且她更想一箭雙雕，讓顧遙卿和裴芥互相狗咬狗一嘴毛。

　　馬車踩在青石鋪成的地面上，發(fā)出‘嘚，嘚’的聲音，而顧遙憐再世為人后，第一次踏入了柳家的大門。

　　柳家位于三柳巷，當年外祖父買下這座宅子，也是因為這條巷子的名字。

　　顧遙憐沒想到，今日來給她領(lǐng)路的居然是周管事。

　　“表小姐請隨我來?！敝芄苁乱姷筋欉b憐，難得的笑了笑，“大姑娘在佛堂等你呢?！?p>　　顧遙憐的母親柳氏是出嫁女，牌位是不能留在柳家祠堂的，所以柳氏的牌位一直都擺放在祠堂旁邊的小佛堂里。

　　“多謝周管事?！鳖欉b憐讓其他人領(lǐng)著香茗和裴芥去了祠堂不遠處的待客廳，而自己獨自和周管事一路。

　　“不知小月可好？”顧遙憐見周管事欲言又止，主動開口詢問，“怕是嚇壞了吧？”

　　能不嚇壞嗎？

　　這次不聽袁十二勸阻的幾個姑娘，有一位尸首都找不到了，簡直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至于其他幾位，更是死相慘烈。

　　“多謝二小姐對小月的救命之恩?！敝芄苁峦Ｏ履_步，對顧遙憐行了一個大禮，“小月被嚇病了，故而不能親自來拜謝小姐?！?p>　　“我對周家有恩?！鳖欉b憐道，“周管事要如何謝我？”

　　在顧遙憐的記憶里，周管事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但對女兒周小月卻十分的疼愛。

　　袁十二怕是已經(jīng)告訴周家，是她的話救了袁融雪和周小月。

　　周管事今日能出現(xiàn)在這里，想必也是來親自道謝的。

　　可言語這個東西太輕巧了，說的天花亂墜也都是空的。

　　她要其他東西。

　　“我聽十二說，融雪和小月會去往生湖，是去給阿柴祈福的?！鳖欉b憐見周管事左右為難，接著說，“狗的壽命不長，但是也不短。為何小月養(yǎng)的狗會突然沒了？莫非是周家餓著阿柴，或者是凍著了？”

　　周管事立即辯解，“我周家怎么會欺負一個小狗?！?p>　　他雖只是柳家的管事，但是給狗一口飯吃的能力還是有的。

　　女兒喜歡這狗，他自然想讓女兒開心，給狗頓頓都喂骨頭和肉。

　　“是啊，周家沒有待阿柴不好，可阿柴卻沒了，這狗怕是個沒福氣的?！鳖欉b憐嘆了一口氣，“南山的往生湖偏僻難行，據(jù)說夜里還有野狼出入，怎么小月和融雪一定要去往生湖呢？”

　　“尤其是張家姑娘，怎么勸都勸不住，還當真是奇怪?！?p>　　周管事聽到這里，臉色煞白。

　　阿柴是被張家姑娘和他女兒撿回來的，張家姑娘的父親不喜歡這些貓貓狗狗，所以一直都是周小月在照顧阿柴。

　　就在半個月前，阿柴卻突然沒了。

　　周管事想著不過是一只狗，也沒放在心上，吩咐人埋了就好。

　　哪想周小月卻突然和他說，要去往生湖給阿柴祈福，讓阿柴來世能投個好胎為人。

　　周管事對此嗤之以鼻，覺得女兒簡直是無理取鬧。

　　可后來在得知張家、袁家等和他女兒交好的孩子都去，便也應(yīng)允了。

　　孩子們年紀小，玩到一起都不是因為利益?？蓙砣?，這些關(guān)系卻也能轉(zhuǎn)換為利益。

　　“為什么？”周管事不明白，這些孩子們出生并不高貴，都是一些管事家的孩子，算計她們有什么用呢？

　　顧遙憐的神情也很迷茫，“是啊，為什么呢？”

　　這一年京城離奇失蹤和死亡的小姑娘最少也有幾十個，鬧的是沸沸揚揚，連順天府都被驚動了。

　　可后來還是不了了之，所以不少人都在猜測，是孔家人所為。

　　只有孔家人才敢如此囂張，只有孔家人才讓順天府沒有辦法。

　　顧遙憐對此卻是不屑，兩世她都是因為孔昭才活下來。

　　來日東番偷襲瀛洲，更需要孔家的人回去穩(wěn)定軍心和百姓。

　　所以，她不會袖手旁觀，必定要抓到蛛絲馬跡，替孔家洗刷冤屈。

　　周管事在佛堂前停了下來，留了一句讓顧遙憐不要吃大姑娘的茶便走了。

　　顧遙憐微微挑眉，而顧遙卿卻走了過來。

　　“妹妹?！彼劾镟咧鴾I，“我以為你不肯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