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頂著三伏天訓練，陪絨副尉們就聚集在榕樹下乘涼。
遠處王進，身邊隨著悟空，倆人交頭接耳。
“媽蛋，教頭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成天把那王八羔子帶在身邊？”
一笨重的大塊副尉扇著扇子，擰著眉毛罵道。
“呵！你王教頭看上他了唄！”另一體型嬌小，看著比悟空還像猴子的副尉撅嘴道，“王教頭明顯是把他當接班人培養(yǎng)了！”
一個瘦高個奪過大塊副尉的扇子，一邊擦汗一邊說：“這王教頭是日落西山，馬上要走的人了，還特么在這里鞠躬盡瘁，裝給誰看？大哥，我看要不是半路殺出來這個什么孫悟空，教頭這個位置就是您的！”
矮個不屑地撇撇嘴。
大塊副尉很受用，但偏偏要裝出沒有的樣子，學著說書人捻著胡須道：
“這個孫悟空......咱們打不過，只能智?。∷粋€剛進軍營的臭小子，不給點顏色看看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副尉要搞孫悟空，而且他已經(jīng)有一個成熟的計劃。
“你們有啥子看不慣的人嗎？咱來一招借刀殺人，一箭雙雕?！备蔽炯樾?，“二子，你這周末去買點藥，要那種給人吃了之后，皮膚不會變色，不會口吐白沫的，還有瀉藥?！?p> “這.....有是有，就三什的那個趙小山！對，趙小山?。 ?p> “每年都有死的兵，但如果是被他打死的，說法可就不一樣了。”
“?。看蛩?？”小個子一臉懵，“可這武指導剛來的兩天有點莽，但現(xiàn)在都很少下重手了。”
“呵！人人都有弱點，你說的那個趙小山......有個漂亮的青梅竹馬在紡織樓工作對吧？明天咱們會會她去。”
......
“趙小山，老久沒看見媳婦了吧？”
正在收拾行李的趙小山靦腆道：“是啊，咱們?nèi)齻€月放一天例假，俺明天就去看翠翠，對了，她還不是俺媳婦。”
“又有新衣服穿嘍！命運真不公平，我們這些單身的臭老爺們就沒人給做衣服?！?p> 趙小山笑笑不再接茬，繼續(xù)收拾衣服。
想到明天就能看到媳婦了，趙小山一夜沒睡，翻來覆去，輾轉(zhuǎn)反側(cè)。
第二天全體解散后，趙小山馬不停蹄地奔向城里的紡織樓。
紡織樓里人群熙熙攘攘，紡織娘們雖然在忙忙碌碌，看到趙小山進來，幾個紡織娘立刻停止了說說笑笑。
趙小山興高采烈，扛著行李憨憨地走到登記桌，問著和往常一樣的問題：“姐姐，俺家翠翠呢？”
老板娘把埋在賬簿里的頭抬起，一看來的人是趙小山，面色明顯變的不太好看，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看了幾眼趙小山熱烈的眼神，尷尬地整理頭發(fā)。
“咋啦？翠翠呢？”
老板娘表情又有同情又有不好意思：“你家翠翠好幾天沒來過了?！?p> “咋的呢？她是不是生病了？”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也許吧?！?p> 趙小山瞬間慌了，拿起背包瘋狂往外沖。
大街上很是熱鬧，趙小山橫沖直撞，惹得行人紛紛不滿，但趙小山自顧自往翠翠家跑過去。
他離開后，紡織娘們繼續(xù)交頭接耳：“聽說翠翠好像被軍營里的哪個士官給強上了......”
“八婆！你這消息準確嗎？”
“準確，咋不準確呢！”
“哎呀，我也聽說了，聽說翠翠那天叫的可慘了......咿，我要是她，我可是沒臉活了！”
趙小山趕到的時候，正好有一群男人不懷好意地在她家門口周旋。
趙小山雖然心里著急進去，但看到這一群三五個小流氓，不禁心里犯嘀咕，決定先觀察觀察。
“翠翠大妹子，你那情郎哥知道你被軍營的那個什么新來的武術(shù)指導給上了，他肯定也不要你了，你要不出來讓哥兒幾個快活快活？”
“放心吧，我們一定對你溫柔！哈哈哈.....”
他們互相看著，猥瑣地笑起來。
“滾！快滾！”
屋子里傳來老人蒼老顫抖的聲音和若有若無的女人哭聲，同時丟出來一只鞋。
“切，老頭子，別這么不識相嘛！你那姑娘也不是黃花大姑娘了，左鄰右舍誰不知道！”
那幾個小流氓唏噓著指著院子里面叫吵。
趙小山已經(jīng)明白發(fā)生什么了，他忍不了。
一把丟下笨重的行李，他從掩護后突然竄出，憤怒的眼睛瞪的老大。
“我日你們大爺！”
發(fā)瘋了的趙小山反應(yīng)比平時敏捷，拳頭也比平時有力，一拳又一拳直勾勾地往他們頭上招呼。
任憑小混混的拳頭雨點一樣落在他身上，但趙小山就像是沒有痛覺一般，不管不顧，不閃不避，自顧自出拳，出腿。
他現(xiàn)在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他要殺人，他要殺了他們！
他發(fā)了瘋，不管拳頭能不能打到人，都在出拳，拳頭行走的軌跡幾乎都能畫出一個完整的球。
“??！啊啊?。。?！誰！還有誰！”
他把這幾個人輪番摔在地上后，自己也晃晃悠悠了，手指指著躺在地上的人，大聲嘶吼道。
這幾個小混混被發(fā)瘋的趙小山嚇的快尿褲子了，趕緊屁滾尿流地一邊作揖一邊跑，狼狽至極。
趙小山看他們走了，跌跌撞撞地拿起包敲門。
過了一會兒，從門內(nèi)測傳來翠翠帶著哭腔的聲音：“你走吧！我臟了，我配不上你了！你走吧！”
趙小山怒火攻心，一腳把本就破破糟糟的大門踹開，其實是踹出一個窟窿。
門后是正在流淚的翠翠，她看到?jīng)_進來的趙小山，難堪地別過頭流淚。
“翠翠，發(fā)生了什么，你告訴我，我?guī)湍銏蟪??！?p> 趙小山咬牙切齒道，眼里是熊熊烈火。
“好，好.....那天我回家，路上轎夫被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攔了下來。他把轎夫打跑了，把我拖進旁邊的胡同......”
翠翠抬起哭了好幾天的紅腫眼睛，想看看趙小山，但又忍不住目光閃爍。
“我說我未過門的丈夫在當兵，他不會饒了你的！然后.......他說他不怕，他說他剛進軍營就當了武指導，你要是敢去找他，他就....他就殺了你.....”
趙小山聽了這話，氣的更是面目猙獰。
軍營之前從來沒有“武指導”這個職位，這是招新兵的第一天王教頭突然增加的一個位置，自然整個軍營都轟動。
孫悟空的大名，現(xiàn)在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翠翠一提武指導，趙小山立馬反應(yīng)過來——孫悟空！
翠翠繼續(xù)：“他還.....他還....”
結(jié)果仰頭看到趙小山猙獰恐怖的表情，嚇的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利索。
“他還怎樣？！他還說什么了？”
翠翠“哇”地一聲大哭半晌就是不說話，趙小山心急如焚：“他還說什么了？你說話呀！”
“不....不是說什么，他做完那事，就帶走了我的褻褲，說...說要留個紀念.....”
“他搶走了你的褻褲？！
孫悟空！老子要殺了你！老子與你不共戴天！！”
怒火攻心的趙小山氣的精神恍惚，差點暈過去。
趙小山一刻也等不了了，放下翠翠又馬不停蹄地趕回軍營，這一路上精神恍惚中錯亂，眼神空虛。
這糙老爺們住的屋子顏色單一，基本只有墻壁的土黃和木頭的棕褐，在這一片暗淡之中，突然有一抹明亮的紅掛在裝洗臉盆的架子上。
趙小山被這紅色吸引過去，遠遠看著好像是一個布條。
湊近了一看，趙小山立馬紅了臉。
那哪里是一個布條，那紅艷艷分明的是女子的內(nèi)褲！
一想到翠翠，趙小山立馬火冒三丈！
突然，半掩著的門發(fā)出響聲，有人進來。
進來的人是隔壁什的副尉，因為他塊頭比較大，所以平時大家都直接叫他大塊頭。
他也注意到了這紅艷艷的內(nèi)褲，剛要開口。
怕被誤會的趙小山搶先一步：“這也不知道是誰還帶走了人家小姑娘的內(nèi)褲。”
大塊頭掩上門，壞笑道：“我告訴你，你別告訴別人??！昨天我碰到武指導，跟他聊了兩句，這是他走的時候不小心從腰上掉下來的，估計是和哪個姑娘的定情信物吧?！?p> 趙小山的一下子僵在原地，心里哇涼哇涼，拳頭越攥越緊，不用說，這一定是翠翠被搶走的褻褲。
“這姑娘可真是不知廉恥，把自己的內(nèi)褲給出去當定情信物，嘖嘖嘖?！?p> 副尉煽風點火，悄悄用余光瞟著趙小山，看他什么反應(yīng)。
趙小山果然氣的眼睛直了，奪門而出。
這孫悟空就是故意的！這禽獸一定知道翠翠是他的青梅竹馬，然后強了她！還故意把她的褻褲掉出來！就是為了羞辱他！
趙小山站在樹下，一拳又一拳打在樹干上，幾拳下去，鮮血淋漓。
趙小山咬緊牙關(guān)，心說：“孫悟空......為什么？你為什么瞧不起我這個小列兵.....”
有三個人早就在他隔壁的屋子里守著聽墻角，算計著趙小山發(fā)現(xiàn)褻褲之后，大塊頭假裝碰巧去取東西的樣子進去，并進一步刺激他。
瘦高個叼著牙簽，摳著腳說：“大哥這趙小山可根本不是孫悟空的對手，而且他整個就是一個面瓜，未必會找孫悟空拼命?！?p> 大塊頭邪魅一笑：“我看未必，咱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借孫悟空的手進一步激怒他?！?p> ……
短暫的兩天假期結(jié)束，其他戰(zhàn)友陸陸續(xù)續(xù)地歸隊。
第二天訓練，王進讓悟空代替他輪流視察士兵們的訓練情況。
早飯的時候，高個副尉把趙小山拉到角落里，假意和他噓寒問暖，矮個子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在他的粥飯里撒上適量的瀉藥。
接下來訓練的時候，藥勁慢慢體現(xiàn)，趙小山開始感覺身體有點虛，肚子特別疼，只能一遍遍地往茅房跑，額頭冒虛汗，臉色刷白。
攻擊訓練的時候，他拿茅的手不住的顫抖。
他看著挨個兵挨個兵地校驗和指導的孫悟空，心里是又著急又無助，就求著玉皇大帝保佑不要讓他過來呀。
但這是悟空的工作，他手持金箍棒在人群中跳來跳去，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人拿著茅刺的時候都很有力，人群中有一個特別顯眼的人哆哆嗦嗦，舉著長矛跟沒吃飯一樣。
悟空跳到趙小山身邊。
“我說老兄，用點勁兒啊，你是沒吃飯嗎？”
猴哥笑道，捉弄他一般把手搭在他的茅上，微微用力，促使他更加艱難地舉茅。
在常人眼里司空見慣的場景，不過是一個教官在教育士兵嘛！
但在趙小山眼里，他看到的是一個強上了他未婚妻還搶走她的褻褲的流氓地痞，仗著自己的力量羞辱他！
他一定知道自己鬧著肚子，他一定是看穿了自己的虛弱，故意來嘲笑他的！
自己被周圍的兵側(cè)目，他們也在笑話他！他們......一定在笑話他被帶了綠帽子！笑話他拉肚子沒有力量！
那一刻，趙小山覺得他所有的尊嚴，人的尊嚴，男人的尊嚴，士兵的尊嚴，都被眼前的這頭畜牲狠狠地摁在了地上摩擦。
趙小山目光游離，接著突然崩潰了。
他把矛的尖對準孫悟空，咬牙切齒嘶吼，整張原本刷白的臉瞬間漲紅，用看仇人的目光看著孫悟空。
悟空臉上掛著迷茫，這莫名其妙的一幕并沒有激起悟空半點的憤怒，他想他之間也許有什么誤會，畢竟他連這小子叫啥都不知道！
“小子，跟你孫爺爺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猴哥朝后退一步，避開矛尖的鋒芒，抱著金箍棒說。
“為什么你要這么對待我??！
為什么你還要針對我！”
趙小山眼睛都快瞪著掉地上了，他沙啞的聲音傳遍整個訓練場。
幾百米外的另一個訓練場，張靈瑾聽到發(fā)狂的趙小山的怒吼，心里升起一種莫名的、不祥的預感。
他覺得要出事兒！但又什么都做不了。
這邊的趙小山用盡全力，瘋狂地把矛向悟空刺去。
猴哥不愿意和他起沖突，畢竟他也不是敵人，而且他強烈地覺得，這里面有誤會！
所以猴哥一把抓住他的長矛，稍一用力，將他的長矛折斷。
他這舉動無異于虎口拔牙，奪走了他最有力的武器，也激怒更甚。
“你這呆子說什么傻話！”
悟空撓撓頭，他覺得有點尷尬，抬起手中的棍子，他很想照著他的腦袋給他來一下。
最后悟空有點氣急敗壞懟了他一下，盡管悟空沒使勁，可這趙小山原本就虛弱，又怒火攻心，居然一下子氣的暈了過去！
趙小山被人抬到清涼的屋子里，又有人去叫郎中，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戲才算結(jié)束。
悟空到下一個小兵那里，繼續(xù)糾正他們長矛的使用方法，教他們?nèi)绾螤恐茖κ?，如何破解對手的牽制?p> 他沒把這事兒當事。
此時不遠處原本抱著膀子看戲的三人悄悄聚在一起，老大嘴角是得意洋洋的笑意。
“呵呵，你孫悟空不好意思殺的人，咱們幫他殺，我多貼心！姓孫的，你就在大牢里面感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