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奚安靜地走過去,把那包調料遞給魏澤。
魏澤在抬手接過的那一剎那,聞到了趙奚靠近時胸膛的血腥氣。神情一僵。
他沉默著給烤魚撒上調料,卻沒有拿給趙奚,而是收進了自身的空間里。
趙奚挑眉看他。
魏澤此刻的心情有些復雜,許是因為期待已久的父皇的死亡、即將面臨的兄弟鬩墻,或者僅是因趙奚頻頻復發(fā)的傷。
他想質問趙奚,傷勢復發(fā)為什么不告訴他。
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問這句話的立場。
他起身,沖趙奚笑了笑,卻有些苦澀的意味:“走吧,我先給你處理一下傷勢。”
趙奚仍舊安靜著跟隨魏澤進了營帳,還是那般看不出絲毫痛楚的神情。
氣氛一直有些沉重。
這種沉重在魏澤封了趙奚的修為之后愈發(fā)明顯。
趙奚漫不經心的等醫(yī)者把完脈后收回手,聽著這群人憂心忡忡的討論他的傷勢。
在他的眼里,“暫時性命無憂”就等于“并無大礙”;“短時間內不宜移動,否則就會落下病根”就等于“毫無影響”。
魏澤像得了他的真?zhèn)靼悖恢卑逯鴱埜吲浒娴谋鶋K臉。
趙奚的晚飯泡了湯,無甚所謂的喝了些藥,等藥性蔓延開來時便兀自睡去。
睡意盎然的朦朧間,他聽見魏澤的腳步一點點走遠,整個世界張牙舞爪的撲將過來。
夢境中,有人一跌再跌,最后再分不清那種情緒究竟是失落還是別的什么。
生活是什么呢?
生活就是時時刻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
趙奚再醒時分外平靜,像微風拂過,死水不皺。
他懶洋洋的瞇起眸子,伸手拿起桌邊的信封,隔著窗外的陽光,展開,略略掃過一遍,隨后勾起唇角,漫無目的的笑開了。
可神色卻蔓延著一股寒意。
魏澤提前走了,在今晨卯時輕裝簡行,只帶了幾百精銳。因為他“短時間內不宜移動”,而他又急著趕去涼城。
卻又不止這原因。
這里雖說不算魏國的勢力范圍,但好歹絕對不在南國的能力范疇。若魏澤把他帶到了涼城周圍,正商量著議和的籌碼時他趙奚被人救走了,就特么好玩了。
所以十分機智的魏澤“善解人意”的讓他乘坐囚車,由兩萬人護持著緩緩而行,或許等他們剛談完議和的條款昭告天下時,他便“恰巧”到了。
他的算計于他而言本應是無所謂的事情,他本來就沒打算要走。
畢竟要真走了,南國上哪里找到借口跟魏國議和呢?
這點想必魏澤也清楚,他只是防備著南國想要扶持的不是他而已。
趙奚面無表情的把紙揉成一團,向一旁扔去。
——紙團砸到了某個角落卻沒有掉下來。
“喲,是誰惹著我們冷酷無情、面若玄霜、無情無義、愛答不理、默然處之、隔岸觀火……的趙小奚生氣了?”某人抬手接住扔過來的紙團,樂呵呵的調侃。
“你怎么來了?!痹镜囊蓡柧涫接采屭w奚說的毫無波瀾。
……此處應當運用一個三分冷淡三分嘲諷四分空白的調色盤。
“公子這話說的,妾身就不能來看看嗎~”葉辭捏著嗓音,嗲嗲地說著,倚靠在營帳一角上,一腳懸空一腳踩在支撐著營帳的大梁上,一邊晃著腿,一邊展開那封信,也掃了兩眼,笑意闌珊地感慨道:“這小子心眼兒不少?。 ?p> 趙奚沒說話。
某人還在不停的嘚嘚:“前幾天不是你生辰嘛,我就想過來看看你,結果……”他卡了一下,磨了磨牙,把這一節(jié)帶過“我的意思是說,過程不重要,總之我跨越萬水千山,結果終于找到你啦哈哈哈……”
某人頓的那一下,別人或許能糊弄過去,但糊弄不過知道某人路癡本性的他。
“外面那么多守衛(wèi),怎么進來的?”他聲音帶了些笑意,問道。
葉辭得意洋洋:“哈哈哈小意思,我來之前拜托君家人許了個愿?!彼险?,演出了個無比虔誠的神情“他們會盡情的詛咒魏軍通通瞎眼,看不見風華絕代、傾國傾城、如花似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我噠?!?p> 趙奚:“……”
哇哦,你好棒棒哦!
“想我了沒?”葉辭湊過來,十分精分地用深情款款的表情看著他:“自從你被別人抓了,我就十分擔心,奴家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時時刻刻都在思君,思的茶不思飯不想,于是奴家就不管不顧的來了,這一路上風雨兼程,披星戴月,奴家一共跑死了三百匹馬,這屁股都快顛成兩瓣兒了嚶嚶嚶嚶……”
趙奚:“……屁股本來就是兩瓣?!?p> 葉辭:“……”你這是在為難我胖虎!
氣氛尬了一瞬。
不愧是葉辭,還能鎮(zhèn)靜自若的說下去:“你知道奴家為什么這么激動著要來嗎?”他深情款款的表情秒變欠揍猥瑣:“嘎嘎嘎你竟然也有今天……竟然被人俘虜了,這種大快人心的場面,怎么能少了我呢?”
趙奚:“……”你臉不大,翻的倒是挺快。
忽然腳步聲傳來,隨后門簾被人掀開。
某人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