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歡呼聲中,他望著魏澤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怔怔出神。
“在想什么?”身旁的阿辭挑眉問他。
趙奚緩慢的眨了下眼,慢慢道:“沒想什么?!?p> 阿辭聳肩,調(diào)轉(zhuǎn)馬頭,四周的士兵立刻自覺的讓出一條路來,“那就走吧,趙公子~”他的話語尾調(diào)上揚,帶著微微的調(diào)侃。
趙奚跟上,問道:“沈一沈二都沒來嗎?”
“你爹最近不是忙嘛,當(dāng)然要沈二幫著分擔(dān)一部分,至于沈一……”葉辭為了制造懸念,故意頓了頓,又瞅了眼趙奚仍舊冷淡的神色,無奈的說下去:“沈一他說暫時不想看見魏澤,在城內(nèi)等著你呢,也不知道他和魏澤之間發(fā)生了什么……難道他們打了一架,沈一還打輸了??”
趙奚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卻沒回答葉辭的疑問。
葉辭鼓了鼓腮幫子,正打算發(fā)揮他刨根問底的小強(qiáng)精神,又想到阿奚已半個多月沒與沈一接觸,哪里會知道這些?于是住了嘴。
城內(nèi)是青磚白瓦的街道,馬蹄踏上去發(fā)出“噠噠”的聲響,路兩旁雖擠滿了來湊熱鬧的百姓,卻不算喧囂,只偶爾有人竊竊私語。
“阿辭,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件事……要屠的是哪座城?”趙奚問。
葉辭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含糊說:“我查過了,我們改變不了什么的……”
趙奚蹙眉,正欲說什么,有人卻不合時宜的插話進(jìn)來。
“趙將軍、葉世子,小舍寒磣,還請多多包含哈哈哈……”趙奚旁邊有人殷勤恭維。
趙奚抬頭,頭頂上方三個鎦金的大字“城主府”映入眼簾。
他身旁那人還在叨叨,想必是涼城城主無疑:“屬下先帶您略作休息,今日午時專門為您準(zhǔn)備了慶功宴,請您務(wù)必賞臉……”
趙奚頷首,神情看不出喜怒。
葉辭松了口氣,默不作聲地溜之大吉。
……
……
慶功宴上,眾人推更換盞、觥籌交錯,趙奚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卻仿佛攬下了半室清凈。
阿辭坐在他的旁邊的位置上,過來敬酒的人卻一波接著一波,和他形成了強(qiáng)烈的反差。
在又應(yīng)付了一波人后,葉辭終于得了閑,伸手把他桌案上的酒拿下,又吩咐侍從換上一壺果汁,擺到他面前,故作老成道:“阿奚,你小小年紀(jì)就不要喝酒了。”
趙奚:“我已經(jīng)成年了?!?p> 《禮記·曲禮上》記載:“男子二十,冠而字?!笔侵改凶佣畾q成年,行加冠禮并由長輩取字后即可入仕、娶妻生子。
而他,在那夜風(fēng)雨最猛烈之際,也算草草過完了生辰。
葉辭鼓了鼓腮幫,開始胡攪蠻纏:“反正你不能喝,你要喝我就告訴你爹……”
趙奚:“……”
只許官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才十九歲多一點的、某未成年理所當(dāng)然的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副紈绔子弟的模樣,對著他豪邁舉杯道:“來,干!”
趙奚除了端起果汁配合他,竟無言以對。
這場宴會一直從正午開到了深夜,才散去。
趙奚被眾人提心吊膽地敬了幾次,往往都是別人說了一大長串話,他只用“嗯”一聲;別人喝滿滿一杯酒,他只用抿一口果汁。偏生眾人還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覺得被給了天大的面子。
他看著旁邊的阿辭一杯一杯不曾間斷的喝著,眉宇間的戲謔之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矛盾與決然,卻不知該如何阻止。
他不是一個特別愿意刨根問底的人,因為害怕面對那些不為人知的扭曲與悲劇,更因為不懂得如何挽回失去。
可是,這個人是阿辭。
趙奚俯身抽走他手里的酒杯,扶著他慢慢走出宴席。
周圍有人笑著說了幾句別語,他點頭略過。
今晚的月亮很圓,冷冷的照著花園里的殘荷敗柳,映襯的一片凄清。
葉辭茫然地抬頭,看看天空,又看看一旁的趙奚。
這條路明顯不是回去的路,或許趙奚只是漫無目的的帶著他兜圈子,可惜路癡的某人別說醉了,就算是沒醉,估計也察覺不出。
——“阿奚,我娘三個多月前懷孕了,我爹娘老來得子,很是高興。”
“嗯。”
——“我也很高興?!彼肱牡难a(bǔ)充。
“可是我覺得你很不高興。”趙奚認(rèn)真的看著他的眼睛。
葉辭勾唇,想強(qiáng)笑一聲,卻沒有笑出來。
燈影綽綽,把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
“寧州瘟疫的事,讓你不開心了嗎?”趙奚有些笨拙的詢問。
他話總是很少,大部分的時候是不想多說,但總有些時候,是不善于表達(dá)。
比如現(xiàn)在,他幾乎沒有受到過安慰,所以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想做個英雄?!比~辭亂七八糟的說。
趙奚卻有些懂了。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了解而已。
“你的意思是說,是想、犧牲自己,去救別人嗎?”
“……”
“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把握,也不知道我的一句‘舍不得你’能不能阻止的了你,但是,如果你不是那么想死的話,我們一起,試試別的辦法。”趙奚想了很久,對他說道。
葉辭微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