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完文啦!我刪了四章,大家從這章開始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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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獅在一處偏僻的巷子里找到阿奚時,阿奚正盤膝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半靠著身后的紅墻,抬手在半空勾勒著什么,像是在畫陣法,又像是在畫符文。
她衣衫單薄雪白,與紅墻形成明顯的色差,青面獠牙的面具扣著,窺不見底下是什么神色。
“阿奚!”雪獅跑過去,焦急地問她:“你怎么了?我、我好難受啊嗚……”
趙奚與雪獅無意間定下過契約,就相當(dāng)于被一條無形的細(xì)線拴在了一起,共享一部分實力、傷痛與情緒。
趙奚的情緒,雪獅能感受到其中的三成。
故而,在察覺到不對之后,雪獅便立即尋著趙奚的氣息找過來了。
趙奚勾勒的動作不停,哄她道:“抱歉,雪獅再忍忍,馬上就好了。”
雪獅是真難受壞了,眼淚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往外掉,她的擬態(tài)嬌小,渾身的毛都炸著,不住細(xì)微的嗚咽,聞聲帶著哭腔茫然問:“阿奚……你在做什么?”
阿奚沒有再說話。
雪獅便蹲在一旁邊哭邊看著她青白的手指在半空比劃。
凡是她指尖滑過的地方,都涌動起灼熱的力量,隱約匯成了一段規(guī)則。
她操縱著自己的神識貼上那段規(guī)則。
然后自身的所有情緒在那剎那間潰散。只剩下不著邊際的寂靜。
雪獅突然“啊”了聲,道:“阿奚我嗚、我好像不難受了”
趙奚被這一聲喚的反應(yīng)過來,收回神識,偏頭望向雪獅。
雪獅心里不難受了,但身體上顯然還沒緩過勁兒來,身體哭的一抽一抽的,看著便讓人心疼極了……盡管她現(xiàn)在不知道心疼應(yīng)該是怎樣一種感覺了。
趙奚將雪獅抱進(jìn)懷里揉了揉,盡力溫聲問道:“雪獅,我恐怕暫時沒辦法陪你回雪域了,我先差人將你送回去可好?”
雪獅緊緊勾著阿奚的袖子,一邊忍不住哭一邊問:“你要將我送走嗎?為、為什么?阿奚你不能陪我一起回去嗎?……你剛剛在做什么?”
“我封住了自己的情緒?!壁w奚陳述道:“我必須要回南國一趟,沒辦法陪你回雪域?!?p> “那我、我跟著我,你不能把我丟在外面……”
“好”趙奚道:“那等此間事了,我再親自送你回雪域。”
雪獅松了一口氣,又過了一會兒才不掉眼淚了,她慢半拍問:“封住自己的情緒就可以不難受了嗎?”
“你既然不感到難受了,那么我也不難受?!壁w奚站起身來,邊往巷外走邊解釋道:“這只是暫時的權(quán)宜之計。我害怕自己會喪失理智,做出錯誤的選擇。所以要封住情緒。”
雪獅也沒想過這么做會不會有什么副作用,聽她就重避輕地說完,贊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
“我去一趟皇宮。你先回驛站,可以嗎?”
雪獅在阿奚懷里豎著耳朵抬頭,望見她緩慢的摘下青面獠牙的面具,露出一張蒼白清冷的面容來。
雪獅猶猶豫豫:“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
趙奚揉了揉她。
雪獅:“……那好吧,本圣獸走了?!?p> ……
……
魏澤本在處理政務(wù)——南皇駕崩的消息經(jīng)過好幾日的傳播,在昨日就到了魏都。
現(xiàn)今群臣中有人想著扶持南國一把,也幫著他們立個新君——就像去年南國幫助魏國一樣,這樣既能加固兩國的關(guān)系,還能展現(xiàn)魏國的品質(zhì)。
有人想著直接毀約,趁亂攻打南國,將南國的沃土與財寶收入魏國的版圖。
有人想著重新修改結(jié)盟的條款,趁機(jī)謀些利益。
這幾幫人吵得不可開交,還有些和稀泥的在中間胡亂攪和,這才一上午,新上的奏折就在他案前堆了老高了。
他隨手翻著奏折,正想著待會兒去尋阿奚商量時,一名侍官進(jìn)來奏稟:“陛下,南國使者求見?!?p> 阿奚來了?魏澤擱下筆,吩咐:“你們?nèi)客讼铝T?!?p> 侍官愣了愣。
暗衛(wèi)們也愣了愣。
——“全部”是指所有人嗎?
他們猶豫了幾息,盡皆悄聲退出了宮殿。
…
…
趙奚在殿前等了一會兒,待宮人暗衛(wèi)全部離開后,方才抬步走進(jìn)去。
此處殿名為“持楹殿”,取“保極持楹安率土”之意,為魏皇辦公之地,相當(dāng)于南國的御書房了。
她進(jìn)去時便看見滿案堆積的奏折。魏澤被擠到案臺一角坐著,正在給她倒茶。
她便從旁邊撈過一個椅子,搬到他旁邊坐下。
魏澤道:“阿奚是為南國的事來的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魏澤只知道南皇駕崩的消息,而南國開始暴亂和沈家退出政治中心的消息卻還是不知道的。
趙奚沉默了片刻,反問道:“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其實放在其它國家,皇帝駕崩都不能算是什么大事——太子繼位便是。
但問題是,南國的太子也死了。南國現(xiàn)在甚至連皇子都沒有。也根本找不出一個可以順理成章繼承皇位的人。
魏澤邊將茶遞給她,邊回答道:“暫時沒什么打算,等兩天看看罷。”
現(xiàn)在的局勢還不明朗,最后到底是局勢穩(wěn)定,還是四分五裂都尚未可知。
如若過一陣子南國局勢就穩(wěn)定了,那么便可以繼續(xù)結(jié)盟。魏國什么都不會損失。
若是再等一等,南國就自己亂成一團(tuán),國勢衰微甚至于國滅了,那剎時出兵,也好趁火打劫。
趙奚沉默著接過茶。
魏澤想了想,又補(bǔ)充道:“我是不太希望南國國亂的,我朝局勢才剛剛穩(wěn)定下來,國力虧空,無論是軍隊、馬匹還是糧草都不算富裕。在這種情況下攻打南國,未必能勝。
而且年已經(jīng)過完了,下個月便要開始春耕。若是此時大量征兵,那么田地?zé)o人耕作必會荒蕪,百姓沒有糧食便會起義……不過有沈家在,南國的事應(yīng)該過不了多久就能被解決?!?p> 魏澤坦誠的將他的顧慮與計劃全盤托出。
只是因為她問了一句,他便答了。
趙奚聽他說完之后,沉默了一會兒,道:“魏澤,我其實是來辭行的。南國國亂,我要回去平息。還有一些事情,我也需要查清楚?!?p> 魏澤:“其實南國的這件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沈家若是想管很容易便能控制住。但是阿奚,你從一進(jìn)來情緒便不大對勁,像是篤定了南國此番必將傾頹……這是為什么?”
趙奚本就沒想瞞著,道:“因為我父親不打算管了?,F(xiàn)在這個時候,沈家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遷出南國都城了?!?p> 魏澤想了想問道:“難道是因為沈家在與南皇相斗的過程中受了重傷,再沒有心力管了?所以你才急著要回去?”
“也不全是。”趙奚平靜道:“既然你計劃著再等等,那便再等等也好。一個月之內(nèi)應(yīng)當(dāng)能見到結(jié)果。到了那時,前因后果,我會寫信給你說明白的。”
魏澤望著趙奚波瀾不驚的眼眸,蹙眉道:“阿奚,你到底怎么了?”
不管是因為南國的事、沈家的事,還是其他的什么,你都不應(yīng)該是這樣一番神色。
趙奚沒有回答,只是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自顧自道:“我先回去了,還有些事情需要安排?!?p> 她這模樣,就像被絲線纏住的傀儡,看著表情生動,會說話也會笑,但內(nèi)里卻是一片虛無。每一步都走在設(shè)定好的程序里,每一步都是假的。
魏澤拉住她,道:“你……”
“魏澤?!壁w奚轉(zhuǎn)過身來看他,道:“我今晨的時候想到你了。無論一個月之后發(fā)生了什么,那時候的我告訴了你……多么讓你難以接受的東西。但現(xiàn)在趁著我還有資格,還可以揣著明白裝糊涂……”
趙奚頓了頓,平靜道:“我愛你”
她說完,便掙脫了魏澤的手,向殿外走去。
殿外,日光澄澈,晴空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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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是第一人稱視角哦。
已經(jīng)寫了一半了,應(yīng)該在明晚零點(diǎn)之前能發(fā)出來。
篁澤
本文章節(jié)名選自《述書賦》:“君子棄瑕以拔材,壯士斷腕以全質(zhì)。” 意思就是,君子要摒棄自己的缺點(diǎn)才能施展與發(fā)揮自己的才干,勇士手腕被蝮蛇咬傷,就立即截斷,以免毒性擴(kuò)散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