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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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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的時候 我也不知道呢 2971 2020-08-24 07:14:43

  矮個的孩子強忍著笑,又要說話,卻被師傅阻止。

  “夠了,再廢話今天中午都沒飯吃?!敝心耆死∨⒆呦蚯皬d,又回頭說道,“你們再不好好練,我怎么向王員外交差。”而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中年人帶著小女孩離開了后院,小女孩扯住中年人的衣服撒嬌道:“陳師傅,剛才那只蝴蝶,你要賠我的!”

  后院里,兩個孩子早已笑得不成樣子。

  ......

  湯陰,是開封周邊的諸多縣城之一。因為地處中原,氣候適宜,又臨近都城,所以也是比較繁華的。湯陰縣城里的大戶有兩家,一家是禮部員外郎王明王大人,另一家就是在后世被稱為“中興四將”之一的劉光世劉將軍。然而劉光世常年被調(diào)派到外省,即使回湯陰也只待客不外出,所以百姓們對他的印象就僅限于本城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位大人物了。

  而王員外就知名得多,王家自襯財力雄厚,經(jīng)常立粥棚救濟城中的窮苦人士。王家的家眷和下人也大都待人有禮,從不欺壓平民。久而久之,在城中就逐漸被百姓以“王善人”而稱。

  雖然在禮部做官,王明卻一心想讓自己的兒子王貴從事軍務,于是在朝中打通關系的同時,又請了一位名為陳廣的師傅來教習武功。然而王貴一個人學難免有些乏味,正巧王家一個女傭的兒子和王貴年齡相仿,王明便索性多花了一份錢,讓那孩子也拜陳廣為師,陪伴王貴練習武功。

  那女傭的兒子名叫岳飛,字鵬舉,從小就和自己母親住在王府。王家給下人的待遇極好,岳飛小時候便同王貴和周圍幾條街的小朋友玩成一片,王貴在岳飛面前也從不擺少爺?shù)募茏印1M管如此,岳飛還是一直稱呼他“貴少爺”。

  王府的鄰居,是湯陰府衙治安官李春的宅邸,李家無子,只有一個女兒,因為離得近,從小便和王貴岳飛玩在一起,關系非常好。王貴和岳飛一直叫她“小黃鸝”。王貴常常開玩笑說,長大了讓父親去找李叔叔,把她許給自己。

  當然了,每次這樣說完,王貴總免不了挨小黃鸝一頓拳捶。岳飛則總是在一旁捧腹大笑。

  這天中午,岳飛被罰著倒立了一個時辰。用完午飯后,王明得空便抽查起兒子王貴的功課來。

  正值三月,春風和煦,太陽光溫和地撒在中原一帶的大地上,來自南方的暖濕氣流讓這方土地上的植物都從冬眠蘇醒過來。

  王府前院植的柳樹早已發(fā)了新芽,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春風柔和得讓人留戀,王府的書房里傳出背書的聲音。

  “天子之職莫大于禮,禮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謂禮?何謂禮......”

  “紀綱是也?!蓖趺饕妰鹤颖巢幌氯?,便提醒道。

  “嗯......紀綱是也,”王貴繼續(xù)背下去,“何謂分?君、臣是也......君臣是也......”

  “算了?!蓖趺鲊@了口氣,擺手道,“貴兒,午飯時我聽陳師傅說,今天你比武贏了岳飛,我心想著你總算是認真起來了,沒想到功課還是如此不上心?!?p>  王貴一臉委屈說道:“父親,您不是說想讓兒子去軍中嗎?為何又讓兒子總是背這些東西?!?p>  王明走向兒子,說道:“貴兒,軍人可不都是五大三粗的二愣子,為父想教你出將入相,這些古籍,兵法,都需要通讀。當然了,身在軍中總要臨陣應敵,即為將,武學自然也是不能不練的。”

  “可我也總是打不過岳哥哥,”王貴說道,“岳哥哥平時也背這些東西,背的比我好多了。不如將來就讓岳哥哥做大將軍,我給他做個偏將就好?!?p>  “你說那岳飛?”王明聽了這話,又嘆了口氣,拍著王貴的肩膀說道,“貴兒啊貴兒,那岳飛本來是家里一個下人的兒子,我只是教他給你做個伴,他學的是剛猛爆裂的槍法,你學的卻是剛柔并濟的劍法,怎可和他相比?”

  王貴聽了這話,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夜晚悄然來臨,街上的行人都回了家,只剩巡城的衙役還挑著燈籠走著。烏鴉發(fā)出咕喳的叫聲,在枝頭,被風吹得樹葉搖晃,便驚動著撲棱翅膀飛走了。

  這夜,忙碌了一天的王明回到房間里,教夫人陳氏伺候上了床。王明想起下午兒子說的那些話,不禁輾轉(zhuǎn)反側起來。

  “怎么這么不成器!”王明自言自語道。

  “怎么了?”陳氏問道,“貴兒又讓您不省心了?”

  “你怎么也沒睡,”王明嘆氣道,“今天我考查貴兒的功課,《資治通鑒》第一卷第一段,他竟然背不下去,我不過略微責備了一下,他竟然說,岳飛倒是文武全才,不如讓他去給那岳飛當參將!”

  “是那個孩子啊,”陳氏仿佛對岳飛有些印象,“我也??此唾F兒學武,那孩子確實天資過人,眉宇之間還有一股英氣?!?p>  王明聽了這話,嘆氣道:“我也知道,那孩子確實有些天分,但那畢竟只是個下人的孩子,我當初叫他和貴兒一同學武,只是怕貴兒寂寞,給他找個伴。岳飛他有沒有天分,又與我何干?!?p>  陳氏聽了這話,想了想,又問道:“劉將軍回湯陰了?”

  “回來有幾日了,今早我去找過他,”王明點點頭,又說,“劉光世與我是多年老友,他這次回來也就是休整幾日,過后又要去西南坐鎮(zhèn),鎮(zhèn)壓夏人了?!?p>  陳氏聽了這話,將頭靠在王明身上,說道:“老爺您也是有心了,您既然與那劉光世是多年舊友,日后可別忘了為咱們貴兒掙點門路?!?p>  王明道:“我當然要早早為貴兒準備了,劉將軍說,皇上這次把童貫大人調(diào)回京城,就是準備對遼國用兵,所以才換他去鎮(zhèn)守西南。”

  “用兵,戍邊,這些妾身都不懂,妾身只希望咱們的貴兒能夠有個好前程?!标愂蠈㈩^靠得更緊了。

  “唉,”王明嘆了口氣,說道,“希望貴兒不要辜負我的一片苦心。”

  “其實,”陳氏躺回枕頭上,說道,“那岳飛,妾身卻覺得,可以給他安排一個偏將的職位當當,有那樣的一個人幫輔貴兒也更好些?!?p>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會考慮考慮?!?p>  王明也重新蓋好被子,又起了個身吹滅了蠟燭,之后就是夫妻之間的閑言碎語了。窗外的樹枝上,烏鴉依舊叫著,昏黃的月光散在街上,慢慢地,一切都變得悄無聲息了。

  剛離開那碗兩步,那貓又爬回去,用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再翻找了一遍。不過乞丐今天似乎吃的很干凈,它并沒有找到什么東西,就只好失望地走開,在黑夜中穿過街道,準備從墻角的洞回到對面的那座大院里去。

  春夜是如此的寂靜,整座大院都睡著了,只有幾個房間還亮著微弱的燭光。涼風輕輕地吹著,院墻上爬著的藤蔓植物隨著風微微地搖擺著。院門的上方,牌匾上“王府”兩個大字靜靜地掛著,只是有些掉漆了。

  王府的書房門口,下人劉全剛剛走出來。他鎖好了書房的門,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到下人房休息。一只貓從黑夜中向他跑來。劉全笑著抱起那貓,用手輕撫著它柔軟的毛發(fā),貓卻顯得沒有什么精神,頭無力地耷拉著,整個身子縮在劉全懷里。

  “怎么了,今天沒有吃夠?”劉全笑道,“那乞丐吃得太多,沒有你的份了。”

  懷中的生物無力地叫了一聲,似乎是在回應。劉全笑著將它抱的更緊了些,準備離開書房。

  “沒關系,我那還有些吃的,今天保管不讓你餓著?!?p>  這時,一個人影從黑夜中出現(xiàn),慢慢靠近他。劉全看不清他的臉,直到那人靠近,劉全才趕忙恭敬地低頭問道:

  “這么晚了,貴少爺還來書房?”

  王貴道:“父親命我徹夜誦讀功課,這里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劉全自知不該再多問什么,便低著頭退下了唯唯諾諾地退下了。王貴等著劉全走遠,便輕輕地走向書房門口,推開了那扇門。

  木門吱啞,沉睡的書房里亮起了微弱的燭光,翻找聲窸窸窣窣。

  ……

  已是子時,岳飛卻仍坐在床上不愿睡著。雖然不像白天里那樣酥麻無覺,但岳飛的手臂還是有些隱隱作痛。下人房的大長榻硬得硌人,岳飛只好坐立起來,看著窗外胡思亂想。

  他記得很小的時候,娘親便帶著他來到了這座大院。他從小便在這里長大,后院的荷塘,前院的楊柳,門口的乞丐,奇怪的假山,貴少爺,小黃鸝......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他童年回憶的主體。

  岳飛一直覺得,自己和這湯陰縣城中的孩子們沒有什么不同。他們都是平凡的孩子,平凡的出身,平凡的命運。

  就這樣,平凡地度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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