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楚臣尊跟著夫妻二人來到這座小竹園的后院,打開門,就聞到很大的中藥味。一個侍女走過來,將手中的的血盆放在一邊,行禮,道:“莊主,夫人,已經(jīng)給這位姑娘換過藥了。”
“嗯,下去吧?!?p> “本王要與趙容七單獨相處,”楚臣尊扭頭看著李大錘兩人。
李大錘跟慕容姮對視一眼,李大錘嘆了一口氣道:“希望殿下暫時不要將我們的事告訴她。”
“自然?!背甲瘘c了點頭,目送著李大錘夫妻二人走出去。
楚臣尊關(guān)上門,往趙容七那邊走去,走到一半,便停住了,后退了幾步,一雙漆黑的眸子死死鎖住細紗屏風后的那位躺著的人。
雖然不能仔細地看清她長什么樣子,但是依稀覺得在哪里見過,楚臣尊呼吸一滯,在芳華寺的時候,他帶人去救趙渠,曾一腳踢掉那個刺客的斗笠,卻不想還有一層面紗,這不是前兩天趙容七的裝扮么?后來他給了刺客一掌,刺客受傷,在追殺的時候,曾追到先驃騎大將軍房莆清隱居的地方,當時屋內(nèi)也躺著一個女子,說是房將軍的義女,那日也是透過屏風看,屏風后那張隱隱約約的面容跟眼前躺著的這張臉相像的很,如此一來,趙容七便是那日的女子沒有錯了。他早就覺得趙容七的武功招式似曾相識,雖然刻意掩蓋,但是在那日見到房莆清的時候,就想起來趙容七的身手大概是跟誰學的了。
楚臣尊想清之后,慢慢穿過屏風,走到床前,看著床上滿色蒼白的女子,楚臣尊覺得此刻的趙容七越看越像女子,似乎懷疑趙容七是女兒身之后,他很想趙容七是女子,尤其是現(xiàn)在,他在趙容七身上看不到任何屬于男子的特征。
楚臣尊彎下腰,用那雙溫暖的大手摸了摸趙容七的額頭,沒有發(fā)燒,探了探脈,很長時間,才發(fā)現(xiàn)沒有其他傷,皺著的眉頭才略微舒展開來。
楚臣尊目光移到趙容七細長白皙的脖子那處傷疤,他記得之前擂臺比武的時候,他還扯掉過用來掩飾這塊傷疤的長巾,如今這塊傷疤赤裸裸的闖入他的眼力,竟有些心疼和刺眼。楚臣尊欲將手拿開,才發(fā)現(xiàn)趙容七的手很涼,冰涼冰涼的,他慢慢將手蓋在趙容七的手上,一股涼意頓時從手進入心里。然后慢慢握緊,他蓋好趙容七的胳膊,只將兩只手露出來,他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很小,他一只手便可抓住趙容七的兩只冰涼的手。
楚臣尊緊緊握住,趙容七的手并沒有將楚臣尊的手冰涼,反而,楚臣尊覺得很熱,不,準確的來說,是臉上很熱。
楚臣尊盯著趙容七的臉看了很長時間,便閉目養(yǎng)神,一點一點整理著關(guān)于趙容七的思緒,從遇見趙容七以來,他要一件一件回想。
楚臣尊握著趙容七的手,能準確感受到她手中的薄繭,人們用“春蔥玉指如蘭花”、“露來玉指纖纖軟”等詩句形容女子手長得好看柔軟,趙容七的手是細長白皙,但是比起尋常人家的大小姐,確實粗糲許多,顯得有勁。
“殿下不會喜歡她罷?”來人是慕容姮。
楚臣尊渾身微顫,他方才是一直盯著趙容七的,屋內(nèi)有人還走到他的旁邊,他竟然未察覺。喜歡?喜歡是什么,他從前聽說過男女之間互相愛慕,稱之為愛情。他對她原來是喜歡嗎?喜歡便是這般的心情嗎?
“殿下一定是喜歡的,不然連我進來殿下又怎會沒有察覺呢?”慕容姮手里端著藥,又放在楚臣尊面前的小方桌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臉好戲的看著楚臣尊。
楚臣尊沒有答話,算是默認了,他蒼勁有力的手端起白玉瓷碗,看了一眼慕容姮,用勺子舀了一勺湯藥,先放到鼻前聞了聞,又嘗了一口,便放心地送入趙容七口中。
“怎么,怕我下藥。”慕容姮看著楚臣尊小心翼翼地動作,輕笑道:“哎呦呦,原來鐵漢也有柔情?!?p> 楚臣尊只是專心喂趙容七喝藥,還時不時用手帕擦拭掉趙容七嘴角流下來的藥。忽然開口問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
慕容姮倒是被楚臣尊問的這一句話給愣住了,稍稍一思考,臉上便充滿了溫暖,“就如你這般,本是鐵血男兒,一見到喜歡的人便會變得柔和起來;本是手段毒辣之人,一見到她就會心慈手軟;本是孤獨的人,一見到她就變得不再孤單?!?p> “你說的是你跟李大錘罷?!背甲饘⑹掷锏乃幫敕畔?,似有些不相信。
“每個人都是如此,”慕容姮看了一眼楚臣尊,微微皺眉,嘆道:“只是可惜了?!?p> “可惜什么?”楚臣尊急忙問道。
“可惜,你是肅王,是帝王之家的王爺,你對小姑娘恐怕只能喜歡,不能愛?!蹦饺輮f著,眼中便起了些許厭惡與討厭。
楚臣尊緊緊皺眉,很是擔心,為什么他不能愛她?愛又是什么?
“愛很珍貴,只能給一個人?!蹦饺輮D了一下,“而你是皇室子弟,沒有個一妻兩妾,就算太皇太后、太后、陛下答應(yīng),祖宗規(guī)制也不會答應(yīng)。這祖宗規(guī)制便是天下人之口,到時候人們只會罵小姑娘是個善妒狐媚的妖孽?!?p> 楚臣尊沒有答話,他沒有想那么多,因為他看著眼前昏迷的人,有些恍惚。這就是他喜歡的人么?這就是他要愛的人么?這就是他……將要攜手度過一生的人么?皇祖父與皇祖母是如此,父皇與母后是如此,皇兄與皇嫂是如此,明靖瑜與司徒小殊也是如此,那他應(yīng)該也會像他們一樣罷!
“算了,于你這呆瓜說不明白。”慕容姮冷哼一聲,話鋒一轉(zhuǎn),嘆息道:“只是眼下有些難辦。”
“在本王手里就沒有難辦的事。”楚臣尊說著,眼中就充滿了堅定與狠戾。
……
兩個月已經(jīng)在指尖轉(zhuǎn)瞬即逝,已經(jīng)是十一月份了。除了下過幾場雨之外,還未曾下過雪,但是這天地之間到處顯露著千里冰封的氣象,河里結(jié)的冰就沒有化開過。
楚臣尊已經(jīng)在四季山莊待了四天了,趙容七剛剛醒來,很是虛弱,本來之前就有舊傷,加上中毒,剛剛?cè)?,就又被李大錘所傷,再者,這天寒地凍的,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
趙容七本想下床,但是楚臣尊硬是不讓,只是為何楚臣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對自己噓寒問暖的,什么都問,問完匆匆就去處理正事了。這男人是怎么了?
“小姑娘怎么氣色還是不好?”慕容姮和李大錘一起走進來,只是這次慕容姮沒有化濃妝,臉上不加任何點綴,一雙桃花眼很是好看。
“托莊主的福,本世子如今……很好?!壁w容七低頭看了看自己穿著,沒有什么不妥,怎么這人還稱自己小姑娘。
“世子?你一個女兒身,女扮男裝,接近趙渠,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慕容姮抬眼看著趙容七,眼看著她心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