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昱明殿
趙渠一身素衣跪在地上,前面是楚慎在來回踱步,楚慎步子不大不小,靴子與地毯摩擦的聲音顯得特別躁,楚慎走到書桌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看了一眼趙渠,緩緩開口:“趙渠,刺客的事,你是否是幕后主使?”
趙渠已經(jīng)知道陸逵將這件事按在自己頭上,他連忙抬頭,目光殷切地看著楚慎,說道:“陛下明鑒,臣豈敢?臣為人處世低調(diào),在朝里也極少結(jié)交大臣,臣只奉行一條,效忠陛下,造福百姓?!?p> 楚慎對于趙渠說的倒也沒有懷疑,趙渠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首先趙渠是保守黨,這么多年,趙渠不爭不搶,也盡職盡責(zé),但是作為一個帝王,他還是保留了三分戒心,問道:“趙渠,朕問你,趙容七原是靖南王之女你是否知道?”
趙渠早已想好了答案,這件事他不得不撒謊。畢竟靖南王一事發(fā)生在先帝病危與陛下剛登基的時候,若是說出自己早已知道趙容七的真實身份,并且納為義子,更會被人坐實圖謀不軌的罪名,眼下,只要自己與趙容七撇得干干凈凈,才更有利于趙容七脫困,他毫不猶豫說道:“臣不知,臣愚鈍,相處兩年,竟不知被人欺騙。”
楚慎看著趙渠的反應(yīng),想看看趙渠是否撒謊,見趙渠一臉的悔恨,說道:“趙渠,當(dāng)年可是你親手將靖南王斬于刀下,如今趙容七接近你或許是為了殺父之仇,你作何感想?”
楚慎坐在龍椅上,一雙丹鳳眼閃過一絲精明的光,不經(jīng)意地打量著趙渠。
反觀趙渠卻沒有一絲慌亂,因為這個問題在收趙容七為義子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釋懷了,他平穩(wěn)答道:“回陛下,臣雖然有些痛心,但是臣不怪她,一報還一報,當(dāng)年臣蒙了心,誤殺忠臣。只要容七還姓趙,臣就不會不管她?!?p> 楚慎看著眼含淚花的趙渠,心里也為之觸動,他也佩服趙渠有這樣的心胸與情懷,緩緩一笑,說道:“你視她為骨肉,可她并未拿你當(dāng)父親?!?p> 趙渠不明所以地看著,以為楚慎還在為趙容七欺君一事憤怒,連忙叩頭說道:“陛下,罪臣犬子欺君實為不妥,可她事出有因,她一個女子,不得已……”
“朕指的不是這件事,靖南王一事朕以交刑部重審,靖南王冤不冤日后便會見分曉。”
“罪臣替犬子萬謝陛下”趙渠連忙行禮,遂又問道:“那陛下所指何事?”
楚慎看著滄桑老相的趙渠,苦笑道:“趙渠,軍器庫十萬件兵器全然不見,趙容七全權(quán)處理軍器庫的事情,她會不知道?只是朕好奇的是,她做這件事是否為了陷害你。”
趙渠一聽,心里緊張起來,他沒有想到楚慎會把這件事與靖南王一事聯(lián)合起來怪到趙容七頭上,解釋道:“陛下,并非如此,軍器庫一事是罪臣與容七失職,容七之前一直跟隨陛下去明溯山莊,根本就沒有辦法去軍器庫,而且這件事是容七不久前在明溯山莊發(fā)現(xiàn)的,她發(fā)現(xiàn)軍器庫卷宗與之前不一樣,便猜測是有人偽造軍器庫卷宗,但是我們并未核實,所以不敢上報陛下。在前幾日,罪臣與容七才借著軍器庫年算的由頭對全部兵器進行核算,才發(fā)現(xiàn)兵器竟然少了這么多,后來又發(fā)生容七的事,臣一時著急,也是昨日才得知軍器庫的消息,還未來得及向陛下稟報?!?p> 楚慎聽著趙渠解釋,他心里也在衡量,半天沒有說話,良久他慢慢開口,說道:“趙渠,就算朕信你,可事事皆指向你,朕與朝里大臣、天下百姓都需要一個交代,所以,朕不得不將你交給大理寺。但是安庭興平日與你交好,所以這件事朕會讓肅王與陸南鐸介入,你若是清白,想必三人定會查清楚。”
趙渠深深看了一眼楚慎,叩頭行禮,無可奈何道:“罪臣叩謝陛下恩典?!?p> ……
趙渠從昱明殿出來之后,回到趙府,看到外面已被大理寺的人圍了起來,他心里恍惚,思緒不知飄往何處,他進到府內(nèi),見大理寺少卿安未銷早已等候在此,后面站著一臉焦急的陶堇銘和趙靈笑,他連忙跑過去,攬住陶堇銘。
陶堇銘見來勢兇猛,問道:“侯爺,這是……怎么回事?”
趙渠嘆了口氣,還未說話,旁邊傳來安未銷的聲音:“伯父,奉陛下之令調(diào)查您,您先跟小侄去大理寺一趟罷?!?p> 趙渠見安未銷如此客氣,苦笑說道:“未銷,我如今多罪加身,為避嫌,未銷還是按照禮數(shù)喚我罷?!?p> 安未銷嘆了口氣,說道:“是。”
趙渠抱起趙靈笑,便跟著安未銷去往大理寺監(jiān)獄,因為軍器庫兵器丟失加上刺客襲御攆,兩件事都指向他,在事情調(diào)查清楚之前,他都要待在大理寺監(jiān)獄候?qū)彙?p> 大理寺監(jiān)獄
趙容七正在打坐,她自從進了大理寺牢獄,她心情平復(fù)不少,每日只能通過獄卒的閑談才能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而安未銷也會借著查巡牢獄的由頭,來看望她,給她帶些好吃的,也會將外面發(fā)生的事情講給她聽,得知大哥他們好好的,而且靖南王一案已被刑部重審,司馬連朔已經(jīng)上了好幾封奏折—靖南王謀反之事確為子虛烏有。
趙容七很是高興,如果容氏一族能夠翻案,就算她附上性命又何妨?眼下她只希望大哥他們好好的,只希望知道這件事的人不被牽連。
趙容七聽見像是有人走進來,不過獄卒沒有像往日一樣吼叫,而是客氣地說話,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劃破這牢獄的沉悶:“爹爹,這是哪里?哥哥呢,笑笑都好幾日沒有見到哥哥了?!?p> 趙容七一聽聲音如此熟悉,且小孩子說到“笑笑”,趙容七立馬起身,往牢欄往外探去,一看正是趙渠與陶堇銘帶著趙靈笑走來,她以為他們是來探望她的,但是見三人衣服皆是囚服,心里不禁“咯噔”一跳,等到趙渠三人走進,趙容七喊道:“父親、母親,你們怎會來此,怎會……穿著囚服?”
趙靈笑一見是趙容七,皺著的小臉立馬鋪滿笑意,喊道:“哥哥。”
趙渠看著有些落魄的趙容七,嘆了口氣,見獄卒已把趙容七旁邊的牢房打開,他帶著陶堇銘與趙靈笑走進去,什么也沒有說。
見獄卒交代了幾句便走了,趙容七連忙走到靠近趙渠牢房的墻邊,帶著哭腔問道:“父親,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隔著厚厚的墻,趙容七聽見重重的一聲嘆息聲,隨著傳來幽幽的聲音:“軍器庫兵器丟失,陛下遇刺,都與我有關(guān),所以……”
“什么?”趙容七有些不理解,問道:“父親,軍器庫兵器丟失,是我的疏忽,可、可陛下遇刺,這又與我們何干?不行,我要覲見陛下,來人,來人……”
趙渠見趙容七真的喊起來,連忙阻止,說道:“阿七,你別喊。”
見趙容七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趙渠大吼一聲:“趙容七,為父命令你住口。”
趙容七倒是不喊了,還未等趙渠說話,就見牢房大門被打開,走進來獄卒,邊走邊不耐煩地喊道:“叫什么叫,一天天的……”
趙容七見狀,連忙喊道:“這位大人,我……”
趙渠見趙容七還不消停,吼道:“趙容七,住口?!?p> 獄卒見是趙渠與趙容七喊他,收去臉上的不耐煩,笑道:“不知侯爺與世子殿下喚小的何事?”
趙渠立馬說道:“官爺,無事,方才有只老鼠,小女害怕,叫了幾聲,叨擾官爺了。”
“哦,沒事就好,小的告退?!?p> 見獄卒走了出去,趙渠立馬厲聲說道:“容七,你此刻就算見了陛下又何妨?軍器庫雖說是你全權(quán)打理,但是軍器庫的最高司權(quán)在我手里,無論是不是你的失職,爹都要擔(dān)這份責(zé)任。”
趙容七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她本以為能在這如履薄冰的官場上來去自如,可還是防不勝防,她心里五味雜陳,擠壓了幾日的委屈伴著淚水流淌下來,她抑制不住地抽泣,道:“父親,是我…連累了你,是我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