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歡剛剛回到家，換了家居服，門口一陣聲響。
她拖拉著鞋子走到門口打開了門，來人倒是挺讓她驚訝。
“很奇怪么？”
江河很自然的進了去，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你怎么來了？”
叢歡看著他漫不經(jīng)心從她身邊經(jīng)過，眉梢抬了抬
“我來看看你?！?p> 江河很自然的坐到了沙發(fā)上，雙腿疊起，渾身上下透露著優(yōu)雅與矜持。
“說人話?！彼敛华q豫地拆穿他。
江河失笑：“我真是來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
“我就不能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的病人了？”
叢歡挑眉道：“你怎么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男朋友？”
江河一下子坐直，瞳眶微微放大：“你知道了？”說完又驀地，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不以為意。
“知道就知道吧，這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p> 他依舊那樣冷淡疏離。
叢歡嗤笑一聲，沒再搭理他。
“你介意我是個gay嗎？”他倏地問她。
叢歡有些驚訝，她不知道他問她的意義在哪兒。
她抬起眉眼看他：“關(guān)我什么事?！?p> “我就問問?！?p> “隨便你?！?p> 江河隨意地笑了兩聲：“我實在想不通我個心理醫(yī)生有時候還得解決自己的心理問題?！?p> 叢歡坐到沙發(fā)的一端，聽到這話后有些許的微怔，默了會兒，問他：“你這是什么意思？”
他長嘆了口氣，語調(diào)放緩：“唉，這世俗總是由大大小小的各種各樣的偏見構(gòu)成，我們活在其中，無法保持絕對清醒。”
江河的話放的很平，摻雜著復(fù)雜的無奈，叢歡再一次怔住，迷失思緒。
她怎么會不知道，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但凡你有一點的錯誤，或者與這個世界原本的理論相悖，它就會被無限的放大，直到它可以吞噬一整個你。
世俗可以吞噬整個自己。
一直都是這樣。
她嘴角譏誚的勾起，收了思緒，臉色歸于平靜。
“你能不能別這么感性？”她隨意的靠在沙發(fā)的后背上，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跑這兒讓我安慰你呢？”
她笑了笑，有些漫不經(jīng)心。
江河斜睨她一眼，剛想開口說什么，門口一陣鈴聲打斷。
叢歡從沙發(fā)上起身，穿上毛拖，緩步走到門口。
陳放換了身衣服，上身穿了很簡單的白色T恤，下身是黑色的褲子，標(biāo)準(zhǔn)的黑白配。
叢歡不得不感嘆陳放的身材是真的很好，這樣簡單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竟格外的有型。
陳放見叢歡看著自己愣怔了會，低聲輕笑：“這么好看？”
叢歡回了神，嘁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到客廳。
江河也從沙放上起身：“你有客，我就不打擾了?！?p> 陳放也看見了他，兩人目光有交匯。他沒見過這個男人，但他能猜到叢歡和這個男人關(guān)系不一般。
江河走到陳放面前：“自我介紹，江河，叢歡的——”他說到這時頓了會，眼神朝叢歡瞥了一眼，“朋友?！?p> 他伸出手來，陳放也禮貌的伸出手回握：“陳放。”
簡單觸碰，手便收回。
“我走了?！?p> 江河朝叢歡說了句，叢歡看著他，他給了叢歡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滾不滾你?！?p> “得嘞，我滾了。”
江河走了出去，帶上門。
客廳只剩下他們二人。
她沒想過要對陳放說點什么，或者對這樣一個對于陳放陌生的男人在自己家要解釋些什么。
有些東西是不需要解釋的。
叢歡知道，陳放也明白。
陳放走過去，長臂攬住她，抱著她，輕嗅她濃密發(fā)絲間淡淡的香氣。
她也緩緩抬起手，手臂圈在他的腰身上，埋進他的胸膛。
擁抱總是讓人如此安心，這是最動情的姿勢了。
陳放貼著她的唇，氣息緩緩?fù)鲁觯骸拔液芟肽?。?p> 叢歡失笑一聲，在他的懷里蹭了蹭，沒說話。
“后天，我們出去吧?！?p>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吐在她的臉上，她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什么？”
她從他懷里抬起頭，揚起了眉。
陳放的手還扣在她的腰上，臉和臉的距離不過三厘米，真是滿滿的荷爾蒙氣息，空氣都高了幾個度。
外頭枝丫作響，明火直射，都要夏末了，天氣竟也格外燥。
“后天，我?guī)愠鋈?。?p> 他那樣直視她的眼睛，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緒，可他的語調(diào)一點也不輕松。
叢歡默了會兒，想不通，問他：“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我休假?！?p> “休假？”
“嗯?！?p> 沉寂。
她倏地離開他的懷抱，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目光再持平，使勁的盯著他。
陳放依舊沉默，沉默的有些可怕，剛進來時那樣帶有笑意的眉眼早已消失不見。
可能是有外人在，他想讓自己保持平靜。
他在顧及叢歡。
“你告訴我。”她的眼睛里有不容拒絕的堅定，神色恢復(fù)了漠然。
陳放回視她的眼睛，對視了有十秒鐘。
周遭原本上升的溫度明顯的降了下來，黯然無聲。
陳放突然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沖她微微搖了搖頭：“你別多想，我真的休假。”
她還是盯著他的眼睛，可那看不出有一絲的破綻。
她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剛剛對視的那十秒太不尋常了。
他不想說，她不再問了，她沒想過刨根問底，只是他瞞她。
對，他有事瞞著她，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里有些煩悶。可是最開始，包括后來他們在一起后，她不也瞞著他很多事了么？她沒資格對他產(chǎn)生這樣的行為。
這個世界真是奇妙，沒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總覺得別人那樣是錯的，可這個社會有誰比誰高尚？
她也聳了聳肩，釋然，當(dāng)做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出去去哪？”
“XZ?！?p> 她愣怔住了神。
她那天晚上對他說她想去XZ，他一直記在心里。
“后天？”她重復(fù)問了他一遍，他看著她的眼睛，肯定的嗯了一聲。
“好?！?p> 就這樣答應(yīng)了下來。
“你給伯母說過了么？”她重新靠近他，湊到他懷里。
“還沒有，今晚回去說?！?p> “你什么時候決定的？”
“在來的路上。”
空氣突然變得有些跳脫，這個決定太過于匆忙。
叢歡輕輕蹙起了眉頭，陳放的聲音在她頭上方響起：“以后忙，這次趕上了機會?！?p> 她嗯了一聲，轉(zhuǎn)向了別的話題：“你剛剛見的那個男人，是我的心理醫(yī)生?！?p> 陳放不可置否的挑了下眉，有些小心翼翼的問：“你——”
叢歡知道他想問什么，手肘杵了杵他：“抑郁癥快好了?！?p> 他看著她，沉默。
“真的！”她知道他不相信，再說了一遍。
他斂了眉，眸色深黑：“沒關(guān)系的——”他不介意，只要是她，他都不介意。
她頓了會兒，笑了笑，聽懂了他的意思。
下午四點，陳放離開了叢歡的公寓，開車回陳母那里。
叢歡執(zhí)意送他，她看著他的車緩緩消失在視線里，臉上淡淡的笑意才收了起來。
她從兜里拿出手機，撥打了號碼。
“我有事找你?！?p> 她說完話后直接就掛了電話，沒等那邊回話。
……
江城有一家很有名的咖啡店，叫“遇見”，店里的擺設(shè)包括很多地方都偏ins風(fēng)一點，在格外喧囂的商業(yè)街里，這里倒顯得格外安逸。
傍晚的店里沒什么人，安安靜靜的，只有杯子與勺子輕微的摩擦聲。
叢歡進來的時候，賀瑩就已經(jīng)坐到了靠在窗戶的位子上，看著窗外，等著她。
天邊已經(jīng)呈現(xiàn)了淡淡的橘色，整個街道都是如此熱鬧。
叢歡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拉開了椅子，坐到她面前。
“你很守時?！?p> 她坐下來第一句就對賀瑩說了這個，賀瑩聽出了她的嘲諷意，沒放在心上。
“你要和我聊什么？”賀瑩面色有些動容，叢歡不會無緣無故的約她出來，她這么恨她。
“你說呢？”她笑意瑩瑩的看著她，皮笑肉不笑而已，叢歡對她的臉色總是如此。
“我還真猜不出來?！?p> “你別裝傻?！?p> “我沒裝?！?p> 母女倆有時候還真是挺像的，一個比一個倔。
叢歡呵呵笑了兩聲，抬起了眼皮：“你跟陳放說什么了？”
賀瑩的面目表情沒有什么波動：“我沒說什么。”
“你放屁！”
叢歡驟呼一聲，賀瑩的火也冒了起來：“你發(fā)什么脾氣?！?p> 叢歡壓下了心里的火氣，從包里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來，啪的一聲點燃，放到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煙霧此時彌漫了她們周遭的空氣。
她是第一次在賀瑩面前抽煙，也是賀瑩第一次知道她抽煙。
賀瑩眉心蹙了蹙：“你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
“你管的著么？”
“你——”賀瑩說不出話來，冷笑了一聲，“你怎么知道我找陳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