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追顏睜開眼的時候,視線里除了白就只有白。她呆愣愣地站在漫天飛雪里,就像一個木頭人。
吃驚是有的,冷得動不了也是真的。
她前一天晚上還躺在床上拿著手機看小說,結(jié)果作者剛好在最精彩的地方斷掉,她只好失落地閉眼呼呼大睡,結(jié)果醒來就要在這個寸草不生的鬼地方吹冷風(fēng)。
神啊,這是什么人間疾苦。
她最后勉強裹進自己身上單薄的衣物,抬眼向遠處望去,發(fā)現(xiàn)層林之后有一幢略顯古舊的小樓佇立,有著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濃味,是那滿目霜白中唯一不同的顏色。
喻追顏進到樓里,只見一層擺設(shè)如常,只是角落珠簾惹人注目,青藍珠子成串,風(fēng)過輕敲如曲。
她輕拂開珠簾,才發(fā)現(xiàn)后方是一條通向二樓的樓梯。她沿著階梯一路往上,盡頭竟憑空生出一片亮光。
她的眼睛一時難以適應(yīng),被刺得生疼。燦黃色的光如潮水漫盡二樓,喻追顏揉了揉眼,行進一步。
整個大廳點滿白蠟燭,燭淚順著燭身滴落,壁上皆映滿燭光,只見其中一面墻壁上有黑色的影子,形狀極其古怪,不似人形。
喻追顏頓時頭腦一空。
我該不會是進了什么妖魔鬼怪的巢穴吧?
她硬著頭皮往前走,只見黑影開始動作,從里面慢慢走出來一只巨型的白鳥,渾身布滿細(xì)密的絨毛,喙呈淡黃色,卻不像她在小說里讀到的妖怪的描述一樣目露兇光。
她盯著白鳥半晌,忽然覺得這只龐然大物的模樣,有點像小說里描寫的,作為捕妖師的女主第一次馴化的白鳥,還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喳喳。
喻追顏嚴(yán)重懷疑自己是穿越到小說里了。
這白茫茫的林子,這樓,這鳥,跟小說里的描述分明就一模一樣。
那么按照設(shè)定,這棟樓就是女主的居所,妖怪也都是被女主馴化的妖,自然只會聽女主的話,對于她這種外人,下場用簡單的兩個字就可以概括:
完蛋。
喻追顏當(dāng)場拔腿就往樓外跑,余光還時不時往身后看,結(jié)果叫喳喳的白鳥居然一路跟著自己跑了出來。她只好加快腳步,像個無頭蒼蠅在積雪里亂跑,最后躲進了一個小山洞里。
洞里一片烏漆麻黑,喻追顏也看不清外面是個什么狀況,最后她隱約看見洞口似乎有什么擠了進來,甚至直接湊近到了她旁邊。
“?。 ?p> 喻追顏當(dāng)場慘叫一聲,正當(dāng)她閉上眼睛默念天靈靈地靈靈菩薩保佑時,旁邊居然驀地亮起了一絲光,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大白鳥坐在自己旁邊,肥肥的小翅膀上憑空多了一點星火,映亮了洞內(nèi)的昏暗。
喻追顏人傻了,喳喳追了半天,竟然沒打算要把她當(dāng)口糧,于是她腦內(nèi)立馬生出了一個猜測——自己穿成了小說里的女主,上天下地從不失手的捕妖師。
她思前想后,朝著喳喳嘗試性地下了個命令:“喳喳,帶我回樓里?!?p> 大白鳥立馬聽話地俯下身,露出自己寬闊的鳥背,就等著喻追顏上去。喻追顏心下一喜,立馬爬到喳喳背上。
小說里對喳喳的能力沒有太多描述,她本以為可以一飛沖天,直接倏地幾下飛回小樓,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喳喳這么大一對翅膀,居然不會飛。
這從喳喳一步一步走出山洞這一行為可以明顯看出。
捷徑不靠譜,做人還是要腳踏實地,行吧。
喻追顏趴在喳喳背上,視線在兩旁花白的景色當(dāng)中游移。她想起來這片林子在小說里的描述。四季常白,積雪不融。說白了就是只有冬天,大雪還天天光顧。
也就是說她一年到頭都只能這么凍著。
得,算你狠。
喻追顏在喳喳的幫助下回了小樓,雖然大白鳥是徒步行走,但也比她這個凡人要快得多。
她沿著樓梯上到三樓,透過燭焰,喻追顏明顯可見地面上毫無預(yù)兆地生出了一點墨跡,最后這團黑往四周擴散,漸漸發(fā)出如同野獸啃食獵物的聲音。
墨跡慢慢地吞噬著映在地面的燭光,最后漫到了喻追顏面前。她下意識往后退,黑墨卻步步緊逼。她才剛開口向墨跡下達后退的命令,結(jié)果對面怎么都不聽話。
她這才想起來,小說里描述說,樓里也會有一些剛捉回來的妖怪,尚未經(jīng)過馴化,不會聽命令。
喻追顏瞬間頭痛,她懂什么馴化,這不是要完了嗎?
正當(dāng)她感慨世事無常之時,一直站在她身旁的喳喳驀地一扇翅膀,空氣中驟然刮起一場狂風(fēng),掀得喻追顏衣角翻飛,就連那墨跡也后退半分。
“還真是個好鳥?!庇髯奉仜]忍住開口夸贊,最后喳喳讓整個三樓刮了一陣又一陣的狂風(fēng),才終于逼得那墨跡退成一根細(xì)線。
但墨團顯然不愿意就此罷休,它瞬間騰空而起,拉起一道烏黑的屏障,最后如同滔天巨浪一般朝喻追顏的方向襲來。她立馬躲在喳喳身后,看著前面的大白鳥不斷地扇動翅膀,最后它張開鳥喙,從口中吹出一道比方才更加猛烈的颶風(fēng),但也只能使墨團后退半步。
最后還是喳喳轉(zhuǎn)過頭來,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她。
喻追顏:……只繼承了身份卻沒有能力的我能有什么辦法??!
她愣在原地,看那墨團即將朝她的方向撲過來,下意識轉(zhuǎn)身就往樓下跑,身后喳喳也發(fā)出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最后她跑到一樓,看著墨團順著階梯涌下來,立馬逼自己深呼吸幾口,冷靜下來開始回憶小說里的設(shè)定,突然想起女主是把對敵用的法器隨身帶著的。
她連忙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最后在腰帶的位置找出了一枚銅錢。這種時候女主往往會抬起右手捏一個什么訣,銅錢就會變大,成為富有殺傷力的武器。
但是我一個普普通通大學(xué)生哪里懂得念什么訣啊!
喻追顏當(dāng)場裂開,只好推開門又跑回了雪地里,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自己都要看不起她自己了。
她一邊跑一邊自暴自棄地對著手里那枚小銅錢喊:“變大變大求你變大,我要死了……”
當(dāng)然她手里那枚銅錢聽不懂人話。最后她心頭一股無名火起,一枚破爛銅錢還要我求它救命,我一個大活人還要不要臉了?這么想著她回過頭,索性就把那枚銅錢往追過來的墨跡身上扔。
結(jié)果那枚小銅錢竟憑空幻出淺金色的光,繼而金光漸漸成型,竟是化成了一枚巨大的銅錢。喻追顏看著差點驚掉下巴,原來這法器還算挺機靈。
銅錢懸在墨跡面前沒有動作,墨跡也沒敢往前突破。喻追顏停下步子,站在原地試著對銅錢發(fā)號施令:“銅錢,打它。”
一瞬間萬籟俱寂。
她頓感尷尬,在那頭干瞪眼半天,最后還是喳喳再次猛地一扇翅膀,惹得墨團和喻追顏都往旁退了幾步。
墨跡就像是被惹怒了一般,突然往銅錢的方向撞去。喻追顏正要為局面的展開而暗自狂喜,結(jié)果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面上,最后甚至逐漸融化。
因為她的法器,炸了。
只見墨團撞過來的一瞬間,一道強烈得讓她不得不閉上眼的金光閃過,最后只聽得耳邊嘭的一聲,她立馬張開雙眼,墨團徹底消失,原地只剩下了幾塊金色的碎片。
喻追顏不由得開始擔(dān)心自己的前程,連唯一能防身的法器都沒了,她不由得將目光投向喳喳,仿佛就在說:“鳥啊,媽沒誰好指望的了,只能靠你了?!?p> 之后她回了樓,沒經(jīng)馴化的妖怪估計也只有這么一只,人無驚無險地到了樓頂,最后在走廊盡頭推開了一個房間的門,里面裝修得很別致,估計就是女主所住的地方。
喻追顏立馬癱在床上,雖然這里確實沒有她在現(xiàn)代的床墊來的舒服,但她跑了老半天,能躺躺就已經(jīng)是人間享受了。
她閑著沒事坐起身,摸過床頭擺著的幾本小冊子,隨手抽出一本翻了翻,發(fā)現(xiàn)上面畫著各種各樣妖怪的圖案,旁邊還寫著名字。
她在第一頁就看到了喳喳,除此之外,底下還畫著幾根繩子的圖案,底下還用小字寫了批注,捆妖索三個字瞬間點亮了她的小眼神。
還有這種好東西?
正好沒了法器,來幾根捆妖索放身上那可是再好不過。喻追顏按照備注所言在床底下摸出幾根平平無奇的繩子,硬是往自己腰上綁了上去。雖然十分不雅觀,但是萬里雪原只有她這么一個活人,本人也就不太在乎。
喻追顏現(xiàn)在有了捆妖索,頓時感覺自己連走路都硬氣了幾分。正好她嫌坐在屋子里無聊,便當(dāng)場興致勃勃地取下腰間一根繩,沿著階梯跑下樓又到了皚皚雪原里。
雖說她想遇上這么幾個妖怪試試威力,但她今天少說也在雪原里跑了好幾圈,別說妖怪,草都不見得長幾棵。
喻追顏不抱希望地在雪原里胡亂走著,無意中居然走到了一條河流旁邊,在這種天寒地凍的地方居然還沒有結(jié)冰,青綠色的河水一路朝東流去。
她突然想起小說里介紹過這么一個地方,叫青河,就在雪原的附近。青河妖氣重,一般俠士都不敢靠近,據(jù)說進入的人都是非死即傷。
喻追顏當(dāng)場就虛了,這種鬼地方她委實惹不起,于是匆匆后退幾步就打算離開。結(jié)果天不遂人愿,她才剛回頭,那一頭河水就驀地如同煙花一般炸開,甚至有幾點河水沾濕了她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