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慧一臉茫然,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突然批評我,我是經(jīng)過你同意之后才來的。
“我……”徐中慧剛要解釋。
徐父一抬手阻止了她,“不要說了,所謂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欠收拾。現(xiàn)在立刻跟我回家做功課。”
“不要,林棄受了這么重傷,我是他朋友,應該照顧他。”徐中慧反駁道。
“你看你看,這個孩子……”徐父顯得很無奈,很生氣。
“徐學士別動怒,今天你就是想走,我也不能讓你走?!绷柱i飛笑道,“飛茂,立刻下去置辦酒席,我要設宴款待,徐學士好不容易才來林府一趟,可不能讓外人說咱們怠慢了?!?p> 徐父只覺一陣頭大,早知道就不來了!
這位林族長聞名在外,實在不能深交,不然肯定會被他纏住。
幸好他也是老江湖,瞬間想出脫身之策,客氣道:“不瞞林族長,我近日要煉制數(shù)爐丹藥,時間緊迫,不能隨意耽擱,這場宴會實在不能作陪,還請林族長諒解。”
看著還要勸的林鵬遠,徐父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小女溫婉賢淑,又和令公子是好友,可以代我作陪?!?p>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徐中慧有些莫名其妙,雖然能留下讓她很開心,但總感覺自己背了一口大鍋。
林鵬遠聞言,只覺倒霉,怎么偏趕上徐學士要煉丹。
不過,其女兒在此倒也不錯,常聽人說,此人極為溺愛女兒。而且看她和林棄的關系,要是能趁此機會,攀上親家,林府之振興有望矣!
林鵬遠看了眼徐中慧,笑道:“既然公務在身,我也不便強留,若學士有空閑,可隨時來府中,在下必掃榻相迎。”
徐父客氣一番,然后就告辭離開。
送走徐父,林鵬遠對身旁的管家道:“準備一下,待會兒帶林棄來內宅赴宴?!?p> 看著林鵬遠走遠后,管家四爺拿出二兩銀子給青薇,吩咐道:“你知道林棄尺量,去買件華貴的綢緞衣服和鞋帽,不要太過鮮艷風騷?!?p> 又對花花道:“你去打盆水來,多帶兩條毛巾,給小公子清洗一番。”
兩人領命而去,花花很快打來清水,銅盆上還搭著毛巾。
徐中慧是知道禮節(jié)的,于是帶著花花離開屋子。
見管家浸濕毛巾,林棄趕緊阻攔。
“四爺爺,我來就行了,你來服侍就是讓我折壽?!?p> 接過毛巾擰干,脫掉上衣,露出健碩的身材,緩緩擦拭。補血丸的恢復效果很好,全身上下除了腿部的骨折還作痛外,其他小傷基本全好了。
管家在一旁坐下,猶豫片刻后說道:“待會兒赴宴之后,族長問什么,你就答什么。其他時候多吃飯,少說話,不要想著出風頭?!?p> 林棄疑惑道:“為什么?”他發(fā)現(xiàn)虎伯和管家每次提到族長,似乎都有難言之隱。
中年男性的難言之隱,能有啥?。?p> 就在林棄瞎想的時候,管家還是忍不住道:“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怕告訴你,咱們這位族長,可能是練武練入迷了,這里,可能差點東西?!?p> 管家敲了敲腦殼。
老林家遺傳癡呆癥嗎?老子這樣,兒子也這樣?林棄沒搞明白,他對這個父親太陌生了,七年來,今天是他第一次見這個便宜父親。
見林棄滿腦袋問號,管家低聲道:“他這個人,是沒有一丁點情商的。一直以來以振興家族為己任,對于所有事情都是以利益為評判標準,不對,應該說是以他自以為的利益標準為評判,并且聽不進任何人的勸解?!?p> “比如說林府的外族族人,按照林家以往的規(guī)矩,只要不是犯了大錯,總是要給一口飯吃的,只有這樣才能凝聚族人??声i遠認為這樣消耗銀兩太多,又容易讓外族族人滋生懶惰,長久以往不是辦法,于是廢了這個制度。結果這兩年內外族之間隔閡越來越大,沖突也變多?!?p> “再比如前段時間,一支來自東京的傭兵團進駐縣城,實力不菲,想要和家族合作,鵬遠認為對方實力過大,又是外來,拒不合作。之后傭兵團找了馮家,雙方聯(lián)合在一起打壓咱們?!?p> 管家嘆氣道,攤上這么個族長實在沒辦法。
這操作的確夠騷的,林棄想到,這應該就是典型的專業(yè)技術過硬,管理經(jīng)驗不足了吧。
這種人還是躲遠點好,他能因為利益把你捧起來,也能因為利益把你摔得粉碎。
“這些話好好琢磨,但不可外傳,宴席之上,我會幫你說話的?!惫芗覈诟赖?。
林棄趕緊道謝,清洗過身子,大約有一刻鐘,青薇買了新衣服回來,林棄換過衣服,走去屋門。
一身玄色長衫,暗紅色的滾邊刺繡極為精致,讓他帶了幾分文雅之氣,烏黑的頭發(fā)用玉簪固定,但額前仍有一片打理整齊的劉海。腰間用絲帶扎牢,本來就挺拔的身姿在束腰后更顯英武氣質。劍眉星目,神采奕奕,果然是翩翩美少年!
人靠衣裳馬靠鞍,林棄換了平時那一身陳舊打扮,吸引力瞬間就不一樣。
徐中慧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青薇滿意道:“我的眼光還不錯吧?!?p> 林棄張開雙臂,轉了一圈觀摩,的確很滿意。
打扮妥當,而林鵬飛的小廝來請眾人,林棄幾人前往內宅。
路過外門時,還看到了傷重而不能隨便挪動的林飛志躺在角落,他的母親坐在一旁簌簌地落眼淚。
自作孽,不可活啊。林棄感嘆一句。
在前往內宅的途中,不少人都和林棄主動打招呼,全無生疏感。這還是比試剛發(fā)生,消息沒有廣泛傳播,要是再醞釀兩天,只怕會有一大堆不知道從哪鉆出來的親戚來拜會吧。
要不要搬家?原來住的房子的確夠破舊,不知道青薇是否樂意,她跟鄰里間相處和諧,或許會舍不得。
邊走邊想,不多時來到內宅。
內宅本來就是莊園的內城,林府內族族人居住的久了,就習慣稱呼為內宅。
內宅極為寬廣,說是小城堡也不為過,一丈高的圍墻用白色涂料粉刷,林棄向兩側看了看,估計足有二三里的長度,這里面居住著近千名內族族人,是林府核心所在。
一般來說,凡是外派的管事、守護、教練,都會從內族中選擇,類似虎伯,只是在外族任職,但身份是內族;而武道修煉的資源也會傾向內族,對于一些扶不起來的內族子弟,一般會保留身份,但發(fā)配到外族義武館,比如林飛志。
門前有兩名高大守衛(wèi),身穿盔甲,手柱長槍,威風凜凜,單從氣勢來看,兩人的境界不在自己之下。
內宅并不繁華,這里人數(shù)不多,但大多衣著華貴,平時的吃穿用度都會從外面運進來,一般的交易也都去莊園。
林棄感覺這有點像華夏古代的商周朝,或者歐洲的封建地主社會。
最上層是封建貴族,中間是依附于貴族的‘國人’,包括匠人、士兵、巫師、醫(yī)師等,最下一層、也是最龐大的是奴隸。
放到這里就是內族、外族、以及鄉(xiāng)野間的農(nóng)民。
長界縣十一萬戶籍人口,林府控制有四萬多人,沒有戶籍的還有很多。這些人中,有一千多內族,八千多外族,剩下的大致都是農(nóng)奴。
林棄想起第一次去縣城時,碰到的繳納公糧的農(nóng)夫。
他不由有些慶幸,又有些迷茫,若是自己生在那樣的階層,還會有現(xiàn)在的這些機遇嗎?
這種疑惑沒有持續(xù)太久,眾人來到林鵬遠的府邸,朱紅大門,碧瓦青磚,斗拱飛檐,素雅內奢。
剛進門迎面撞上林飛茂,后者帶著輕笑,禮節(jié)周到,側身做出迎接狀,“我正好要去請諸位赴宴,請?!?p> 府內道路繁多,錯綜復雜,一般人進來恐怕都會迷路,林飛茂在前引路,到了一處側廳處。
林飛茂帶著歉意抱拳對青薇和花花道:“此為家宴,還望海涵,旁邊的耳房已經(jīng)設下酒席,請兩位姑娘就坐?!?p> 隱含意思就是你們不夠格,要真是家宴,徐中慧憑什么進去?
林棄也沒揭穿,要是遇見一點不順心的事就翻臉,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四人進入廳房,格式古樸雅致,字畫古董,一樣不缺。
廳中桌上擺著各色菜肴,美味珍饈,兩旁四名侍立女仆,一人向前一步,恭敬作禮,柔聲細語:“見過大公子,老爺讓諸位先入座。”
林飛茂和管家對視一眼,無奈嘆了口氣,知道林鵬遠又開始作妖了。
四人就坐,漱口盥手,林飛茂擺擺手讓侍女們下去。
徐中慧有些局促不安,拉了拉林棄衣服,卻發(fā)現(xiàn)后者盯著滿桌子美食。
壓抑的氣氛很快被林鵬遠打破,林鵬遠換了一身居家便服,大笑著從一旁的偏房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