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牙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離開。
他到底不能任性太久,南邊局勢一直僵持也不是辦法,他必須得回去承擔(dān)起自己的責(zé)任。他曾考慮過要不要把魏瑧帶走,后來權(quán)衡了一下之后,放棄了這個打算。
在祭祖之后第三天,一家人又回到鎮(zhèn)上,繼續(xù)過自己的日子。
大寶被留在了魏瓚身邊讀書。他年紀小,家里又沒有男性長輩可以教導(dǎo)他,跟在魏瓚身邊正好合適。
讓魏瑧沒有想到的,是數(shù)日之后,魏家那位儒士找到了她。
“族叔的禮太重了,茂行年紀還小,受之有愧。”
“不重不重。正是因為他年紀小,所以我才給他準備了這些?!?p> 儒士抬頭看了一圈小院的環(huán)境,看不出有什么嫌棄的表情,但估計也不會有多喜歡。
“我已經(jīng)從你們族長那里知道了你家的事。你是個好孩子,以后有什么困難可以直接去找阿瓚。”
魏瑧聽著就笑了笑,隨口說了幾句感謝的話。
“阿瓚在郊外給茂行置辦了一處小農(nóng)莊,你若無事,可隨我去看看。”
這很顯然是有話要跟她私下說。魏瑧也不怕對方有什么不軌之心,這點人品還是能保證的。
等到了郊外農(nóng)莊,魏瑧發(fā)現(xiàn)這“小農(nóng)莊”可一點不小。
莊子有農(nóng)舍十七八間,主屋是個兩進的院子,還有專門的雜役房和丫頭房。另外莊子里供佃農(nóng)和莊頭住的房子離主屋不遠不近,按照地位高低由近及遠分配。
除此外,還有良田百畝,水田百畝,旱地一百三十畝。以及農(nóng)莊旁邊那座小山頭也是捆綁在一起的。
如此大的手筆,不動聲色就完成了,魏氏主支的能耐可能比她想的更大。
進了主屋的后院,左側(cè)又是一個花團錦簇的小院子,里面有一棟兩層的繡樓,樓下是丫頭婆子們住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小的門房。
“你家還有個幼妹,便讓人建了這棟繡樓。若是以后你妹妹出嫁了,這里也能給茂行的女兒居住?!?p> 魏瑧心里一凜,從這位的話里,她似乎品出了點什么東西。
“今日請三姑娘過來,是有一事想要求證?!比迨款D了頓,打量著魏瑧的表情繼續(xù)道,“聽聞三姑娘并非茂行親姐,是數(shù)年前被魏家夫妻救回來的。三姑娘可還記得以前的事?”
魏瑧沒有著急回答。她在細想這人說這話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她的來歷不是秘密,問及村民知道也是自然。而且他是主支過來負責(zé)核驗族譜的人,肯定會一家一家的仔細詢問,問及她,族長說明情況也是正常。
但是不正常的是,這位似乎懷疑她的來歷。
說真的,魏瑧自己偶爾也會覺得自己記憶中那個柔弱的女人來歷不同尋常,但那時候她年幼,加之女人和她被刻意隔離起來,等她記事時,那女人除了哭泣也只會哭泣,連最后帶著她逃跑,都是家里那位老爺爺下的決定。
她之前一直以為那位老爺爺是自己的姥爺之類的身份,但前些日子做夢的時候又夢到了一些片段,讓她開始懷疑對方的身份。
首先那位老爺子跟她們住一個院子,但是并不在一起用飯。而且每隔幾日那位老爺子總會來給她跟她娘診脈,再然后,她記得自己識字讀書都是老爺子教的,但很顯然,教她醫(yī)術(shù)方面的東西更多。但可惜她那時候年幼,字尚且認不全,更別提背完醫(yī)書了。
她所知道的那些農(nóng)學(xué)都是老爺爺當做故事講給她聽的,并非是認真的在教導(dǎo)她。
綜上,她感覺那位老爺爺更像是家庭醫(yī)生,或者說是有人專門請來負責(zé)看護她跟她娘身體的大夫。
儒士也沒催她,還是魏瑧自己想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
“我記不太實在了,受傷之后我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記過。后來又一次受傷,才清醒過來,但是也不是全部都記起。臨近的,或者說我渾渾噩噩期間發(fā)生的我都能記住,但是受傷之前的那些事,我只有寫零散的片段的記憶。不過我很肯定,我跟我娘應(yīng)該是被人禁錮起來的。在一個很小的院子里,還有個老大夫跟兩老仆在照顧我們?!?p> 魏瑧慢條斯理的一邊回憶一邊訴說,講述的東西也不連續(xù),通常是想到哪里講到哪里。但是那位儒士似乎聽明白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整個人眉目間也冷肅得嚇人。
“你可聽見其他人喚過你阿娘的名字?”
“名字嗎?記不太清了,印象中,老大夫叫我娘為魏娘子,也不知是哪一個魏字。后來被魏家爹娘救起,我就直接跟著姓了魏。不過瑧這個字應(yīng)該是我阿娘給我取的,我記得她喚我瑧兒。還寫過給我看?!?p> 儒士的手抖了抖,重重閉眼又睜眼。再看向魏瑧的時候,神情溫和了很多。
“如果我想收你做義女,你可同意?”
儒士又接著解釋,“我與娘子成親近二十余載,膝下只有五個兒子,一直想要個女兒。我觀你很心善,又有些眼緣,便想要厚著臉皮提上一句。”
魏瑧私心里是不太愿意的。她現(xiàn)在是家里的主心骨,若是答應(yīng)了做這位先生的義女,那是不是就得跟著他回去北地?
家里弟妹都年幼,雖說還有兩個姐姐,但是大姐很顯然是沒法依靠的,二姐倒是心疼弟妹,但她自己還有個家,總不能讓出嫁的娘子老想著娘家弟妹吧。
若是儒士提出的要求在等幾年還好,那時候大寶也能行事了,家里好歹有個男人撐門立戶,她也能放心一些。
“這件事也不急著回復(fù)我,等你想清楚再說。”儒士估計是真的有點喜歡她,并沒有逼著她做決定。
“此番我還得回去北地復(fù)命。等明年春上,我會攜娘子一起過來,到時候你再答復(fù)我不遲?!?p> 這一來一去至少還有小半年時間,魏瑧頓時松了口氣,矜持的點點頭。
又說了一會兒其他的話,帶著她去看了一遍農(nóng)田后,儒士才讓人送她回去鎮(zhèn)上。
“四叔,你真的要收她做義女?”
魏瓚不知何時來的,等儒士送了魏瑧回來,就看到魏瓚眉頭微蹙的立在院子里等他。
“怎么?不可以?”儒士淡然笑道。
“不是不可以,只是,為何偏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