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曾聽聞北海鮫人,其鱗可成護(hù)甲,堅不可摧;其淚能化珍珠,價值連城;其脂以制膏石,長明不滅;其心......為神之饋贈,可以此向北方主神討要一個愿望?”
眉眼溫潤的女子輕抿一口茶,清冽的香味在唇齒間蕩漾,女子薄唇微勾,輕撫去唇角的水漬,看著面前墨發(fā)的女孩,點了點頭,朱唇輕啟,“確實如此。”
“即是如此,東方便請求主神大人看管好神之信徒,莫要讓其漂泊至東陸,我東陸魚龍混雜,若有歹人因其全身珍寶而起不軌之心,做出令人不恥之舉,驚動了主神大人,那便是罪過了?!?p> 女子聞言忍不住抿唇輕笑,一雙柳葉眉下水潤的眼睛仿佛泛著光,打量著略顯少年氣卻眉眼冷峻的東方使者——到底還是個意氣用事的孩子。
抬手撫了撫女孩柔軟的頭發(fā),女子應(yīng)了聲:“既然使者已經(jīng)細(xì)心提醒,那便多謝使者好意了?!?p> ......
常平867年,北海鮫人陳玄奕離家遠(yuǎn)行,第一次踏上這片曾被家中長輩敬而遠(yuǎn)之的東陸土地,夏東陽也是第一次見到那只在書典古籍只言片語間出現(xiàn)過的銀發(fā)鮫人。
“你讓我離你遠(yuǎn)點?不可能!”
“什么?中毒?開玩笑呢吧!你身上這東西不就是我們主神后花園里的蓮花嗎?有什么好怕的?!标愋纫黄ü勺诹讼臇|陽身邊,晃了晃手上幫他泡好的杯面,示意他再不吃,面就變成糊了。
“你說什么?”此時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的夏東陽忽然眼中有了光,猛地向前一傾,松垮垮地蓋在頭上的帽子掉落在床上,銀色的發(fā)蓬蓬地彈了彈,像極了夏東陽瞬間好起來的心情,“我身上這個東西你見過?”
“嗯哼?!标愋纫豢谖税氡?,鼓著嘴巴點了點頭,“你還別說,這東西的來歷還挺神的。”
“什么來歷?”夏東陽揭開杯面的蓋子,往前挪動著自己的身體,異常自覺地坐到了陳玄奕身旁,已然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聽他娓娓道來的模樣。
“我跟你講啊......”陳玄奕咽下嘴里的面,開始有板有眼地講起了自己所知道的歷史。
“五方神界主神座下各有一位使者行使主神權(quán)利統(tǒng)治神界,各處神界使者更替時間前后不一,相同的是在前任使者壽命耗盡之前都會為主神選取下一任協(xié)助者以保證神界秩序穩(wěn)定?!?p> “八百年前東方神界使者更替,其余四方神界都靜候結(jié)果,上任者卻不盡如人意?!标愋日f的有板有眼,似乎當(dāng)時他本人便經(jīng)歷過那段事一般,“新任使者過于獨斷專行,行為乖張,性情古怪,若說上任使者因為眼瞎了所以選擇了她,那對于眾神還更有信服力一點?!?p> “行為乖張......陰晴不定?”夏東陽沉聲閉眼,仔細(xì)回憶,那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女孩冰雪般冷峻的臉龐似乎從未有過融化的跡象,與陳玄奕描述簡直判若兩人。是發(fā)生了什么嗎?
“然后呢?”
“然后啊?!标愋鹊鹬鬃友鲱^望著天花板,繼續(xù)說道:“四兇之獸聽過吧?”
“嗯?!毕臇|陽點了點頭,“在書上看到過?!?p> “根據(jù)神界現(xiàn)公開的信息推測,當(dāng)年東方的使者之所以會在初執(zhí)政時表現(xiàn)異常,都是受到了他們的影響。換句話說,四兇之獸之一被鎮(zhèn)壓在東方?!?p> “五方神界建立之初,五位主神殫精竭慮才將其鎮(zhèn)壓,神界是不會允許他們再有復(fù)出的機(jī)會的,所以當(dāng)時受到兇獸影響的使者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放棄神職,渡冥河,入輪回?!?p> “所以說現(xiàn)在的使者不是之前那個?”這么一想倒是什么都說得通了。
“你先等我說完嘛?!标愋葦[了擺手,示意夏東陽先不要插嘴,“人還是之前那個人,但還是不一樣?!?p> “因為她舍了世間雜念,只留下了守護(hù)東陸的意志?!?p> 夏東陽很想開口問這是什么意思,但還是忍住了沒接話。
“為了不再受兇獸干擾,那位使者選擇了剝?nèi)バ闹须s念,成為至純至凈的神。天神大限渡劫所受的雷電被她所用,在撥筋剔骨強(qiáng)行分離心中雜念的同時也清洗了她的記憶與情感。而這噬心蓮便是我們主神所收集的使者愁苦的情感與記憶所培養(yǎng)出的刑具?!标愋却亮舜料臇|陽的胸口。
“刑具?”聯(lián)想到神諭中所說的墮神,夏東陽明白了這兩個字的含義,“我如果把他解開了,那算不算我在逃避刑罰?”
“解開?”陳玄奕忍不住笑了起來,拍了拍夏東陽的背,“兄弟別開玩笑了,這噬心蓮連我們主神都?xì)⒉凰?,更別說你了?!?p> 夏東陽聞言愣住了,感覺陳玄奕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他開始口不擇言起來,“你......剛才不是說你不怕嗎?”
“對啊,我有主神的庇護(hù),這東西不會傳染我,我自然是不怕的。”
“你......”夏東陽緊了緊拳頭,卻最終松了手,“算了。”少年垂下了頭,“打你也沒用?!?p> 陳玄奕見夏東陽垂下了頭,連手中的杯面都不吃了,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撓了撓頭想要補(bǔ)救,“當(dāng)然啦,無法根除不代表不能壓制嘛?!?p> 夏東陽聞言又抬起了頭,一雙眼睛看著陳玄奕,泛著閃閃的光,“怎么做?”
“你過來,靠近點。”陳玄奕將手覆在夏東陽的心口處,閉眼念咒,準(zhǔn)備為他的好兄弟設(shè)下一道封印,卻在靈氣觸及到心口時猛地回收,驚得他睜開了眼,“已經(jīng)有人幫你下過了?”
陳玄奕看著面前嘴里還叼著一根面的少年,猛地湊近了他,“已經(jīng)有人幫你下過了!”
他又重復(fù)了一遍。
“......是嗎?!鄙倌曷劼晝H是輕輕一滯,隨即便明白了緣由,眉眼低垂不再言語。
原來她什么都知道的。
少年望向窗外,心緒早已隨著那振翅的飛鳥飛向天空,自動屏蔽了陳玄奕感嘆的話語,心里只想著一件事——什么時候能再見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