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明?!?p> “到。”
“方瑞拓?!?p> “到?!?p> “林寒星?!?p> “到?!?p> “魏延希。”
“……”
“魏延希?魏延希到了嗎?”
小朋友們四目相覷著,好奇地看著誰是魏延希。
“魏延希?”
“到!”
背著棕色雙肩小書包的小男孩沖到了教室門口。他的小臉紅撲撲的,一看就是剛剛從家里面跑過來,頭發(fā)還有點亂,一定是睡覺睡過頭了。魏延希低著頭站在教室門口等著老師接下來的動作,他都想好了,如果老師讓他在教室外面罰站的話他就偷偷跑去和校門口比他小一歲的小孩子們玩玻璃珠。
年輕的班主任老師顯然有點不高興。雖然他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但是才開學第二天就上課遲到,未免有點不太像話。
但是又看他低著頭……老師有點心軟了——他也不一定是故意的,萬一他只是還沒有適應每天早起上學的習慣呢,畢竟還是小孩子,就放他一馬吧。
“算了,你進來吧,下一次記得別遲到了?!闭辛苏惺质疽馕貉酉;氐阶约旱奈恢蒙?,讓已經(jīng)準備開溜的魏延希感到猝不及防。
“啊······是。謝謝老師。”這個時候魏延希已經(jīng)開始想象他拿著自己珍藏的極品玻璃珠把校門口的那群小孩子打得落花流水的場景了。他依依不舍地往校門口方向看了看,轉(zhuǎn)身走進了教室。
“魏延希大笨蛋,哈哈哈,才開學第二天就遲到了?!毕挛绶艑W回家的路上林寒星背著她嶄新的天藍色書包一蹦一跳地在魏延希面前晃來晃去,哈哈大笑著,“這還只是九月份啊,你就睡成這個樣子,那到了冬天你是不是就在家里冬眠了?”
魏延希背著書包自顧自的走著,不想聽林寒星說話——這家伙真煩人。
“喂喂喂,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聽我說話??!都不理我,我生氣了!”只可惜魏延希還是沒有理她,林寒星像是受到了欺負一樣,特別委屈地癟了癟嘴,“魏延希,你個大壞蛋,最討厭你了!”背著天藍色書包的小女孩跑遠了。
“這家伙,真是麻煩。”魏延??粗趾堑谋秤靶÷暤泥洁炝艘痪洌缓蟊持鴷妨松先?。
“嗚嗚嗚······魏延希,你不要緊的對吧?一定很疼的對吧······你怎么還是這么笨啊,打不過我們就跑啊······為什么一定要和人家打架啊,我沒關系的啊,一點都沒關系的···…”十二歲的魏延希坐在河岸邊的草地上揉了揉自己的左肩。
一旁林寒星的眼淚一直不停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左臉頰有些淤青,魏延希想著回去該怎么解釋?!巴MM#銊e哭了。什么打不過就跑啊,你看我像是這么沒出息的人嗎?連自己的小跟班都保護不了那我以后還能干些么?”魏延希有些心虛的用余光看了看林寒星,她還是一個勁地哭著,怎么都停不下來。
“好了,你別哭了行不行?這樣很煩啊,我又不是受了多大的傷,至于嗎?”魏延希的口氣有一點兇?!翱?,可是……”林寒星還是停不下來。魏延希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抬起手想要給林寒星一巴掌——都多大的人了,還哭成這樣。
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動作,少年小小的手輕輕撫摸著林寒星的頭,女孩被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到了,立刻停止了哭聲。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魏延希,澄澈的雙眼似乎盛滿了漫天星光。
魏延希說:“那些欺負你的家伙我早就看不順眼了,這次就算沒有打贏他們,也好歹消了一口氣。你就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只不過是一些皮外傷而已,我現(xiàn)在正在長身體,受傷什么的很快就會好的了。
所以說,你別哭了。
你哭得越厲害,別人就會越覺得你好欺負,那么他們就會越愛欺負你。雖然說我知道我會一直保護我的小跟班的,但是你還是要學會堅強起來啊,否則就太給我這個老大丟臉了。我可不希望我的跟班是一個膽小鬼?!?p> “知……知道了?!绷趾俏宋亲樱曇暨€有點帶哭腔。她很鄭重的點了點頭,“為了能夠繼續(xù)當魏延希的小跟班,我不能哭?!?p> 魏延希看著她,咧開嘴笑了。
當老大這種事情,感覺還挺不錯的。
……
幼年魏延希的笑臉停留在少女的記憶深處,成為她記憶深處不可摧毀的畫面,她一直都記得,要一直和魏延希在一起。
流動的血液摻雜著女人的叫喊在她的耳朵里沖撞,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讓她無法呼吸。
魏延希的腦袋受到了撞擊,情況危急。
她呆呆地站在手術室門口,僵硬著雙腿無法動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聽著母親責罵自己的聲音——
“你能不能乖一點???”
“你看看因為你希崽成什么樣了?你不知道他們家就他一個獨苗嗎?”
“不是的?!彼朕q解,但卻被硬生生打斷,“怎么?如果你沒有去多管閑事招惹那些小混混,希崽會和他們打架嗎?”
“我......”她說不出話,只得低下頭讓眼淚垂直落下,以免滑落在臉上,留下不具資格的淚痕。
女人尖銳的嗓音引來了眾多醫(yī)護人員的側(cè)目,值班的護士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從人群中走出,向他們提醒道:“這里是醫(yī)院,請您小聲點。病人們需要休息?!?p> 坐在一旁的魏母摩挲著眼淚緩了兩口氣才終于從板凳上站起,抬手拍了拍林媽媽的肩膀,讓她消消氣——“別罵了?!?p> “對不起……”面對著魏延希的母親,林寒星更是覺得抬不起頭,只能任由著眼淚大滴落下,弓著腰,埋著頭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說著“對不起”,表達自己的歉意。
自那以后魏延希很少再見她做事莽撞過——再也不會對他頤指氣使,再不會與他爭論不休,而是像一個貼心的姐姐一樣,順從地與他做他想做的所有。
魏延希想來,被小混混圍毆這件事對她沖擊很大,不然這個女孩也不會在眨眼間就長大了般,乖巧明秀。
看著女孩在他家中穿著圍裙忙碌的背影,坐在床邊的男孩不自覺說道:“能夠再看見你真好?!?p> 女孩將洗干凈的水果拿進屋里,在聽見魏延希的聲音時明顯頓了頓,抿了抿唇悶了聲,
“我也是。”
這是林寒星的記憶——林楚生看見的她最在意的事情。
不明白,這和她的自我封閉有什么關系。
只得繼續(xù)看下去。
魏延希,魏延希,她的生活里全是魏延希。
這人像道標,像風向,像光。
別人家的孩子總是熠熠生輝,耀眼得讓所有人都看不見這盞明燈下的還發(fā)著微光的燭火,可這燭火的主人偏偏就不甘心,總是拿著剪刀將燭芯剪斷,希望它更加明亮。
“你看看人家魏延希!”這是母親最愛對她說的一句話。
她原本是毫不在意的,希崽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們就像兩個彼此緊密連接的整體,他優(yōu)秀便是她優(yōu)秀。
她從未將母親的話放在心上,因為她知道希崽會一直在她的身旁。
可是漸漸地她明白了,如果追不上希崽的的話,他們便會分開了。拿到小升初成績單的時候,她看著希崽的令人羨慕的成績,第一次嘆了氣——希崽考得真好。
她將母親的話聽進了心里,于是跟在希崽身后玩鬧的時間漸漸減少,追著他寫作業(yè)的時間慢慢多了起來。
課本上的知識讀起來不算乏味,她從語文課本里找到了新的天地,書中的人物正直善良,是她想成為的模樣。
可卻是因如此,希崽受了重傷。
她自始至終都不認為自己犯了錯,可事情到了母親的嘴里卻變成了不可饒恕的模樣——她說要不是因為她,希崽也不會差點死在街上。
她怕了。
第一次感受到對死亡的恐懼,便是在希崽身上。
她不想失去他,所以她為自己的過錯領罰。
聽從母親的意思做一個乖巧的孩子,將所有的外露情緒都收斂起來,她得成為一個穩(wěn)重的人。
不會再在街頭橫沖直撞,看見蹣跚的老人便興沖沖地湊上前去與其攀談;不會再在車水馬龍的路口看見美麗的風景就興奮地大叫,引得路人側(cè)目紛紛;更不會再在看見被路邊混混欺負的學生時不管不顧地沖上前去與他們理論了——她不想再看見魏延希因為她而受傷了。
撥通電話聯(lián)系警察——這是魏延希的解決方法。
她曾說過的,魏延希就像光,總是能為無措的她指明方向。
可她不想一直這樣,用力追尋他的背影是件辛苦而又疲憊的事情,她所希望的是能夠與他并駕齊驅(qū)。
所以她想去找尋自己擅長的事情,能夠讓魏延希也能對她刮目相看的事情——可是母親似乎并不允許。
母親說這樣不對,這樣追不上魏延希。
所以拼命攔住她,不讓她另辟蹊徑——她知道母親是沒有錯的,可是她似乎就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被所謂的命運安排的這件事情。
她知道母親沒有錯,她只是想讓自己過得更好一點。
所以她在妥協(xié)著,被迫成長著,就像為了保護魏延希不再受傷一樣,乖巧地聽從著母親的話,給她想要的回答。
她都快忘了,她原本應該是什么樣的。
陸毅年送了她兩只雞,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自幼年便被染上了異于自身的顏色,失去了本來的面目,在商人的手中被當做討人歡心的玩具,只是她們被送到她手上時,她并不高興。
染色的小雞就像被安上吊線的木偶,被提著四肢登上劇場,出演逗人的戲劇,站在幕后的她手里第一次擁有了握緊剪刀的權(quán)利,她站在木偶身后,只需要伸出手,被驅(qū)使的人偶就可以獲得自由。
她在自救。
“你們一定要好好長大啊?!彼龘崦‰u絨毛。
長成你們原本的模樣。
“沒有人可以束縛你,沒有人可以決定你成為什么模樣,不要畫地為牢,不要……像我一樣。”
她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喜歡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是她卻似乎被限制住了,被母親的責令,被那顆想要追上魏延希的心。
她想自救。
可如果這樣能夠和魏延希一直在一起的話,她也愿意屈服。
和魏延希在一起時,她感覺自己是自由的,可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站在他身邊的不能一直是她呢?
看見少年身邊突然出現(xiàn)的銀發(fā)女孩時,她的心猛地震了一下——那個女孩,她永遠都比不上吧。
太陽的身邊,其實是看不見星星的啊。
冰冷的儀器連接著跳動的脈搏,林楚生緩緩睜開眼,偏頭向窗外望去,晨光已至,昏黃的天空中還閃爍著幾顆明星,待太陽完全升起時便再也見不到它們的身影。少年倚在窗邊,微微打著盹,銀發(fā)女孩站在窗邊皺眉看向遠方,聽見林楚生起身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來,眉頭微展,向他詢問道:“怎么樣?”
“好像找到原因了?!绷殖嗔巳嗝碱^,覺得有些棘手,“我可能需要和她的母親談一下?!?p> “她母親的話,應該在門外。”透過房門,木槿可以看到坐在走廊上閉眼休憩的女人,“她一夜未合眼了,所以我施咒讓她休息了一下。”
“需要叫醒她嗎?”木槿向林楚生詢問道。
“嗯?!绷殖c了點頭,站起身向微微睜開眼的魏延希走去,拍了拍他的頭,“小子,回去收拾一下,去上學吧?!?p> “可是……”看著尚未醒來的林寒星,頭腦還不是很清醒的魏延希皺眉抓了抓頭。“行了?!绷殖话驼葡氯ヅ男蚜怂澳阍谶@里也幫不上忙,回去上學?!?p> 林楚生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開門前回頭向他望了望,嘴角帶起一抹從容的笑,安定了他的心神,“這里交給專業(yè)人士?!遍T扉打開而后關閉,魏延希呆呆地坐在窗邊,透過玻璃窗看著林楚生輕拍林媽媽的背影。
“我送你回去吧?!蹦鹃葘⑹执钌狭怂募?,僅是一瞬,便回到了他的家中。
“那我便先走了?!蹦鹃确攀?。
“你要去哪兒?”魏延希還有點懵。
“去救人?!蹦鹃然氐?,抬腳往前跨出一步,空間瞬息變換,周身凝出的冰刃擋住了迎面而來的劍風。木槿抬眸,額前的碎發(fā)飛舞,水藍色的眼里倒映著男子持劍的身影,他臉上斑駁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臉龐上細小的刀口緩緩滲出新鮮的血液,木槿抬起手以保護姿態(tài)將蜷縮的身影護在身后。
“怎么這么沒用?”木槿輕聲對他說著,微微皺起的眉頭似乎是在責怪他讓她說出這般輕視人的話。
抬眸看向面前持劍而立的夏銘辰,她的眼中透著微微的驚訝。不過一段時日未見,他的靈力似乎又強勁了幾分。
不,不只是靈力,似乎還有其他東西。
不然的話——木槿偏頭看向身后衣角破爛的華康——他怎么會看見華康。
“木槿好久不見。”夏銘辰微微笑了起來,似乎因為再次見到她而感到異常開心,“不要妨礙我除靈好嗎?”
“除靈?”木槿微微一愣,雖然塵世四部的神官靈力不及扶桑之下的神官靈力豐腴,但也不至于和普通靈物淪為一談才對,“他不是靈?!?p> “哦?”夏銘辰眉頭一挑,眼底帶著探究,向她問道:“不是靈,那是什么?”
被突然問住的木槿抿了抿唇,并不打算與他爭辯——短時間內(nèi)對同一個人進行兩次記憶抹除會對魂體造成極大的傷害。
所以她選擇拉起地上的華康轉(zhuǎn)身離開。
夏銘辰看著木槿漸行漸遠的身影站在原地,握著長劍的手緊了緊,隨后張口對她喊道:“你欠我個解釋!”
木槿的身體頓了頓,隨后抬腿繼續(xù)前行。
是啊,確實欠他一個解釋——無論是關于華康,還是關于他消失的記憶。
“怎么回事?”將華康牽引至無人之處停下,木槿揉了揉太陽穴清醒著自己——昨夜一整夜未合眼,她這具身體似乎有點乏力。
“我也不知道?!比A康搖了搖頭,有點可憐兮兮地抓著自己破爛的衣袖。
今日是他上任收集魂靈的第一天,卻差點被當?shù)氐挠`者靈給收了——這要是傳到他以前共事的同仁耳朵里,他估計會被笑上好幾百年。
將手中裝著魂靈的木盒遞到木槿面前,“我本來剛收到一只小鬼,那人便躥出來了?!彼€記得夏銘辰從灌木中鉆出時的身影,他的眼眶布滿了血絲,周身散布著異常旺盛的靈氣。如果非要讓他比喻的話,他覺得他是受到血腥氣刺激的猛獸。
木槿聞言細細思索了一下,卻也找不到特別異常的地方,只是在心里多留心注意了起了夏銘辰,站起身拍了拍華康的肩,將一股溫潤的靈氣注入他的經(jīng)脈,修復他的傷口,對他說道:“收拾好自己吧?!?p> “近期工作外出,記得匿息?!毖援吥鹃日酒鹕頊蕚潆x開,她還有要做的事。
“好?!比A康點了點頭,將自己收整完畢。
明晷
感謝清風D杭昊思同志的推薦票!謝謝! 因為大三了,專業(yè)課多了起來,又因為我的專業(yè)需要,大部分課余時間都得待在實驗室,所以真沒啥時間碼字,這也是我想要暑假完結(jié)的原因(雖然沒能實現(xiàn))。最近我在考慮干脆一口氣寫完再發(fā),唔......果然還是看我的速度吧...... 謝謝大家不棄書等我,真的,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