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姐姐進(jìn)宮,雖不甘愿,但是自己隨父親進(jìn)宮時是見過的,天子對姐姐百般依從,甚至破例自己可以在宮中自由行走。還將自己同宗室子弟一起養(yǎng)在鹿苑,讀書習(xí)武也全都請的最好的師傅。那時候,自己從帝都的大街上打馬走過,是開心過的吧。那些少年的張揚與明媚,自己也是有過的吧。
?????姐姐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得吧,那年春狩,自己射出的那箭,正好救了被猛虎撲倒的天子,父親和姐姐哭天喊地給自己求來了這個“威遠(yuǎn)候”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縣官的臉色。那是教養(yǎng)極好的人繃不住的憤怒,從心底騰起的厭惡,最后,他仿佛扔一樣的加了“威遠(yuǎn)”二字在自己的身上。父親和姐姐如何得意他已經(jīng)忘記了,只記得打從那次以后,自己從帝都的大街上打馬走過時,覺得旁人投來的每一束目光都是鄙夷的,仿佛都在說:“看啊,這就是中書令家挾恩令天子的兒子?!?p> 也不是沒有勸過,為了這些事,自己和父親姐姐,吵了數(shù)不清的架。那之后再去椒房殿時,姐姐也沒有了往日里的溫柔和善,不會親切的喊自己吃糕,再沒有那碗香到心口的小餛飩,每一次都是哀求、怒罵、威脅、抱怨。每一次,都講述自己為了張氏一族的榮耀如何犧牲,如何進(jìn)到宮里步步為營。每一次,都要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你年紀(jì)輕輕就身居“候位”是因為誰。
直到后來,自己知道了那件事?;夭蝗チ?,一切都回不去了。張氏一族的生死,全看老天的心情了。姐姐再不是從前的姐姐,她做了那樣的事情。有朝一日事情敗露,張氏九族的生死,也只是朝夕而已。自己心灰意冷,想要離開這個冰冷可怕的地方。聽說江南最溫暖的,于是借著葉思任新家主的由頭,去江南散散心。沒想到,江南,呵,江南。
自己視為親兄弟的摯友,竟然也是父親奪權(quán)的鷹犬。沒想到在將那沒有得到一絲溫暖,又灰溜溜的回了帝都。
還記得那天回城時,天黑的能壓死人。
這些年,隨著天子漸漸長大,對于政局的把控也越來越超出父親的預(yù)想。手里又收攏了福尋恩、賀勝、柳子言這些人。反觀父親,丟了江南的資金來源,漸漸后力不及。遠(yuǎn)道被貶蒼山,老叔祖交出護(hù)城軍,多年心力培養(yǎng)扶持的韓統(tǒng)新也被發(fā)配到滄州去,此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禮部見風(fēng)就倒早投到縣官門下,只余一個兵部尚且還算安慰。
姐姐入宮多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至今沒有一子半女。如今又出了個林妃占盡后宮寵愛。有心計有美貌,一心攀附縣官,沒有母族威脅。
想到此皆種種,張謙琮不禁從心底升出熟悉的無力感。有時候真的不明白,反正都是報國,天子素來晴明正直,對自從登基以來,勤勉自持,又與自己家是這樣親近的關(guān)系,為什么不能好好輔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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