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斷掉的線索

　　下午三點，銀盔城，英雄協(xié)會總部大樓。最高層的開闊辦公室里，蘇文看著尼古拉斯，尼古拉斯則看著地上的亞當(dāng)·杜特拉已經(jīng)開始僵硬的尸體。

　　終于，蘇文開口了。

　　“尼古拉斯，我聽說亡靈法師能讓死人開口說話，你能幫助我嗎？”

　　“樂意效勞，塔蘇里先生，不過我必須提醒您，這種說法存在很大的誤解?！蹦峁爬拐遄玫溃@然還處于略帶疑惑的狀態(tài)，“但在解釋清楚我能為您做些什么之前，我是否能夠知道這具尸體的主人是什么人……值得您如此大動干戈？”

　　蘇文想了想，答道：“少主的一名故友?！?p>　　尼古拉斯又問道：“那么，您是想‘復(fù)活’他么？”

　　蘇文說：“如果可以，當(dāng)然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讓我跟他取得對話，我有事情要詢問他，但在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殺害?！?p>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p>　　尼古拉斯點了點頭，然后起身來到了尸體旁邊，把手伸向了亞當(dāng)?shù)奶祆`蓋。

　　數(shù)秒鐘后，他站了起來。

　　“遺憾，他的靈魂已經(jīng)逸散，這具尸體已成空殼，我無能為力。”

　　“那還有別的辦法嗎？”蘇文問道。

　　“據(jù)我所知，沒有。”尼古拉斯面露無奈，“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果是在死亡的瞬間，靈魂尚未消散，那么作為一名亡靈法師，我可以將他的靈魂搶救并收容下來。但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短則數(shù)秒，長則幾分鐘，越往后靈魂逸散的概率越大，這具尸體的死亡時間已經(jīng)有了至少一個小時，靈魂早已不復(fù)存在?！?p>　　“如果把他轉(zhuǎn)為亡靈呢？”蘇文仍不死心。

　　“沒有靈魂，那么使用尸體轉(zhuǎn)化出的亡靈就是一個全新的存在，嚴格來說已經(jīng)和這具尸體原本的主人沒有關(guān)系了，只是借助尸體為土壤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種特殊生命。”尼古拉斯面帶歉意地搖頭，“我的確可以做到，但這對您的需求毫無幫助?！?p>　　“我知道了?！?p>　　蘇文沒有多說，指揮1號抬手將尸體收入了作戰(zhàn)空間。

　　見他有打算離去的意思，尼古拉斯連忙道：“很遺憾沒能幫到您，如果塔蘇里先生遇到了什么麻煩，不妨讓我看看是否能夠幫忙？我雖然沒有唐納德那樣的情報能力，但手下的人也是能做一些事情的?！?p>　　“也好?！?p>　　本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想法，蘇文把唐納德提供的兩份情報交給了尼古拉斯。

　　“諾羅伯特魯·阿曼……”看到情報的一瞬間，尼古拉斯就思索道，“我見過這個人，在一場皇室舉辦的私人宴會上，但那已經(jīng)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蘇文神色一亮：“你們相熟嗎？”

　　“不熟，點頭之交，只是我的記性比較好罷了。”尼古拉斯否認道，“我對此人的了解，不及這份資料的百分之一?！?p>　　“喔?！?p>　　蘇文心想也是，一個亡靈魔導(dǎo)師，一個中階魔法煉金師，地位差的有點遠，能相熟就有鬼了。

　　尼古拉斯快速瀏覽完厚厚的資料，然后翻看起了另一份。

　　“亞當(dāng)·杜特拉，就是剛才那具尸體吧，曾經(jīng)就職于阿萊耶家族……原來如此。恕我冒昧，這兩人之間存在著什么關(guān)系嗎？”

　　蘇文道：“沒有直接關(guān)系，但都可能對我要查的事情有幫助，只可惜他們都死了，而且我懷疑都是滅口?！?p>　　“那看來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p>　　但此時，尼古拉斯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看這個亞當(dāng)·杜特拉的尸體還很新鮮，塔蘇里先生是否找到了滅口者？如果他們還活著，我或許可以幫您問出點信息來，這種事情我們很擅長做，任何一名亡靈法師都是拷問專家?！?p>　　蘇文道：“我已經(jīng)全部問出來了，動手的人只不過是當(dāng)?shù)氐暮趲?，他們聽命行事，至于幕后的人……做得很干凈，沒有留下任何有效線索?！?p>　　“這不一定。”尼古拉斯蒼老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我并非懷疑您的能力，塔蘇里先生，但我們的手段比較特殊，能夠讓被拷問者提供出一些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的信息。人類的感官是有限的，只能讀取出記憶的一部分，而通過直接詢問他們的靈魂，可以獲得許多意外驚喜，這就是亡靈系法術(shù)的獨到之處?！?p>　　“若真如此，那就麻煩你了。”蘇文聽他這么說，便點頭道，“我直接把人帶過來？”

　　“決定權(quán)在您。”

　　“那稍等?！?p>　　塔蘇里消失在了原地，大約半分鐘后，再次出現(xiàn)。只是他面色古怪道：“我過去的時候他剛斷氣，可能是拷問的太厲害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尼古拉斯：“這……讓我看看吧。”

　　于是蘇文掏出了幫派頭目的新鮮尸體。

　　人自然是剛殺的。

　　雖然這具尸體看起來凄慘無比，嘴里一顆牙齒都不剩，手腳指甲被拔掉好幾顆，渾身上下血淋淋的，但在一分鐘前，他還生命體征無比活躍。這是由于1號在執(zhí)行拷問程序的時候，按照流程給他注射了增加痛覺以及保護神經(jīng)不至于刺激過度導(dǎo)致暈厥和死亡的藥物，在保證被拷問者承受非人痛苦的同時依然能夠活蹦亂跳。這種殘酷的行為配合各種有效的心理戰(zhàn)術(shù)，使得現(xiàn)代拷問技術(shù)的效果比原始的“老虎凳”、“辣椒水”強了幾十倍，就算再怎么意志堅定的鋼鐵硬漢，也根本承受不下來，只能知無不言。

　　再加上1號可以通過身體激素分泌和微表情，以極高的準(zhǔn)確率判斷是否謊言，所以蘇文不久前才有自信說已經(jīng)全部問了出來。

　　只可惜，和這名幫派頭目聯(lián)絡(luò)的幕后主使者非常小心，甚至都沒有用上中間人，而是用魔法手段進行匿名溝通，因此就算折磨得再怎么厲害，這名幫派頭目也不可能透露出他根本不知道的信息。

　　而作戰(zhàn)空間是不能裝活人的，要把他瞬間帶到銀盔城來，那就只能委屈他死一死了。

　　不留痕跡地弄死一個人，對于1號而言實在太簡單不過。

　　尼古拉斯做了對亞當(dāng)尸體同樣做過的事，他伸手到這具尸體的天靈蓋上，很快就面露喜色：“我感知到了靈魂的存在，還不算晚。”

　　蘇文心說這是當(dāng)然，這家伙在心臟停止跳動、大腦停止工作的一瞬間就被1號帶來了，這才過了一分鐘都不到。

　　但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忽然迸發(fā)出一道明悟——系統(tǒng)對于“活人”和“死人”的界定標(biāo)準(zhǔn)到底是什么？這個問題他竟然從未仔細想過！而如果標(biāo)準(zhǔn)并沒有極為嚴苛，那么是否能夠利用“假死”的方式，把活人塞到系統(tǒng)空間里面去？

　　雖然這么做目前還不知道有啥好處吧，但真要是實現(xiàn)了，那自己能夠使用的功能豈不是又多了一樣？

　　正好哨兵鎮(zhèn)那邊還有幾個活口，不妨等會讓1號試驗一下。

　　但現(xiàn)在，蘇文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尼古拉斯身上。

　　只見這名亡靈魔導(dǎo)師已經(jīng)在悄無聲息間釋放起了亡靈法術(shù)。

　　和普通的元素魔法不一樣，純粹的亡靈法術(shù)并沒有炫酷的光影效果，因此從外表上看起來，就像是尼古拉斯在跳大神一樣圍繞著這具新鮮尸體不斷揮舞手臂。但與此同時，蘇文能夠明顯感受到，眼前的空氣里充斥著如同潮水般的不可見能量。

　　很快，尼古拉斯掏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瓶子，使用魔力讓它懸浮在空中，隨后另一只手虛抓，將一團“空氣”擲入瓶中。然后蘇文就看到，原本無形無色的空氣，在進入了瓶子的一瞬間顯現(xiàn)出了形狀，是一個縮小了許多倍的幫派頭目，但他并不像地上的尸體那樣凄慘，全身上下干凈整潔，甚至還穿著一件得體的衣服。

　　蘇文嘖嘖稱奇，這就是“靈魂”嗎？

　　“完成了。”

　　尼古拉斯說道，穩(wěn)穩(wěn)接住了半空中的瓶子，把它交給塔蘇里：“瓶中收容了這個人的靈魂，您現(xiàn)在可以直接和他對話，就像是他還活著一樣。但和活著不同的是，靈魂不會說謊，至少普通人的靈魂不會這么高級的技巧，這點大可不必擔(dān)心。但相應(yīng)的，它也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因此出現(xiàn)嬉笑怒罵都很正常。除此之外，靈魂就像一面鏡子、一張白紙，具有極強的可塑性，在我看來，這是它們最討人喜愛的地方之一?！?p>　　“有趣?！?p>　　蘇文接過了瓶子，與瓶中的小人對視。

　　“你的名字？”他問。

　　瓶中的小人原本似乎有些迷茫，但在聽到了塔蘇里的聲音后，便同樣打量著他，然后露出了微笑。

　　“你好，我叫布爾漢努丁·西爾斯。”

　　咦？

　　還真回答了，而且完全沒有在意“自己”是不久前把他折磨并殺死的人。

　　蘇文又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緊接著，這個小小的靈魂先是一愣，然后臉上出現(xiàn)了痛苦的驚慌的神色：“你……你折磨我，還殺了我，我害怕你！但我不知道你是誰。”

　　蘇文暗道有趣，看來不是沒在意，而是自己只要不提起，這靈魂根本就沒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才顯得呆呆的。隨后，他向尼古拉斯道了聲謝，讓1號帶著靈魂瓶進入了作戰(zhàn)空間，并對瓶子里的靈魂展開了新一輪的……詢問。

　　的確已經(jīng)沒有必要采取暴力手段逼問了，因為只要自己措辭得當(dāng)，不激怒這靈魂，它就會知無不言。

　　只可惜，一番詢問下來，蘇文得到的依然是之前已經(jīng)得到過得無用信息。背后的人做得實在是太過于干凈，以至于即便這個名為布爾漢努丁·西爾斯的幫派首領(lǐng)變成了靈魂，也依然沒有從靈魂的記憶中找出更多蛛絲馬跡。

　　蘇文回到尼古拉斯的辦公室，把這事的結(jié)果告訴了他，后者也只能無奈嘆息。

　　“抱歉，塔蘇里先生，我暫時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有關(guān)您的調(diào)查，我會讓手下的人多留意一下有關(guān)那個名叫諾羅伯特魯·阿曼的煉金師的消息，說不定他們能夠提供一些唐納德請報上沒有的額外情報也不一定，但……我只能說，請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畢竟我們之前的主要活動范圍還是在北方，皇室這次之所以不再為我們提供庇護，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對我們的忠誠產(chǎn)生了猜疑?！?p>　　“沒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做的夠多了，我應(yīng)該代表少主感謝你?！?p>　　蘇文沒忘了客氣一下。

　　雖然沒有幫到實際的忙，但尼古拉斯不問回報地出了力，還免費贈送了一個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能夠裝靈魂的瓶子，光是這種態(tài)度，就比唐納德那種見錢眼開的家伙高了好幾個檔次。

　　但這也就意味著，亞當(dāng)這邊的線索也斷了。

　　與此同時，蘇文也意識到，幕后的黑手如此急于滅口，就意味著身為曾經(jīng)阿萊耶家族仆從的亞當(dāng)，果然知道一些極為重要的信息。這一點，恐怕亞當(dāng)本人都一直沒有意識到。

　　接下來，只能從當(dāng)年遺留下來的老物件上入手，以求能夠找到蛛絲馬跡了。

　　但總感覺機會渺?！?p>　　蘇文不禁心想，莉蒂西婭這個半精靈女仆，這些年來，到底有什么事情在始終瞞著自己，居然會引起如此大的波瀾？

　　而就在這時，1號的聲音忽然響起。

　　“少主，偵測器監(jiān)測到異常情況。”

　　“哦？”

　　蘇文立刻提起精神。

　　莫非是那些人殺了亞當(dāng)滅口還不夠，要把他的女兒艾比蓋爾也干掉？那么可愛的小姑娘，他可第一個不答應(yīng)。

　　他忙問：“什么異常？”

　　“艾比蓋爾·杜特拉獨自離開了居所。”

　　1號答道。

　　蘇文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面露惻隱道：“可憐的孩子，大概是終于等不下去，出門找他的爸爸了。得想個辦法做好善后工作，她還太小了，一個人在哨兵鎮(zhèn)恐怕生活不下去……”

　　隨后，他猛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還是跟著再說，先不要打擾她，看看她要去哪里?！?p>　　蘇文原本打算找個借口把她攔住，對她隱瞞她父親亞當(dāng)已死的事實，然后為她安排個妥當(dāng)?shù)娜ヌ幍?，但在這么做之前，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的怪事。

　　這個名為艾比蓋爾的小女孩，在1號敲門的時候，明明中間隔著一道密不透風(fēng)的大門，卻稱呼1號為“穿黑衣服的叔叔”。

　　他是怎么知道1號裝扮的呢？

　　這件怪事蘇文當(dāng)時沒工夫去在意，但結(jié)合這名小女孩現(xiàn)在的奇怪舉動，蘇文可以肯定，這背后有著不尋常的東西。

　　他決定先暗中觀察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