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蠻不講理

　　“小師叔！”彭士熙嚇得不行，雖說他信得過他小師叔的本事，但對方畢竟是令江湖人聞風(fēng)喪膽的劍魁。

　　俊俏姑娘看得發(fā)愣，她既咂舌嵬名峴那神乎其技的本事，又納悶“小師叔”這話從何說起，神馳間卻聽見嵬名峴冷言冷語道：“楊臻，今日你休想逃走?！?p>　　俊俏姑娘這才發(fā)現(xiàn)嵬名峴并不是在跟她說話，他喚“秦至”作“楊臻”？那姑娘這才恍然大悟：“秦至”不正是“臻”嗎？

　　她頓覺天旋地轉(zhuǎn)。

　　初見時她還想，若是自己那多年不見的臻臻哥哥也生得如此好看就好了，不曾想這眼前人就是了。兒時，她每每見到、想到臻臻哥哥就歡喜得要命，十幾年以后再見，誰也沒認(rèn)出誰是誰，但她還是歡喜得要命。自從六年前，楊臻的名字響徹江湖，并且，她得知那個楊臻就是她兒時的臻臻哥哥時，她便時常女扮男裝，借著楊臻的名字出來逛。今日撞上了正主，先前她還大言不慚地當(dāng)著他的面說他們有婚約，現(xiàn)在想想臉真是燙得不行。

　　楊臻抬手把橫在自己頸前的劍從門框上拔了下來，說：“沒意思沒意思，嵬名兄，這幾日我正想著怎么能找到你呢，你就來了?！彼麜簳r想不出嵬名峴來找他的原因，難不成也有人雇嵬名峴來殺他了？

　　“把劍還我?！贬兔麔s說。

　　“我不，除非你答應(yīng)不跟我動手?！睏钫榇蛄恐种械膭Γ裘伎此?。

　　“不可能?！贬兔麔s斬釘截鐵。

　　“那就對不住了?！睏钫榘褎Φ贡车缴砗笳f，“既然你把劍撇出來攔我，就應(yīng)該也做好我拿了劍就不還你了的覺悟?！?p>　　“你——”嵬名峴上前一步，似要動手。

　　“干嘛？”楊臻瞅他，“講點道理行不行，你看你平白無故打壞人家一張桌子。”他說著，看了看一直躲在賬臺后面偷窺但又不敢現(xiàn)身的掌柜和堂倌兒，又說：“你又不賠，出于道義，我還得替你掏錢，你不謝我，還要打我？”

　　其實在嵬名峴落地收招之時，原本堂中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司投甲鼬B獸散了。

　　楊臻猜著嵬名峴應(yīng)該不會賠，先不說劍魁不可能干這種瑣事，上一單生意被他攪黃了，劍魁又不可能是勤勞發(fā)家的人，肯定是不到用時不出來掙，所以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不會有什么閑碎銀兩。

　　嵬名峴拉耷著臉說：“少用這種借口……”

　　“怎么？”楊臻不給面子地打斷他的話，“劍魁閣下還要賴賬？人家只是小本生意，哪像閣下一樣日進(jìn)斗金！”楊臻的語氣中帶上了些嘲諷意味。說是日進(jìn)斗金，但不是每日，而是百十日。

　　“你——”嵬名峴當(dāng)然聽得出他話中的刺。

　　旁觀的彭士熙只嘆自己小師叔這張嘴真是猝不及防的毒。

　　楊臻對彭士熙低語幾句后對嵬名峴說：“這里不太方便，劍魁閣下能隨我換個地方聊聊嗎？聊完我就把劍還你。”

　　嵬名峴瞅了他片刻后點了點頭。

　　楊臻笑笑，抬步子便要往外走。

　　“喂……”俊俏姑娘出聲道。為什么要喊？她不知道，認(rèn)出來只是她單方面的認(rèn)出來，她只是下意識地喊住他，到底要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楊臻回頭看她，朝她拱了下手，說：“兄臺，在下有事在身，來日有緣再聚?！闭f罷便同嵬名峴離開了。

　　俊俏姑娘總是不舍，卻也不好再攔了，眼看著楊臻離開后，聽見旁邊的彭士熙說：“兄臺，小師叔說讓我先送你回府上?！彼麤]直接稱呼她為姑娘，畢竟剛才楊臻沒說破。他很清楚，自己能看出來的事，他小師叔不可能看不出來。

　　“你們早就知道我是假的了？”俊俏姑娘有些尷尬地問。

　　彭士熙禮貌地點頭，他招呼客棧掌柜結(jié)了所有的賬后同俊俏姑娘一起往外走。

　　“你叫他‘小師叔’？”俊俏姑娘問。

　　“是，小師叔是門主師公最小的徒弟，輩分高?！迸硎课醯馈?p>　　“噢……”

　　二人斷斷續(xù)續(xù)地聊著，走到了舟水山莊的大門前。

　　楊臻猜的不錯，這姑娘確實是舟水山莊的大小姐周從燕。

　　“謝謝你，彭大俠，我到家了?！敝軓难嗾f。

　　“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迸硎课跻矝]有去山莊坐坐的道理，他要趕回去把云錦交給愛妻，還要回逆元。他剛才便與楊臻說定了，就此回?fù)P州。

　　楊臻和嵬名峴登上了一座三層的涼亭，楊臻往欄柱上一靠，樂呵呵地看著嵬名峴說：“就這兒吧?！?p>　　“你想說什么？”嵬名峴問。

　　“哼，該是我問你吧？你為什么來找我？還抬手就打？”楊臻反問。

　　“之前未分勝負(fù)，我要贏你?！贬兔麔s沉聲。

　　“呵，你想打我還不想陪呢?！睏钫槁犘α?。

　　“那就無話可說了，劍還我！”嵬名峴說得不容分辯。

　　楊臻哼笑：“不給，說好了聊完再還，你無話可說但我有的說。”

　　嵬名峴皺眉，他覺得這個人有些不講理。

　　“有個問題你必須得給我個答案。”楊臻說，“是誰雇你刺殺太師的？”

　　嵬名峴搖頭不語。

　　“怎么？你們這行還有規(guī)定，不能泄露雇主的身份？”楊臻笑。

　　嵬名峴搖頭：“我不知道?！?p>　　楊臻不信：“你不知道自己掙的是誰的銀錢？”

　　“我和那些人沒聯(lián)系，全靠一個掮客搭線?！贬兔麔s回答得倒是老實。

　　“誰？”楊臻對這些江湖掮客略知一二，都是些中間調(diào)和的買賣人，什么買賣中間都能有掮客。

　　“杜三斤。”

　　這名字楊臻聽著陌生，他說：“能帶我去見見他么？”

　　“何時？”嵬名峴一點要拒絕的意思都沒有。

　　楊臻也挺意外嵬名峴竟如此聽話，他當(dāng)下盤算了一會兒后說：“半個月之后吧?！?p>　　“那比試……”嵬名峴不肯放棄。

　　“免談，手頭上的事解決不了，我沒心情跟你打?！睏钫檎f。倒也不是沒心情，只是他十分喜歡吊人胃口。

　　“我便等你解決完?！贬兔麔s算是認(rèn)定了，“半個月后，我去哪里找你？”

　　“那個杜三斤在哪兒？”

　　“紹興?！?p>　　“那就在紹興最大的那家酒館見吧。”紹興楊臻也是去過的，大體上曉得那里有什么。其實說白了，終歸是快意樓的紹興酒讓他難以忘懷。

　　“一言為定?！贬兔麔s說。

　　“一言為定一言為定，這十幾日呢，劍魁閣下趕緊再去做檔子生意，也好維生不是？看在劍魁閣下對我知無不言的份兒上，今日的桌凳錢就不用還了?！睏钫榘褎€給他，挑眉道。

　　嵬名峴把眉皺得厲害，越聽臉越黑，讓楊臻覺得他要是一個沒忍住就要動手揍人了。但嵬名峴憋了好一會兒后，瞪了楊臻一眼，扭頭走了。

　　楊臻在亭上看著嵬名峴走遠(yuǎn)，奇怪地笑了笑，便也回客棧了。彭士熙已經(jīng)回?fù)P州了，楊臻向小二倌打聽了一下舟水山莊的所在后，帶上信便出發(fā)了。

　　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吧，反正今日也已經(jīng)撞過了。不管周家大小姐到時候待不待見他，他把信送到了就算完成任務(wù)了。

　　他是這樣想的。

　　到了舟水山莊，經(jīng)人通報后，一位年及半百的發(fā)福男人在幾個小廝的陪同下走了出來。楊臻看著覺得眼生，他對這人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猜著應(yīng)該是這舟水山莊的莊主周振丹了。

　　“可是周伯父嗎？”楊臻對男人拱手行禮。

　　“是是是，你是臻臻吧？”周振丹身形發(fā)福，笑起來顯得格外可親，“多年不見，長得更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