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樓前栽了兩排十分齊整的海棠樹，不過此時花期已過，只有綠葉不見花紅。
海棠樹中有一架秋千，有個看上去大概十三四歲的男孩正叼著根還沒長夠身樣的青瓜盤腿坐在上面蕩來蕩去，秋千架下還堆著兩只樹鼠在不停忙活。
男孩也看到了他們，他把小青瓜從嘴上拿開，問：“你們找誰？”
“請問，藏花樓主在不在？”楊臻上前一步問。
“在，你等會兒啊?！蹦泻⒄f著從秋千上跳下來跑進(jìn)了藏花樓中，兩只樹鼠也竄上了海棠樹叢。
“姐，有人找你！”
周從燕問蘇緯：“你說藏花樓的樓主叫程莞顏，怎么沒提過她還有個弟弟啊？”
“這樣的小孩兒，暫時沒必要寫進(jìn)《山海志》吧？”蘇緯撇嘴。
周從燕還想說什么，卻見剛剛跑進(jìn)藏花樓的那個男孩同一個花匠打扮的姑娘一起出了藏花樓。
雖然沒有穿紅戴綠涂脂抹粉，但周從燕看到她之后瞬間產(chǎn)生的想法仍是“太好看了”。
“就是他們?！蹦泻Τ梯割佌f。
程莞顏將三人挨個看過一遍后，把目光擱在了楊臻身上，問：“你是誰？”
“在下楊臻，見過程樓主?！睏钫槔蠈嵉卮鹪挼?。
程莞顏看著他，突然笑了：“你就是楊臻?。俊彼庀伦约荷砩瞎恼峙郯愕膰?，放下綰在腦后的長發(fā)，又問：“有事么？”
周從燕看著隨便幾下就又變得更美了的程莞顏，突然特別想拽起楊臻就跑。
“在下想向程樓主求取一物。”楊臻說。
程莞顏點(diǎn)頭，笑得溫婉大方：“我看你旁邊的那位小兄弟身體好像不太舒服，進(jìn)來聊吧，也讓他好好歇一歇，這是家中幼弟，程晚。小晚去找處休憩之地給這位小兄弟吧?！?p> “多謝樓主了?！睏钫閼?yīng)著，同蘇緯跟著程晚進(jìn)了藏花樓。
程莞顏又看向杵在原地盯著她看的周從燕，大方地笑道：“姑娘，請進(jìn)吧。”
周從燕看了她好一會兒后，抬步小跑跟上了楊臻。
幾人隨著程晚進(jìn)了一間臥房后，楊臻將蘇緯安置到榻上，教他運(yùn)動沖經(jīng)元?dú)猓劭此卜€(wěn)下來后，留周從燕在房中守著他，楊臻則同程晚去見了程莞顏。
“方才那位小兄弟無事吧？”程莞顏給他斟茶，示意他坐下來。
楊臻坐到她對面道：“調(diào)理片刻會好些的，多謝程樓主了?！?p> 程晚還在啃青瓜，他拿了把小板凳坐在一旁抖著腿看熱鬧。
程莞顏微笑道：“既如此，楊公子便說說所為之事吧。”
“在下想向樓主求取三葉白葵?！睏钫檎f。
程莞顏慢慢地點(diǎn)頭道：“既是來尋物的，想必楊公子也知道我這藏花樓的規(guī)矩吧？”
四大奇門各有各的規(guī)矩，山海閣的規(guī)矩算是最任性的，前去問道的人能否得到想要的答復(fù)全看問道師的心情，如果趕上問道師心情不好的時候，那去問道之人也只能自認(rèn)倒霉了，至于像楊臻這樣把人給惹毛了還拐跑問道師的情況是從來沒有過的。而藏花樓的規(guī)矩就實在多了——等價交換，想要得到所求之物就必須用同等價值的東西來換，而且所換之物的價值全由藏花樓定，所以在藏花樓，黃金萬兩也未必能有幾分價值。
程莞顏既然這么說了，就代表藏花樓確實有三葉白葵。楊臻心中松了一口氣，點(diǎn)頭道：“程樓主請講，若在下能拿得出，必定雙手奉上?！?p> 三葉白葵雖是稀罕玩意，但到底沒什么特別的藥效，除了對付銀斑青蓮這種更稀罕的東西以外，怕也是沒有其他的用處了，這種對平常人來說如同雞肋一樣的東西，應(yīng)該不會被多么重視。
這是楊臻的想法。
程莞顏笑瞇瞇地看著楊臻說：“我的條件是，你留下來。”
楊臻皺了下眉，一時間沒懂她的意思。
一旁的程晚頓時笑出了聲，賊兮兮地脆聲道：“姐，你終于給我找到姐夫了？”
楊臻有些慌，他看向程莞顏，卻不見她否認(rèn)什么，這下他更慌了。
“姐夫，用你換，你舍得嗎？”程晚翹起二郎腿笑問楊臻。
楊臻蹙著眉心無言了片刻后問程莞顏道：“敢問樓主，三葉白葵對藏花樓來說很重要嗎？”楊臻覺得這姐弟倆是和著伙難為他。
程莞顏搖頭：“此物于我來說無甚痛癢，楊公子呢，非它不可么？”
“是?！睏钫辄c(diǎn)頭。
“那——我這算是趁火打劫了吧？”程莞顏還是在笑。
楊臻不明白這姐弟倆到底為何會如此，明明素昧平生，卻一上來就提這種要求，涮他么？
“實不相瞞，在下求取三葉白葵是為救命所用，這對在下來說十分重要，還請程樓主不要為難在下?！睏钫槟椭宰討┣蟮?。
程莞顏單手托腮看著他：“我在向你求取的也是對我來說十分重要的，等價交換而已，不是為難，你若不舍得與我交換，便是你我都得不到想要的罷了?！?p> 一盞茶杯在楊臻的手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有些不想說話了——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怎么講都說不通的情況呢。
程莞顏收起了自始至終都漾在臉上的那抹笑意，說：“楊公子若不急需三葉白葵，自然不必著急給我答復(fù)?！?p> 楊臻與她對視一眼，起身道：“失陪了。”
程莞顏還沒來得及點(diǎn)頭，楊臻就已經(jīng)離開了。她的目光落在楊臻別著藏鋒的背影上，靜靜地目送著他出了客堂。
程晚拎著小板凳往程莞顏旁邊湊了湊說：“真是稀奇吶，老姐你竟然看上男人了，還是一見鐘情？我是不是該去給爹娘上柱香?。俊?p> “你膝蓋又癢了？”程莞顏沒看他，依舊盯著那扇剛剛被楊臻穿過去的門。
程晚連忙搖頭認(rèn)乖道：“別呀，你看我多識相，他還沒答應(yīng)呢，我的姐夫已經(jīng)叫上了?！?p> “他怕是不會答應(yīng)了?！背梯割伓虈@一聲。
“為什么?。拷隳忝髅鬟@么好……”程晚的馬屁拍得再由衷不過。
“我可能，”程莞顏?zhàn)猿鞍愕匦α诵Γ皝磉t了一步吧?！?p> 周從燕守著蘇緯，看著他調(diào)息。
楊臻推門而入，周從燕迎過去小聲問：“討到手了？”
楊臻搖著頭，坐到了蘇緯身后。
“怎么回事？他們獅子大開口了？還差多少，我給你補(bǔ)上！”周從燕說。
“他們要我也拿一樣?xùn)|西和他們交換?！睏钫楸P腿而坐，合掌反錯調(diào)動沖經(jīng)，以單掌附在蘇緯的后心之上，幫他順元調(diào)理。
“什么東西？”周從燕看他的樣子，隱隱覺得事有不妙。
“她——要我以身相許呢?！睏钫橛靡环N無可奈何于是認(rèn)命的語氣說。
“什么？！”周從燕和蘇緯異口同聲地吼道。
楊臻有些不悅地用另外一只空閑的手輕輕給了蘇緯一巴掌教訓(xùn)道：“別走神，想不想好好學(xué)？”
“想?！碧K緯老實地重新對正掌心，又不放心道：“可是小師父，那個藏花樓主真的看上你了？”他不否認(rèn)自己的小師父風(fēng)姿綽約，那個藏花樓主也傾城絕世，可他已經(jīng)有師娘了呀，再多一個的話小師父豈不是很難做？
“我希望是假的?！睏钫檎f。他平生第一次如此這般地希望別人是在耍他。
“你沒答應(yīng)她吧？”周從燕瞅他。
“當(dāng)然沒有！”楊臻看她。
周從燕被他看羞了，扭頭對著門指指點(diǎn)點(diǎn)道：“我就覺得那女人居心不軌，你看吧！”
蘇緯心中納悶：我怎么沒看出來？
周從燕對著門悶了許久，問到：“現(xiàn)在怎么辦？”
楊臻收回了附在蘇緯背后的手掌，沉默不語。
蘇緯也收了運(yùn)功的架勢，尋思了片刻后說：“要不咱們?nèi)フ椅宥咀诎桑隍祭涎孟裆性谌碎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