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腿坐在床上的小侯爺笑出了聲：“勾佩，遣人去按方抓藥吧?！?p> “是?！惫磁鍛?yīng)著，拱手退下。
“既如此，草民也告退了?！睏钫橐还笆趾?，扭頭便走。
“秦大夫！”小侯爺喊住了他。
楊臻回頭拱手：“殿下還有何吩咐？”
小侯爺沉默片刻后說：“沒什么，還要多謝秦大夫呢?！?p> “應(yīng)該的?！睏钫檫€是低著頭。
“秦大夫若有事，便先走吧?！毙『顮?shù)馈?p> “告辭?！睏钫橐痪浣由虾?，直接扭頭出了屋。
小侯爺合了合素袍的對襟，攀著床柱慢悠悠地下了床。
勾佩回屋看見后，趕緊跑過來扶住他道：“您怎么起來了？”
“躺太久了起來走走，反正待會兒還要吃藥?！毙『顮斦f著便往外走，“他走了？”
“是……”勾佩緊跟著小侯爺并給他披上一件外衫，他尚且有些懵，遲疑道：“您……肯喝藥了？”
小侯爺腳步不停間側(cè)了下臉，視線尚未掃及勾佩，勾佩卻先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你在此等著煎藥吧，待會兒把藥送到畫室。”小侯爺吩咐完后便徑直去了與后院相通的小院。
懷春醫(yī)館里，周從燕和幾個小學徒一起篩藥草時，聽到了柜前有個熟悉的聲音。
鴻踏雪倒背著手走進醫(yī)館，柜上翻賬簿的學徒熱情地向他招呼道：“姑娘是看病還是抓藥？”
“姑你大爺！”鴻踏雪張口便罵，“難不成非得貼了胡子出門，你們這些個沒眼力見的家伙才能看出我是個大老爺們兒嗎？”
“對不住大爺，對不住……”學徒聳著腦袋往后縮了縮。方才他瞧見鴻踏雪，還心道少見這么漂亮的姑娘，特地殷勤招待，卻不成想是如此結(jié)果。
“你大爺我是來找人的，”鴻踏雪像是進了自己家一樣，“你們這兒有沒有個叫楊若佟的？叫楊臻的也行?！?p> “沒，沒有……”學徒尚未從前后的落差中反應(yīng)過來。
周從燕循聲轉(zhuǎn)到柜前，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問：“你怎么在這兒？”
“喲！周大小姐?！兵櫶ぱ┏龘]手，又扭頭對學徒瞪眼道：“還說不在，他家大小姐在這兒，他會不在？”
學徒頭大了，他是真的聽不懂這人在說什么。
“你是來找……秦大夫的？”周從燕也差點習慣性地說漏嘴。
“什么秦大夫，我沒病沒災(zāi)的看什么大夫??？”鴻踏雪湊到周從燕跟前，十分賊氣地道：“老楊呢？”
“我剛才說的秦大夫就是?！敝軓难嗯c他小聲嘀咕了一句后又揚聲道：“我們這里是醫(yī)館，你既然不是來看大夫的，那我們就幫不了你了?！?p> 鴻踏雪接到了她的嘀咕，頓時變了張臉：“別別別，我就是來找秦大夫的，剛才我跟那兄弟開玩笑呢！”
學徒躲在柜臺后面不搭鴻踏雪的腔，他可不覺得這人剛才那副討債一樣的嘴臉是在開玩笑。
“秦大夫到底去哪兒了？”鴻踏雪搓手。
“出去給人看病了，若是只斷脈開方的話，差不多快回了吧。”周從燕和他閑嘮。
果然，沒多一會，楊臻便同一個侯府的小廝回了醫(yī)館。
楊臻瞧見鴻踏雪后沒立馬搭話，而是先朝柜上的學徒招呼道：“杜仲兄弟，幫忙抓一下藥吧。”
杜仲接過侯府小廝遞過來的藥方，瞟一眼之后便挪不開視線了：還能這么用？
他也是覺得新奇，早先吳乃庸就交代過了，秦大頭的醫(yī)術(shù)高超，他的方子開成什么樣都無需懷疑，而且還得偷偷譽抄一份留以觀摩。
“來看??？”楊臻坐到案邊問鴻踏雪。
鴻踏雪跟著坐到他對面說：“找你看病?！?p> 楊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手遞過來。鴻踏雪也十分配合，裝模作樣地把手伸過來。他偷偷看了那個在一旁等著取藥的小廝一眼，賊聲問：“那是鎮(zhèn)原侯府的家丁啊，你去過侯府了？”
楊臻挑眉看他，反問：“怎么，你去踩過點兒了？”
鴻踏雪一愣，旋即把楊臻剛搭上脈胳膊抽出來拍案道：“庸俗！俗不可耐！”
周邊之人紛紛側(cè)目。
鴻踏雪默默地把手回遞到楊臻的手底下，小聲地使勁道：“那可是朝廷的地盤，我可不去找那個不痛快！”
“你可是天底下最厲害的賊呀，還怕朝廷？”周從燕在一旁噘嘴道。
鴻踏雪聽著這句夸獎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仿佛是可惜楠木變朽木般地嘆了口氣說：“周大小姐，你跟著老楊啊，可真是學不到好?！?p> 周從燕的嘴撇得更厲害了，“學不到好？他哪里都好，怎么學不到好？”
楊臻歪頭看他，幸災(zāi)樂禍，滿臉炫耀。
向來擅長見縫插針的鴻踏雪意外地發(fā)現(xiàn)這倆前不久還跟冤家一樣的人之間如今竟然嚴絲合縫了。
他總算放棄了練嘴的想法，老實交代道：“這要是撫江侯府，我七進七出都不成問題，可鎮(zhèn)原侯還是算了吧。”
“不都是侯爺嗎？又不是讓你去偷王爺家?！敝軓难嗖幻靼姿谂率裁?。從前看的話本子上把鴻踏雪寫的那么厲害，安上翅膀的話比鳥非得都快，可實際見了之后怎么看都只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蟊賊。
鴻踏雪瞪著眼睛說：“姑奶奶，這倆差得可遠了！穆老侯爺是開國功臣啊，輪分量的話，基本和他太爺在一個臺階上。”他說著指了指楊臻。
楊臻抬眼看著他，不搭腔不接話，三指就這么一動不動地搭在他橈脈上。
“再加上鎮(zhèn)原侯家的郡主嫁進了宮，如今的穆老侯爺可是皇帝他舅啊，扈堅良那個撫江侯基本就是個擺件，哪兒能跟皇親國戚比啊?！兵櫶ぱ┱f。
周從燕聽著，連連點頭，心中已經(jīng)編好了許多故事。
“扈堅良雖然不濟事，但從前的蕭巖流可是個厲害人物呢，真要論起來的話，他還是你師父的師父吧？”楊臻笑道。
“我?guī)煾改鞘亲詫W成才！”鴻踏雪立即道。
楊臻收回了手說：“脈診完了，想不想抓點藥？”
“先不說這個，”鴻踏雪往前湊了湊嬉皮笑臉道，“你這一身醫(yī)術(shù)從哪兒學的？竟然能被請去鎮(zhèn)原侯府給穆小侯爺看??？”
楊臻與他對視：“只準你師父自學成才？”
他起了身，向在一旁等著的侯府小廝交代了一下煎藥服藥的事后便打算回落腳的客棧了。
“秦大夫要回去了嗎？”杜仲問。
楊臻點頭：“勞煩杜仲兄弟替我跟吳老先生說一聲，我就先走了?！?p> “秦大夫慢走?！倍胖賾?yīng)道。
楊臻和周從燕走出醫(yī)館，鴻踏雪緊隨著跟了出來道：“你肯定見著穆小侯爺了吧？”
楊臻點頭。
“瞧見長什么樣兒了沒？”鴻踏雪賊像難掩。
楊臻不解其意：“又不是香名千里的佳人，你稀罕人家長什么樣作甚？”
“你不知道，”鴻踏雪對他勾肩搭背道，“我在承賢山莊的時候就見過他了，當時看他里三層外三層地拿圍布罩著，神秘得緊，后來我又專程跑去偷看，結(jié)果那家伙臉上竟然還掛著面紗，我實在是好奇！”
楊臻覺得瑣碎，他怎么就沒見著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呢，鴻踏雪這家伙真是越來越無聊了。
“你快說呀，該不會……你也沒見到？”鴻踏雪不無遺憾道。
“不喲，我見到了?！睏钫樘袅讼旅迹[起了眼。
周從燕覺得他又有點壞水上涌的意思了。
鴻踏雪催他趕緊說，他又賣了好一會關(guān)子才慢悠悠地說：“穆小侯爺他呀，不笑清雅，一笑妖嬈?！?p> 鴻踏雪和周從燕都對這個回答表示在意料之外。
“你是說他長得好看嘍？”鴻踏雪緊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