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shù)谋臼伦匀华毑教煜虏┐缶?,齊睿在年輕一輩里出名也是因為專攻劍法。當今江湖有一種為人默認的共識,學劍法似乎更容易名揚天下。
像是五十多年前的兩位絕世劍客唐鉅和牧云決,后來又陸續(xù)有撫江侯府的古劍新秀唐重,劍仙李言,何況還有聚劍山莊那么大的一個劍客群體,哪怕是山海閣的榜單,劍客榜也比其他榜單要長許多??梢匀绱诉@般講,名揚天下的劍客從未斷過代。
齊睿也有類似的壯志,有武當劍法保底,有生之年怎么也得闖進劍客榜一回。
幾個小門派的人上場試武紛紛敗下陣來,齊睿眨眼間就成了第一日到目前為止勝場最多的人。一時間風頭無兩氣勢難擋。想要壓下他的氣勢,其他小門小派的人怕是做不到,只是幾大門派里也沒有人想要出頭。丐幫和崆峒剛上過場,少林極少打擾別人的獨秀,昆侖的人個個像是請不動的爺,峨眉年輕一代最出息的人死了兩個,僅剩的一個當了掌門就更不能隨便下場動手了。
連舟渡站在師長和師兄后面連連咋舌,當今的武林真就這么死氣沉沉的嗎?他那會兒的人按都按不住,爭著搶著上臺比試。跟身旁的馮奭笑話之時卻無意中發(fā)現(xiàn)楊臻出現(xiàn)在了巫奚教的席間,脫口便道:“十三是不是要搞事了?”
話剛問完,那邊的席中就站出來了一個人,二話不說直接如戰(zhàn)場上的投石機一樣呼的一下落到了齊睿跟前。
“巫奚守山衛(wèi)肖代篆,請指教!”肖代篆粗獷的臉上滿是興奮。
原本他還對楊臻一包意見,但當楊臻在明暗雙尊和數(shù)位護教使等眾多強者之間一下子選中他之后他立馬就覺得楊臻和他一樣是個英雄了。
齊睿沒見過幾個“魔教中人”,不過滿身大家風范的他倒也不至于對魔教中人有什么太大的偏見。
肖代篆的功夫如他本人一樣都是硬本事,唯兵器是一套六角飛錘,算是他全身上下最靈活的東西。
飛錘與長劍針鋒相撞,雙方就都知道面前人是個了不得的對手。
場外周從燕看著擂臺上飛揚跋扈的肖代篆說:“你覺得他能贏幾場?”
“能贏這場就不錯了?!睏钫檎f。
葉悛花千樹等人也是同感,方才楊臻指了肖代篆上場的時候他們就覺得沒有道理。
“那你讓他上去干嘛?”周從燕問。
“這個時候他上去效果最好?!睏钫榭吹媒蚪蛴形?。
“你這是要田忌賽馬?”葉悛旁觀道。
聽到此處,宿離突然笑出了聲,葉悛被搞的不明所以得很。宿離突如其來的笑是因為從前還在江郎山陰的時候楊臻和他叫過這個勁,當時他倆討論田忌賽馬,楊臻就大發(fā)怪論說田忌賽馬要歸功于孫臏和下等馬。如今真是田忌賽馬的話,那楊臻是孫臏,剛才上去的肖代篆就是下等馬了。
“要田忌賽馬,前提是只有一匹上等馬?!睏钫樾Φ脧垞P。
眾人不斷換著眼色,如今席間在座的何止一匹上等馬?
云遮曜日,天地暫時垂暗,此時前方卻突然火光乍裂,伴隨著一聲鏗鳴,兩相聚合猶如暴雨將至一般。但一直在關(guān)注比武的人知道,那只是錘劍相擊之下興奮的火花罷了。
鐵索一扽,擲錘一端被收回。肖代篆輪指重新握緊鐵索的動作也是在暫緩手掌里的麻意,他方才的跋扈已經(jīng)消了一半,心中還嘆不愧是武當?shù)谋臼?,雖未切實拳腳相對卻照樣能震得他手腳發(fā)麻。擲錘往正前方一拋,齊睿帶著劍斜身躲開之后,肖代篆一手墩在救命錘一端調(diào)勁一扯,擲錘端拐著彎被拽了回來,那回弧攬懷的樣子簡直是要左右包圍齊睿將其綁住。
太極劍法的長處借此大顯身手,齊睿矮身以劍滑索借力打力,拉著肖代篆的流星錘轉(zhuǎn)了個大圈。肖代篆大費力氣卻并未命中目標,繞著花腕將鐵索攪得猶如引龍出海,擲錘卡在齊睿肘外鐵索則直接捆綁住了齊睿的劍。齊睿還欲卸力抽劍,但肖代篆直接翻到了齊睿身后順道還把鐵索在后者的肩周纏了一圈,最后以膝頂住齊睿的后心兩手一拉,被覆住的劍鋒便抵到了齊睿自己的喉結(jié)前。
“喲?”周從燕以及其他門派的許多人都沒想到肖代篆能表現(xiàn)得這么好。
肖代隸看得有些害怕,要是他大哥傷著了齊睿,那就是惹麻煩了。
周圍看席中生起了許多討論,無外乎不愧是魔教,區(qū)區(qū)守山衛(wèi)就能有這般本事……
不過周從燕在看了一眼武當席間之后就覺得自己的得意似乎有些早了。
武當掌門欒師道真人和齊睿的師父陳哲言道長都是一臉尋常,連齊睿的儕輩師兄弟們也只是看戲的模樣,沒有一點擔驚受怕的神色痕跡。
齊睿專精太極劍法,但身為武當?shù)茏拥乃洚斉善渌谋绢I(lǐng)也并非全然不知,無非是沒有那么拿得出手罷了。他兩肩一窩,曲膝縮骨間揚腿后踢,沒碰到肖代篆卻踢飛了自己被束縛的劍,飛拽的力道帶得鐵索被扯上了天。
肖代篆為了護著自己的兵器,松了單臂的力道揚手去撈,眼角的余光卻發(fā)現(xiàn)自己背后飛躍出來了一道人影,快他一步地追著劍飛了出去。肖代篆攥住鐵索之時,齊睿也握住了劍柄。
齊睿騰空踩著肖代篆另一端的救命錘借了幾寸力后凌空旋身,逆著擰勁轉(zhuǎn)開了劍上的束縛。轉(zhuǎn)腕把劍指向肖代篆之時他的臉色總算變了變,他的劍竟然卷刃了。
擲錘一撇打偏劍鋒,兩人又對上了一掌,齊睿后退三步,肖代篆直接倒滑出去了兩丈。
“肖大哥好本事啊!”齊睿拱手。
“還是齊兄弟更勝一籌吶!”肖代篆輸了也沒有一點掛不住面的樣子。
經(jīng)過剛才的比試,他們二人已經(jīng)心知肚明,雙方內(nèi)力的差距其實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大,只不過齊睿底子更加扎實,所以能在相同的時間內(nèi)攢力更多罷了。
“肖大哥的流星錘使得甚好,這等本事讓在下大開眼界?!饼R睿由衷道。
“哪里哪里!”肖代篆驕傲起來,心道這回大爺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大家風范。他擺手朝臺下一引說:“我不過是神女峰區(qū)區(qū)六十四守山衛(wèi)之一,后頭還有明暗雙尊和諸位護教使,齊兄弟以后還得多指教??!”
齊睿并未對這些一聽就是耀武揚威的話太多過在意,反之他甚至很期待,等他再換把劍之后……
他原本的劍被楊臻擰斷了,后來又被賠了一柄,只是劍的品質(zhì)似乎有點欠火。不過師父教導過他,兵刃的好壞不是習武之人本事高低的決定因素,所以他一直也沒提前把劍換掉。
其實楊臻給鴻踏雪的銀子足夠給齊睿換一柄好劍,只不過沒人曉得鴻踏雪那家伙從中間吃了多少回扣。
肖代篆和齊睿在一片喝彩聲中各自下場休息,武當那邊一如既往地平靜,巫奚這邊卻有些熱鬧。
“那樣的話你也好意思說出來?!毖?zhí)戟離得老遠就朝肖代篆說。
“怎么說不得?明明是實話!”肖代篆說。
肖代隸給他遞水擦汗,好不周到。
“教主,我把他的劍累卷刃了,要不要賠他把新的?”肖代篆灌了幾口茶水問。
花千樹沒有那個想法,反倒是說:“什么破銅爛鐵那么愛卷刃?”
“我記得……他那把劍是之前你賠給他的吧?”周從燕問楊臻。
花千樹又說:“什么呀,你不舍得賠他把好劍?”
楊臻笑了兩聲沒說什么,只是起身離了席去找后方閉目養(yǎng)神的嵬名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