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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

第四十九章 不入虎穴

棄巢 王爺賣瓜 2559 2023-08-17 18:16:53

  河對岸走到一半,天色已然不早,即將折返之時,方通淮領(lǐng)著他的愛徒找了上來。

  楊臻唯有面對方通淮之時才會說句心里話,而且他的心里話還是一片歉意。無論他鎖定的位置對不對,于方通淮和昆侖而言都是大麻煩,哪怕是他不得不做,但真做了之后仍會有愧意。

  “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方通淮并不在乎,“我就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p>  周從燕的大眼睛亮了亮:“真的在昆侖呀?”

  方通淮不過比楊臻早來了半日,其間與錢津達聊過什么她并不知曉,只是從無任何風聲流露,她也只當風平浪靜罷了。

  方通淮點頭。

  “錢津達知道了嗎?”楊臻問。

  方通淮搖頭:“我給他的說法是,派內(nèi)私密,尊長并未傳授,我也不知道。”

  周從燕有些神乎其神地了然:“你要瞞著他?”

  方通淮咯舌,“主要是我不確定他的想法?!彼噶酥笚钫檎f。

  楊臻連日的苦悶終于有了一絲晴朗。他向來覺得方通淮絕非常人,如今亦然。他問:“方掌門見過方爾玉了么?”

  “打過幾次照面,他惜字如金,也不大跟我說什么?!狈酵ɑ磾[手。

  周從燕想笑,論惜字如金,有誰比得過方通淮身后的顧慕之呢。

  “所以,你快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方通淮再次追問。

  “錢津達沒告訴你嗎?”周從燕問。

  “說了,不過看他那套表達,大概當時也沒聽懂你的話吧。”方通淮笑。

  “很簡單,昆侖是我知道的唯一一處被千機君和溫梨木共同改建過的地方。”楊臻說。

  方通淮不大相信:“僅是如此?聽錢津達說,你認定昆侖的方法似乎玄妙得很吶。”

  “那只不過是我反推出來用以說服他們的措辭罷了?!睏钫檎f。

  周從燕默默看著他,沒人知道他在嵬名峴的靈前坐了那一夜想了些什么,或許這便是其中之一。

  方通淮盯著楊臻看了許久,神色怪異,眼色也甚為離譜,橫豎都是不大相信楊臻的樣子。他問:“你真的不是在蒙我?”昆侖的傳家秘密以這種方式現(xiàn)身,方通淮真的有些難以接受。

  楊臻平靜以視:“前年沾光去了趟玉虛峰,我在那里看到了千機君留下的銘文,見識到了溫梨木和蘇老閣主對弈的殘局,原本只當長見識,但后來再見過神兵舊城之下的余痕總會有些無端聯(lián)想。依我看如果讓徐叔到玉虛峰里的轉(zhuǎn)轉(zhuǎn),他也會認定夜牙璽的歸宿就在那里。何況夜牙璽的真品本就是由昆侖玉制成,我有此猜想也是尋常。溫氏家徽與星圖不過是參照證據(jù),說服自己,也為說服別人?!?p>  方通淮干瞪著眼看了他半天,最后嘆服道:“果然,溫家人的東西永遠都是溫家人的。”

  楊臻覺得不對:“放在昆侖該由昆侖做主,何況真要論的話那也是天下人的東西?!?p>  方通淮苦笑:“屬于天下人的從來只有苦難,懷璧久了臥榻難安,如今緣分到了,拿走也罷?!?p>  “這就是引路人的覺悟嗎?”楊臻看他。

  “別,”方通淮連忙擺手,“別高看我,引路這種事他們早就不干了。”

  周從燕與楊臻默默對視,說到底他們?nèi)詫σ啡撕头秸跎伲f這些即便能理解也無法感同身受。

  “得了,接下來我該怎么辦?”方通淮問,“你再不說錢津達的人就要跟上來了?!?p>  “如果你賣關(guān)子的時間久了,鎮(zhèn)原侯可能會為難你,不過最近錢津達恐怕也無瑕顧及府庫的事,”楊臻說,“還是以昆侖的大局為重吧?!?p>  方通淮點頭:“明白了?!彼ゎ^對身后的顧慕之說:“行了慕之還想去哪玩,師父帶你去逛逛?!?p>  顧慕之被方通淮擼著脖子與楊臻二人就此別過,幾步之后便混入了剛熱鬧起來的夜市中。而楊臻二人調(diào)頭往回走還未到山莊時莊子里的人便找了出來。

  迎面便是滿面匆忙,緊張交代說汪安已經(jīng)失蹤兩日,現(xiàn)如今錢津達正在莊子里等著他商議此事。

  意料之中的結(jié)果,周從燕和楊臻早已看煩了這樣的事,再見到錢津達之時無論他怎么解釋都無所謂,只要知道汪安其人有鬼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小梅兄你放心,不管怎樣,錢某一定會把他找回來的,如果他真的有問題我一定不會縱容他!”錢津達難掩義憤填膺之態(tài),“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的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有件事我很好奇,”楊臻冷眼看罷,“汪平汪安跟錢莊主到底是何關(guān)系?”

  “實不相瞞,”錢津達垂首嘆氣,“此事說起來也是紛雜,錢某昔年有幾位結(jié)義兄弟,汪家那兄弟倆便是一位于我有些恩情的大哥的遺孤,他們喪父之時差不多都長成了,所以也沒有太過依賴我,偶爾會來莊子里坐坐。”

  周從燕把他的話聽完問:“如此說來,你并不了解他們?”

  錢津達點頭:“確實如此?!?p>  楊臻一根手指順著杯沿慢慢畫圈,最終付之一聲輕嘆道:“那就找吧?!彼c周從燕起身要走,錢津達緊忙追聲道:“小梅兄!”待楊臻駐步之后他又一時沉默,踟躕片刻才道:“你一定要信我。”

  周從燕臉上終究有些掛不住裝出來的平靜,只是楊臻還未曾暴露脾氣,她也只好忍下去。

  “我信不信你全在你的作為?!睏钫檫€算禮節(jié)尚存地擺開錢津達搭到他肩上的手,“只是這汪安要是也如汪平一般,那可就太荒唐了?!睂⒃捔滔拢紊砗笤儆泻魡就炝舳疾豢匣仡^。周從燕與楊臻一路出來往回去,對于楊臻方才的表態(tài),周從燕深感意猶未央,句句不與錢津達戳破,但句句包含玄虛似是在隱晦錢津達?;蛟S此時需要做的就是這種欲蓋而彰吧。周從燕推開門先去查看楊臻藏在冊札底下的一疊紙。

  “還在?”周從燕掀起壓在上頭的一摞文書說,“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嗎?”

  楊臻把那疊紙抽出來端平輕輕展開看了看說:“來過了,應該是抄走了?!彼堰@幾張折起來之前從筆上扽下來一根狼毫夾在了里面,此刻再展開里面的狼毫已然不見,必定是被動過的。

  周從燕了然,后知后覺地得意他心眼多。她接過那疊紙飛速掃了一遍問:“這里面寫的有幾分真?”

  “十有八九,我繞了些彎子,他多半看不懂。”楊臻坐到案前。

  周從燕鋪紙看他點筆開寫,看過開篇一行覺得陌生,皺眉道:“這不是移梁合筑的章節(jié)?”

  “這是沖經(jīng)心訣?!睏钫檎f。

  “沖經(jīng)?”周從燕乍然恍悟,沖經(jīng)元氣于她而言太過熟悉,不過此刻才明了的是她只是對這個名字熟悉而已。

  “之前……”楊臻頓了頓筆,似是想起了什么,垂眸道,“之前不是講過么……”

  周從燕也意識到他想起了什么,不禁跟著鼻頭一酸。昔日與她一同聽課受學的是蘇緯——那會子講的就是沖經(jīng),因著心訣深奧,機靈如蘇緯都要楊臻反復講解才能搞懂,所以學沖經(jīng)的那段時日頗為長久,只是那時她心里正火熱著,眼睛全長在了別處,更無心思去學什么晦澀的學問。如今想起來物是人非,實在熬心得很。她默默平復了半天之后才道:“連沖經(jīng)都要泄出去嗎?”她深知林年愛待沖經(jīng)諱莫高深,對此頗為憂心。

  “沖經(jīng)心訣字字珠璣,一字錯全盤錯,全托給他都未必能學會,何況是這樣?!睏钫檎f,“不練得走火入魔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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