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洞中
靡星從昏迷中緩緩醒來,先是緩緩動了動手指,逐漸感覺到了全身的力量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才慢慢睜開眼睛,抬眼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是身處在一個昏暗的洞穴中。他赤裸著上半身,之前的傷口已經(jīng)被妥帖的包扎起來了,而包扎自己用的布仔細(xì)看應(yīng)該就是從他原先穿的那件中衣上撕下來的。而他原先穿的那件裘皮外袍則被當(dāng)成了墊背,一半壓在身下,一半蓋在身上,半點(diǎn)都沒有浪費(fèi)。
不遠(yuǎn)處,一個窈窕的背影倚著篝火,抱膝而坐,垂著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似乎馬上就要睡過去卻依舊倔強(qiáng)地不肯進(jìn)入甜夢之中,因此與那惱人的睡意還在頑強(qiáng)地搏斗著。
看到她那個樣子,靡星不覺想起他自己小時候每逢要學(xué)習(xí)鄴人的文字似乎也是那么與瞌睡搏斗著,不覺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來。
似乎是心有所感,秦心心恰好在此時突然扭過頭來,兩人再次四目相對,靡星嘴角掛著的一絲笑意還沒有收回去,恰好被她撞見,也不曉得為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收斂了唇角,只對她輕輕地點(diǎn)點(diǎn)頭,用鄴國語說:“歇~歇~”
這一次輪到秦心心被靡星怪模怪樣的聲調(diào)逗得發(fā)笑,于是換成前世她最習(xí)慣的語言說道:“算了,還說大宛語吧,我聽得懂。”
靡星聞言對著秦心心爽朗一笑:“果然你是聽得懂我們大宛話的?!?p> 他接著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秦。”秦心心說完頓了下,按照這個年代的禮教,女孩子似乎并不應(yīng)該將自己的閨名告訴給一個陌生男人聽,即便她之前的舉動也并沒有多少符合這個時代對女孩子的要求,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
靡星見她只說了姓就不再說話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他在出使鄴地之前也學(xué)習(xí)過這邊的禮儀,于是對著秦心心點(diǎn)點(diǎn)頭:“秦姑娘。”又指了指自己:“靡星。”
秦心心亦頷首。
兩人都不是什么外向的性子,互相通報完姓名就冷場下來。
秦心心正絞盡腦汁地想該再說點(diǎn)什么,就聽見靡星突然用極為認(rèn)真的語氣問道:“你為什么要救我?”
秦心心略一思忖,便明白他指的的是自己和靡星互為異族,而且自己聽得懂大宛語的話,昨晚他和他那個二哥的對話分明也是沒想過要留什么活口的。當(dāng)時他暈過去了,毫無反抗之力,自己如果是心狠手辣之人,為了以絕后患都應(yīng)該再給他一刀;而即便不殺他一走了之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對的。
不過秦心心抬眸望向他,眼底一片澄澈,語氣淡然:“那你為什么又救我?”
靡星剛想辯解,如果自己當(dāng)時不出手他們一定也會想其他辦法逼他出來,甚至女干殺秦心心后一樣會對他動手,哪怕時間緊迫以這班魏人的心狠手辣,如果知道他在那片灌木林中,甚至放火燒山也是會做的出來的,因此還不如拼死一搏....更何況剛才兩人的交手,讓他對秦心心有信心,這個給他意外的女人,也一定會給那些魏國刺客一個意外的驚喜。
不過這些話涌到嘴巴,他又咽了下去,對于那樣一個聰明透徹的女孩似乎又不用說的那么明白。她也許懂,也許是故作不懂,或者是別的什么緣故,讓他自己都不明白...
靡星看著秦心心的眼睛,雙眸中似乎有星光閃耀。他想起原來怎么都記不住的一句鄴族語言:“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原先只覺得這句話狗屁不通,又繞口的很,果然是鄴人那種肚子里繞圈圈的才會說的話,可此時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來,用在此時竟是這樣絕妙無比。
秦心心只覺得那個大宛男人似乎愣了下,然后再一次鄭重?zé)o比地用鄴語低聲說了聲:“鞋~鞋~”
這一次秦心心沒有笑話他的語調(diào),只是微微笑了笑:“也謝謝你?!逼鋵?shí)靡星不曉得的是自己的門戶之見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重。
她來自于一個早已民族大融合的未來,甚至如今聽到大宛語比聽到鄴語還要親切,那才是她用了一輩子的語言,秦心心記著從前聽她上輩子的祖父提過,他們家雖然這一代居住在南方,可是早幾代也是因?yàn)楸狈綉?zhàn)亂因此遷居到江南的。更別提,她出國前還曾因?yàn)楹猛婧屯瑢W(xué)一起去驗(yàn)過那種可以追溯到N代前的DNA,從北方遷徙到江南的她,和世代居住在南方的好友竟然都有少數(shù)民族的血統(tǒng)。而上一世她的容貌也不是如今這幅清秀可人的長相,五官輪廓還要更深一些,整個人要看著也更大氣高挑些,反而有些貼近靡星的模樣。
不過這輩子也做了十五年的鄴國人,從小聽著可以止小兒哭的魏國大宛故事長大,要說對他們兩國的戒備懷疑之心也是有的,卻不像這邊土生土長的人一樣覺得大宛人深有成見,只覺得他們是茹毛飲血,葷素不忌的野蠻人。
好在如今,鄴國與大宛之中暫時還隔著一個魏國,兩邊目前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暫且還是同盟的關(guān)系,雖然這個“同盟”還是鄴國主動扒上去的,不惜上供百萬貫稅賦,和親嫡長公主以及數(shù)百陪滕,以求換來一息茍延殘喘。
不過秦心心卻看得明白,如今有魏國攔在中間還好,等魏國一滅,鄴國直面比魏國還要兇狠百倍的大宛鐵騎只怕亡國會來得更快。魏國和鄴國交戰(zhàn)數(shù)十年,雖然鄴國丟了大半國土和首都,可是魏國也久沐鄴風(fēng),魏國整個上層階級也被同化的差不多了,同樣喜愛上了鄴國的錦衣玉食,華服珍寶,宮廷之中靡靡華奢之風(fēng)漸盛,逐漸丟失了原先驍勇善,能征善戰(zhàn)鐵血作風(fēng),可大宛卻如旭日東升,挾雷霆萬鈞之勢,摧古拉朽,勢如破竹欲將這這片天下都作為他們的牧場。
說來可悲,唯今也只能希望魏國還能再多撐幾年吧,這樣鄴國才能在兩國之中找到機(jī)會左右逢源,茍延殘喘罷了。
秦心心還在想著三國之間的關(guān)系,就聽見靡星開口問道:“我暈過去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
秦心心反應(yīng)過來,明白他還在擔(dān)憂魏國的那些刺客,正要開口,就聽見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謝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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