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終于回“家”了
“大小姐歸家了!”
“大小姐歸家了!”
秦心心回府的消息經(jīng)由前院婆子的通傳,一徑傳到了后院的西廂房里。哪怕秦府的嫡長女秦頌慧不必去差人打聽,都能聽到這一聲聲的通報。
滿城原就是江南郡守,如今做了圣人“行在”又隱隱有傳言說要遷都于此,自然洛陽紙貴,一時此處住滿了從北方遷居而來的“達官貴人”。
秦父雖是京中正五品的官員,但奈何如今滿城寸土寸金,他們所居住的地方也是捉襟見肘。好賴托了岳父曹大人的關(guān)系,還能在物價飛漲的滿城買到一個三進門的院子。
這幾日,因為大宛使團要來,在禮部當值的秦父更是忙得腳不著地,已是數(shù)日都沒能回家了。
秦家大小姐秦頌慧獨享這四合院的西廂房,她年方十四,雖然是身量未開,但已然可以看出將來必是個美人胚子。她是秦濂與其元配夫人曹觀音的嫡長女,外祖父又是御史中丞曹祖望,自小在家中便是說一不二的霸王性子。
雖說鄴人女子以貞靜柔順為美,但奈何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秦頌慧小時候爹娘只有她一個人嬌嬌女,且外家又位高權(quán)重,自然是被全家捧上了天,說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也不為過,自此便養(yǎng)成了她說一不二的嬌蠻性子。
但可惜好景不長,秦濂沒過幾年便外放去了荊州,曹觀音那時因為剛剛滑過一胎,便留在家中養(yǎng)身子,竟是沒防住秦濂在那里又納了一個貴妾回來。
原是秦濂上峰見他孤身一人入楚,無人照顧,于是便做媒將荊州本地一富商之女送與他做妾。于是四年一任到期,再回京中時房中除了那位富商之女周姨娘,還添了一兒一女,湊成個好字。
曹觀音自詡賢良淑德,不愿在這個上面落人話柄,因此咬著牙也認了,甚至還將那周姨娘的女兒養(yǎng)到自己身邊,反手又將自己貼身丫鬟玫瑰開了臉,送到秦濂床上做通房丫頭,與那位周姨娘打?qū)ε_。
如今周姨娘的兒子秦頌梧已經(jīng)十歲,作為秦濂唯一的兒子,被送到了京郊有名的白鹿書院,每月三旬只得兩日假期才能回家小住。
庶女秦頌慈只有六歲,從小就養(yǎng)在曹觀音房中,若不是實在太小,上不得臺面,送去大宛和親更容易引起非議,怕是那位曹夫人也不會想到要把秦心心接回家中。
此時,雖然曹夫人在想到要接回秦心心時已經(jīng)對著自己這個嬌生慣養(yǎng)的寶貝女兒千叮嚀,萬囑咐,可是秦頌慧坐在屋子里,聽到外院有下人接二連三的叫喚通傳起來:“大小姐歸家了”她仍舊是忿忿不平地將手中的梳子重重往梳妝臺上一扣,低聲罵道:“那起子的破落戶也稱得上大小姐....“
哪怕曉得秦心心是給自己來擋災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用了十四年的“大小姐”名號要給那個從鄉(xiāng)間蹦出來的土棒子她就仍舊有些不高興。
按照她的設想,何必將那個人接回家中,鄉(xiāng)下隨便哪個院子一塞,等日子到了就送到宮里去不就行了嘛?何必還要再找回來礙他們的眼?
不過她的爹娘卻覺得畢竟頂著秦府大小姐的名頭送出去,若是真的一點禮數(shù)都不曉得,冒然送不出不說他們秦家面子上不好看,恐怕她爹和她外祖的政敵都會抓住這一點大做文章。
因此秦父雖然默認了這李代桃僵之計,但也叮囑她娘,務必要將這個遺落在鄉(xiāng)家的女兒接回家中,教養(yǎng)好了才能送出去見人。
一旁的婢女珍珠見狀忙安慰道:“小姐仔細手疼!您是金玉般的貴人,萬萬犯不著和那個瓦礫般的鄉(xiāng)下丫頭置氣,前院那些嘴碎婆子曉得什么,不過是太太吩咐了,暫時捧著她而已。等她去了大宛,誰還記得那個丫頭啊,只有您才是我們秦府真金白銀都不換的大小姐?!?p> 秦頌慧瞥了一眼珍珠,負氣道:“我自然知道,還用你說?就怕她頂著我大小姐的名號做出來什么讓人笑掉大牙的丑事,等她走了,以后我還怎么做這個大小姐。真不想明白爹娘為什么還要把這種人接到家里來!”
珍珠忙細細勸解她:“所以太太才要趕緊接她回來教她規(guī)矩禮數(shù)。聽說雖然最后是要送去大宛的,可是畢竟要從宮里送出去,還是得小心穩(wěn)妥些?!?p> 秦頌慧聞言也皺起了眉頭:“這些大宛人真真可惡,搞出這些事來,還害爹爹好幾日都不能回家,不過也正好和那個鄉(xiāng)下丫頭湊成一對,都是未經(jīng)開化的野蠻人,說不定還能聊到一起去呢?!?p> 想到這里她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繼而又發(fā)愁道:“哎,也不知道那個鄉(xiāng)下丫頭會不會講官話,能不能聽懂我們說話,對了,你說她身上會不會發(fā)臭,還有蟲子?”她對珍珠說,“你去和我娘說,先別急著讓她進門。記得先送去鄉(xiāng)下的院子里關(guān)一段日子,一定要仔仔細細洗干凈,再觀察幾天才能送過來。聽說那些鄉(xiāng)下姑娘身上還有什么跳蚤、臭蟲....啊啊啊,光提起來就讓人起雞皮疙瘩了。”
她話音未來就見著一個氣質(zhì)溫婉,衣著華麗的婦人在一眾丫鬟婆子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進來。
“你這個丫頭,渾說什么?!眿D人未語先笑,嘴里說著責備的話,可是眉間繾綣的笑意哪里有一絲責怪的意思,“她好歹也是你的姐姐,怎可一點禮數(shù)都無,從今以后,她進了這府,就是你的庶姐,待會兒在老太太那里見了她可莫再說這些傻話了?!?p> 秦夫人曹氏頓了頓,見寶貝女兒依舊不開心地皺著眉頭,又勸慰道:“你放心吧,自打宋婆子接上了她,早就里里外外帶她洗漱過了。一路上也有丫頭婆子跟著,即便最初身上有蟲子,如今也干凈了。乖囡囡,大不了待會兒我叫個婆子讓她再細細檢查下?!?p> 曹氏剛說完,就見一個丫鬟進來,在她耳旁低聲稟告了什么,饒是曹氏自詡見慣了風浪也不免倏然變了臉色。她聽完就問:“老太太和老爺知曉了嗎?”
那丫鬟搖了搖頭:“奴婢一聽老李頭的回稟就先來報告太太了。老太太和老爺那里如何回稟,還請?zhí)▕Z?!?p> 曹氏深吸了一口氣,方道:“好,你做的很好。不過這樣大的事情定然要告知老太太和老爺?shù)摹D闳?,先叫人看著那個丫頭,一切等老爺回來了再做定奪?!?p> 秦頌慧聞言,奇怪地問道:“娘,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