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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流連

第三十七章 千門八將(二)

人間流連 雪人谷 4751 2020-09-03 10:37:46

  翌日,青風來到玉鶴家,玉喬將他讓進屋,沏上茶水:“風大哥來家里可有要事?”

  玉鶴坐在對面悠然的啜了口茶,并不言語。

  青風接過茶杯,點頭致謝:“我來找董先生談點事?!?p>  “哦,你們聊。”玉喬識趣的退到門外。

  玉鶴仍舊撥弄著浮茶,一聲不吭。

  青風木在那里略顯局促,他清清嗓子:“董先生,袁老爺讓我來給您送點東西?!?p>  玉鶴嘴角上揚,頭也不抬:“說來聽聽?!?p>  “您在京城的事兒老爺已經(jīng)都知道了,他看在小姐面子上不想報官,但是您也不能繼續(xù)留在這里,”青風掏出十根金條放到桌上,“這是給您的,十條黃魚,也夠你們花費了,至于該怎么做,您好自為之吧?!?p>  玉鶴抬眼看了看,笑道:“袁老爺真客氣,還給我留了這么大一條后路?!?p>  “這么說你承認了?”

  “我認不認重要么?你們不是已經(jīng)認定了么?反正也不會讓我繼續(xù)呆在袁玫身邊。錢……我要了?!?p>  “董先生果然痛快,小姐那邊……”

  “我不會多說一個字,”玉鶴起身擺了個請走的手勢,“我們晚上就走。”

  青風也不廢話,拱手告辭。

  玉喬走進門來:“我現(xiàn)在就去找袁玫?”

  “去吧?!?p>  青風離開董家,本想馬上回府上復命,但經(jīng)過賭坊的時候他猶豫了,這家賭坊貌似是新開的,自己去京城探查兩月有余,已經(jīng)多日未賭上一把了,這時手癢難耐,實在抓心。他四下瞧瞧,舉棋不定。

  玉疊從里面走出來,虛著眼睛看看太陽,使勁兒伸了個懶腰,故意大聲說道:“今兒手氣真不錯,”他拿出錢票捻了捻,“不到半個時辰就贏了這么多?!?p>  青風羨慕,湊過去問道:“這位小哥,今兒里面怎么樣?”

  玉疊斜眼看他:“不是我吹,就最里面擲骰子的那張案子,今天運氣爆棚,你去那賭,我保你跟我一樣贏得多?!闭f著將手里的錢在他眼前晃了晃。

  青風還在考慮,玉疊見狀一把攬過他,徑直走進賭坊。進到里面,他頓時覺得舒暢很多,揺骰子、推牌九的聲音仿佛悅耳的音樂,搖蕩著他的心。

  桌案后,玉宛搖著骰盅,她濃妝艷抹,妖魅誘惑,揺定上桌之后,說道:“這位大爺,下注吧?!?p>  青風將五塊錢壓在小上,開盅一驗正為小,玉宛把多一倍的錢撥到他面前。幾把之后,他面前的錢越堆越多,心中激動不已,人也越發(fā)大膽。又一把揺定上桌,玉宛用手指挑著他的眼神,風騷的趴在桌案上:“大爺,這小打小鬧有何意思,你今天手氣這么好,無論如何也該博一把?。 ?p>  青風咧開大嘴,調(diào)戲道:“我若博了,你可有額外的獎賞?。俊?p>  玉宛眨眨眼睛:“我無所謂,全憑大爺高興?!?p>  “哈哈哈……”青風捏了捏玉宛滑膩的臉頰,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壓上了全部錢票,“都買小,這把開了你可得跟我走?。 ?p>  “沒問題!”玉宛笑得挑逗,心想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還想著占老娘便宜,一會兒借你條手巾哭還差不多。

  玉疊沖玉宛使個眼色,玉宛心知肚明,將扶在骰盅上的手偏了偏,開盅之后,眾人一片噓聲,青風登時傻了眼,所有錢票一去不回。

  “嘖嘖嘖…”玉宛遺憾的搖著頭,“真可惜,多好的機會,你可不能輕易放過??!”

  “我,我沒錢了。”

  “我有啊,借給你隨便玩,”玉宛伸手在他胸前摸了摸。

  青風被哄得騎虎難下,也確實覺得冤枉,還想翻盤,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上錢繼續(xù)賭了起來。不知是不是時運過了,越賭越輸,越輸越想賭,一來二去,竟欠進去整整五千塊。

  玉宛停下手,立馬換上一副冷漠面孔:“還賭,你還的起嗎?”

  “再玩幾把我肯定能贏回來?!鼻囡L面上灰紫,大汗淋漓。

  “把欠條簽了,趕緊滾?!眱蓚€大漢上前按著他的手蓋上指紋,然后一股腦踢出賭坊,“限你三日,還不上拿命來填?!?p>  他跌跌撞撞摔到街上,還未站穩(wěn),便又被撞了一下。

  “對不起,”戴著大檐灰帽的男人低聲說。

  他剛想大罵幾句,那人已消失不見。五千塊,把他賣了也還不起啊,自己真是背到家了,明明起初手氣很好,要是當時不進去就好了。想著想著,青風回到了袁家,他邁步進正廳,準備復命。

  廳中情景令他大吃一驚,玉鶴好好的與袁玫在沙發(fā)上并排而坐,不見絲毫異樣,袁老爺也正襟危坐,面上顯出一絲慍怒。

  “說說吧,事情辦得怎么樣?”袁老爺不怒自威。

  “這…”青風不明就里,當眾回稟合適么?玉鶴可就坐在這里,他低聲道,“現(xiàn)在說?”

  玉鶴吸了一口煙:“怎么,怕我在這兒不方便?你有什么不能見光的事得背著我才能編的出來。”

  “就現(xiàn)在說。”袁老爺大聲強調(diào)。

  “我已將錢給了董先生,他也收了,承認了京城中事,并保證晚上就走?!?p>  玉鶴笑起來,拍拍手掌:“怪不得不想讓我聽呢,編的真好?!?p>  “你在家中多年,深得父親信任,如今怎么這般栽贓陷害玉鶴?”袁玫站起來怒斥道。

  “我說的都是實情。”青風趕緊分辯。

  袁老爺深吸一口氣:“真是實情?怎么你們倆說的完全不一樣呢?”

  “我來是想要個公道,不愿蒙受不白之冤,”玉鶴把煙蒂摁在煙缸里,“青風,你編造京城的事威脅我,讓我?guī)湍氵€賭債,如若不然便要把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扣在我頭上,還說,袁老爺只信你的話,即使我再清白,只要你說不行,袁家就絕對不會把袁玫嫁給我?!彼壑泻瑴I,深感屈辱,“我對袁玫的真心天地可鑒,說我是騙子,你良心何在?”他轉頭沖著袁老爺,“我只是一個小大夫,治病救人掙不了幾個錢,更何況許多窮人根本給不起錢,我再也填不起這個無底洞了。您若嫌棄我不相信我,我離開海城便好,以后絕不打擾。至于這個,交給您吧?!彼f完扔過去一張紙條,站起就走。

  袁玫追過去抱住玉鶴,淚眼婆娑:“要走帶我一起走,這個家容不下我們,我們出去好了,總之,我絕不與你分開?!?p>  玉鶴并不回頭,只呆立著微微昂首,不卑不亢。

  袁老爺展開紙條,正是蓋有手印的五千塊欠條,他抖落著問道:“怎么回事?”

  青風頓遭五雷轟頂,有口難辯。

  “我已經(jīng)為他還了不少,剛才又有人來叫我還錢,我實在還不起了,與其受人威脅,還不如自己來交代清楚,是生是死悉聽尊便。”玉鶴說得悲壯。

  “那金條你沒收?”袁老爺不知該信誰的。

  “什么金條?我從未見過,有金條還用讓我還賭債么?”

  這句話倒做了提醒,袁老爺射出寒光,吩咐道:“搜身?!?p>  管家立刻上去在青風身上搜索,不出所料,在他腰間掏出了十根金條的抵押憑證。青風已然明白自己被設計了,賭坊、賭徒、女子、欠條還有最后那個男人莫名的一撞,他一步步走進敵人擺好的陣,玉鶴在下棋,袁老爺和袁玫都是棋子,而他自己呢?充其量就是炮灰。大勢已去,說什么都是白搭,只希望袁老爺看在昔日情誼上網(wǎng)開一面,放他遠走他鄉(xiāng)。

  袁老爺難掩失望之情,一抬手:“錢我會替你還上,出去吧,以后你與我袁家再無瓜葛?!?p>  青風鞠了一躬:“老爺,我有錯處自會承擔,但這個董玉鶴萬不能留,他遲早會害死您和小姐的。”

  “你還說!趕緊出去?!痹蹬曋?。

  玉鶴輕輕推開袁玫的手,溫言道:“算了,你爹是不會相信我的,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還是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吧,也好叫你爹放心,我和妹妹明日便走?!?p>  “爹!您…您倒是說句話?。 ?p>  袁老爺沉默不語,玉鶴沒做停留,拂袖而去。

  教堂里,袁老爺心情陰云密布。

  神父走過來:“您有心事?”

  “唉,不知道是不是老了,很多事弄不明白,信任的人背叛你,不看好的人卻反而還不錯,您說怎么辦?”

  “還是為了女兒的事?”

  “是??!我就一個女兒,每走一步我都要為她選好,絕不能出任何差池?!?p>  “您是否愿意聽我一言?”

  “請講?!?p>  “董先生時常來這里禱告,我也算認識他,憑我的了解,他是個值得信賴托付的人,城里許多人都找他看過病,也受過他的恩惠。我想,一個救死扶傷的醫(yī)者不會是壞人,您將女兒交給他盡可放心。退一萬步講,即使以后生變,他們也是在您的眼皮底下,大不了再將他趕出去,以袁家的實力,想保護袁小姐不是什么難事??墒?,一旦失了這個女婿,以后能不能再找到如此好的人暫且不說,您和女兒的關系也會因此變差,不值得?。 ?p>  袁老爺豁然開朗:“有道理,有道理啊!您真乃透徹之人??!”他握住神父的手,連連感謝,“對了,之前那個陳神父怎么一直沒見到???”

  “哦,”玉彬綻開笑顏,“他離開海城,回家鄉(xiāng)去了?!?p>  “原來如此,我這就回家去,不日小女成婚您可一定要到場??!”

  “一定一定,袁老爺走好。”玉彬目送他出去,將圣經(jīng)丟在一旁,“出來吧,說的我口干舌燥。”

  玉鶴現(xiàn)出身影,稱贊道:“讓你做除將真是屈才,玉宛的位置才適合你?!?p>  “你就不怕他冥頑不靈,死活不同意!”

  “怕什么,”玉鶴點上一支煙,“說不通不要緊,我有的是后招,袁玫就是最大的助力,那個傻丫頭非我不嫁,我隨便說上幾句,她就會跑去和她爹鬧一通。再不然,直接辦了她,生米煮成熟飯,看到時是她爹急還是我急,我不讓那個老家伙跪下求我娶她女兒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p>  玉彬滿目崇拜:“師哥,你真狠,那般大美人陪在身邊,竟不生出一點兒憐愛之心?!?p>  “憐愛?”玉鶴噴出一口白煙在他臉上,“只要錢夠多,婚后我定會好好憐愛她,哈哈哈哈……”

  兩人一齊大笑,笑聲滲著寒意,飄在教堂上空。

  袁老爺很快為玉鶴和女兒舉辦了婚禮,婚禮邀請了當?shù)乇姸嘤忻娜宋?,他隆重的將女婿介紹出去,并當場宣布以后袁家布莊都由女兒女婿打理,自己退到家中享享清福。玉鶴如愿進入布莊管事,且自請親自照料岳父身體。

  袁老爺常年為生意勞心勞力,耗費畢生心血才掙下這份家業(yè),平素體質不強,心氣怯弱,腎陰虧虛,發(fā)為心悸。本應保持睡眠,清淡飲食,另吃一些話血化瘀的中藥即可,但玉鶴偏偏反其道而行,他讓岳父多做運動增強體質,又總買些多油多鹽的重口肥膩食物,開的藥方更是以大補為主,這般調(diào)理下來,袁老爺精神日漸萎靡,心慌氣短,頭暈不止。袁玫只顧擔心,完全沒了主心骨,布莊生意全權交到玉鶴手里。他心狠手辣,造出許多無端之事,先后開了七八個為袁家服務多年的老人,他們個個忠心不二,卻最終懷抱冤屈含淚而去。袁老爺已毫無心力分析探查其中原委,事宜皆由女婿做主,一切聽之任之,一年不到,眼看布莊外強內(nèi)空,搖搖欲墜。

  袁玫卻在這時懷了身孕,她還沉浸在老千營造出的幸福假象中,岌岌可危而不自知。

  廢棄房屋中,八個人圍圈而坐。

  “錢也搞得差不多了,咱們什么時候撤?”玉虎提出問題。

  “有多少了?夠八個人分么?”玉宛磨著指甲,顯然不滿意。

  玉斐往前探著身子:“袁老爺就快不行了,到時把布莊房子整個賣了再走。”

  “那袁玫呢?殺了?”玉疊看向玉鶴。

  “不能殺,她懷孕了,”玉鶴淡淡的回答。

  玉喬微微蹙眉:“你不會是想和她過下去吧?”

  “怎么會,”玉鶴安撫道,“錢弄得還不夠,她我不在乎,但是…孩子是我的。”

  玉燦咬著笤帚苗,笑道:“師哥,你又有主意了?”

  “主意還不有的是,”玉鶴把玉喬攬在懷里,“你和玉宛該出場了,咱們最后再弄一筆,徹底把袁家搬空,等袁玫生了,我?guī)虾⒆?,咱們一起走?!?p>  “得嘞,我還回教堂靜候佳音了?!庇癖蛑逼鹕?,“另外,青風我已經(jīng)處理完了,各位放心吧。”

  回到家里,袁玫主動迎了過來,為丈夫脫去外衣,環(huán)上腰際:“爹身體不好,都是你忙里忙外的撐著,辛苦你了?!?p>  玉鶴回抱住她,溫存道:“說什么傻話呢,你是我妻子,我不為你忙還為誰忙!對了,現(xiàn)在還有我兒子。”

  袁玫笑笑,用手撫了撫肚子。

  玉鶴扶她坐下,說道:“那些老人兒見爹身體不好,紛紛勢利倒戈,我秉公辦事開除他們,又落個不近人情,里外不好做人?,F(xiàn)在布莊已大不如前,我想著要是有人肯與我們合作,將生意擴大一些,你覺得可好?”

  “你做主吧?!痹弟浹攒浾Z,下巴墊在丈夫肩上。

  “我現(xiàn)在倒是找到了合適的人選,是一對夫妻,他們來海城專門尋找合作伙伴,我們聊過,理念上甚是投契,擇日你也見見吧,不能光憑我一人做主,還有爹那兒……”

  “爹那我自會去說,你就放手做吧,我相信你,”她將頭枕上去,“我現(xiàn)在就養(yǎng)好身體,為你把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來?!?p>  玉鶴用力把妻子摟在懷里,富含深情的說道:“你放心,我一定讓布莊好起來,絕不讓你們娘倆受委屈。”

  袁玫想不出上輩子做了什么好事,上天會賜給他這么好的丈夫,此時幸福得無以言表。玉鶴亦不知自己走了什么狗屎運,竟會碰上如此無腦的傻女人,此刻把她擁在懷里亦難有感覺,他暗暗偷笑,你可莫要怪我,我對著你演了十足的戲碼,身心都有付出,你也享受夠了,該是回報給我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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