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谷雨等人前腳剛到小廚房時，克閔帶著人后腳就到了。
舒云推開門，餐桌邊坐著的人抬頭看見她，唇角勾起，那雙漂亮的黑眸里也蘊了笑意，“回來啦。”
她沒好氣地問，“怎么不好好吃飯？”
跟小時候在雨中死命等在風(fēng)府外一個德行。
江言招手讓人去催廚房，為她擺好碗筷，“在等你?！?p> 舒云撩裙坐下，“到時間了不必等我，你自己吃就好。”
江言乖順地點頭，說：“好?！?p> 嘴上答應(yīng)著，實際卻不當(dāng)回事，舒云現(xiàn)在可不會被他這副乖巧聽話的樣子給騙了。
“我是認真的，”舒云擰眉，“下次再讓我發(fā)現(xiàn)這種情況，就讓你的廚子回去，以后別一起吃飯了。”
她一時之間并未察覺到自己的語氣不對，下意識她還是平陽舒大家，而非晚楊。
兩人無聲地對視著，半晌江言才垂眸，低低應(yīng)道，“言知道了?！?p>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舒云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安慰他，他這樣的習(xí)慣確實不好，都多大人了還不會照顧好自己身體。
兩人相坐無言，沉默著用完了午餐。
江言走出宅子后，克閔跟在后面琢磨了一下道：“晚楊小姐也是為了主上著想，才會那樣說，以后若是主上與晚楊姑娘成了婚，夫妻之間少不了摩擦?！?p> 前面的人驟然停下腳步，克閔站在江言身后看不見他停駐了的黑眸，“你在說什么……”
“晚楊小姐也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
江言感受到胸腔里心臟跳得沉重又緩慢，心尖兒的位置顫動得厲害，“不是這句?！?p> “若是主上與晚楊姑娘成了婚，夫妻之間……”
成婚？夫妻？他和師父？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師父成為夫妻，他只是想師父眼里多看他一點，他能在師父的心里占據(jù)更多的地位。
長身玉立的人，一雙黑眸中罕見的閃過幾絲茫然，腳下遲遲邁不開步伐。
良久，他才開口，聲音有些暗?。骸澳愫f八道些什么，我從未想過與她成婚。”
克閔一愣，“是屬下失言了，屬下還以為主上待晚楊姑娘這般好，是因為喜歡晚楊姑娘?！?p> 身前他跟隨的人沒有回應(yīng)他，克閔連忙說道：“是屬下多心了，請主上恕罪?！?p> 江言今日帶了個嵌珠玉抹額，比起平日里玉冠束發(fā)的凌厲多了些溫和，精致漂亮的眉眼低垂著，抹額末端的系繩上墜了兩顆小小的白玉，隨著他的動作從墨發(fā)上滑落下來，垂在江言如玉般的臉旁。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江言抿緊了淺色的薄唇，千般萬般思緒堵在胸口，剪不斷理還亂。
他喝斥克閔胡說八道，其實自己心里很沒底，克閔的話仿佛把一切暗地里掩藏的東西突然翻到了明面上，他內(nèi)心的陰暗卻還見不得光。
他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吩咐道：“以后底下人不許再這樣議論，尤其不能傳到晚楊的耳朵里，誰要是讓晚楊聽到了這些話，不必回稟直接處理掉。”
克閔彎身行禮，“屬下領(lǐng)命?！?p> 皇宮內(nèi)。
衛(wèi)覃下了早朝后處理完一些政務(wù)，就去了皇后宮中用午膳。
御前太監(jiān)先一步去通知皇后宮里做準(zhǔn)備，其實皇上近日里全部都是由皇后娘娘陪著的，他去通知也不過是規(guī)矩不可廢。
衛(wèi)覃往景仁宮走去，遠遠地就瞧見殿外一片粉色的花海中佇立著的人。
自古風(fēng)流芍藥花，花嬌袍紫葉翻鴉。
王皇后穿著一襲紫色衣裙靜靜站在花海之中，兩人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原本垂首看花的她緩緩抬頭向來人的方向看去，金鑲瑪瑙流蘇步搖晃晃悠悠，白珠擺動，晶瑩輝耀。
粉色的芍藥鋪滿了殿外的臺階，花色映在王皇后秀雅柔美的臉上，美人賞花，花美人更美。
見到衛(wèi)覃，王皇后柔柔地笑了起來，美目流盼，如同盛了一泓秋水，騾子黛細畫的眉猶似水墨遠山，說不盡的溫柔婉轉(zhuǎn)。
衛(wèi)覃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果然冰涼，“就要立冬了也不多穿些，手這樣涼，生病了怎么辦？”
拉著人就往殿里走去，目光掃過王皇后身邊的掌事姑姑佩菊，“你們怎么也不為皇后多加件披風(fēng)?！?p> 佩菊連忙行禮認錯。
王皇后拉了拉他，輕聲道：“是我執(zhí)意要出來，與佩菊她們無關(guān)，皇上別惱?！?p> 衛(wèi)覃將她按坐下，又吩咐底下人去端兩盆宮里燒熱取暖的碳來放在旁邊。
看見衛(wèi)覃緊張的樣子，王皇后眉眼彎了彎，輕笑出聲，“哪有那么嬌氣?！?p> 美人巧笑倩兮，衛(wèi)覃也不自覺地跟著帶了笑意，他取笑道：“你可不就是我的嬌嬌?！?p> 他并沒有自稱朕，亦是用了“我”字自稱。
眼見著她被調(diào)笑紅了臉，衛(wèi)覃才收起了那副浪蕩風(fēng)流模樣。
王皇后臉頰微紅，偏頭不看他，“今日廚房里燉了桂圓阿膠，皇上快嘗嘗?！?p> 衛(wèi)覃從佩菊手里接過白瓷碗，里面盛著桂圓阿膠，“你叫我嘗，我當(dāng)然要嘗嘗?！?p> 他拿起勺子舀著桂圓阿膠送往口中，“味道不錯。”
王皇后為他布菜，“夫君喜歡就好。”
衛(wèi)覃的手頓了頓，朝她的方向看去，“你喚我什么？”
王皇后夾菜的手停了停，她有些拿不準(zhǔn)他的心思，“夫君……”
衛(wèi)覃放下手中的瓷碗，唇角微勾，“我喜歡你這么叫我，你是我的皇后，合該這樣。”
聽見他這樣說，王皇后緊繃著的心松弛了下來，嬌柔的面上含羞帶怯，能直把人心都看化了。
“前方戰(zhàn)事吃緊，我政務(wù)愈加繁忙，近來少陪你了很多時間，別怪我?！?p> 提及前線戰(zhàn)事，衛(wèi)覃俊雅的面容帶了幾分沉重。
王皇后搖頭，“夫君只管處理政事，我會安心待在宮中不讓后宮的事惹你煩心?！?p> 流蘇上的白珠隨著她的動作晃動起來，瑩瑩生輝。
衛(wèi)覃心下一動，伸手撫上她秀雅嬌嫩的臉龐，“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p> 王皇后早就在見他之前就取下了護甲，她在他面前從不帶護甲。
如柔荑般白皙纖細的手覆上臉頰上衛(wèi)覃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她微微偏了偏頭用臉頰在他手心里蹭了蹭，一雙眼靜靜與他對視著。
半晌，她才出聲，聲音低微幾不可聞，“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