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血盟之約
幾只寒冰蠱蟲被放到滾燙的熱水里，立刻開始躁動不安起來，它們不停翻滾掙扎著，眼下最涼爽的地方莫過于中了寒毒的顧念念。
像是受到召喚般，幾只寒冰蠱蟲爬上了顧念念白皙的鎖骨，蠕動了幾下便穿進皮肉進去了。
因為她過于干瘦，以至于蠱蟲在她皮肉下行動的蹤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葉靈笙湊近了，手里聚起一團真氣，隨著那蠱蟲行走的軌跡，緩緩沿經(jīng)脈發(fā)力，推入到她身體中去。
眉心、喉嚨、鎖骨、胸腔......
蠱蟲的速度越來越快，在身體里暢通無阻的行進著，直到——
蠱蟲行到胸腔處時，一道紫光乍現(xiàn)，正在運氣的葉靈笙悶哼一聲，直接被沖去半米遠！
她回過神來沖了過去，只見幾只蠱蟲已經(jīng)被那股力量徹底消得粉碎，而顧念念的嘴角流出了暗紅濃稠的血。
子衍推開門沖了進來，葉靈笙眼疾手快的給木桶上搭了一塊布。
“你進來做什么？”她問。
顯然他是看到那道紫光了。
子衍一進來便看見了顧念念嘴角那抹刺眼的鮮紅，他凝了凝神，心卻是止不住的跳著。
“放心吧，死不了。”葉靈笙見他一副失了魂的緊張模樣，輕笑一聲，背過身去熬藥。
“那便好?！?p> “只是......這個女孩，身上好像有些不尋常的東西?！比~靈笙細細磨著藥渣，語氣里帶著試探。
子衍步伐一滯。
她復(fù)又笑了笑，看來他是知道的。
“我剛剛將寒冰蠱蟲引入她體內(nèi)，想要用以毒攻毒的法子走通她全身經(jīng)脈，本來進行得很順利，就毀在這最后一步，你如果不告訴我實情，她這寒毒，怕是一輩子也消不了?！?p> 她慢條斯理的說著，隨手拿了塊布擦手，畢竟對她來說，這不過是個普通的傷患而已。
世人皆稱她醫(yī)仙，但她不是神仙，治病救人，本就有得有失，她并不在乎。
只是......說完她看向子衍，對方微微閉眼沉思，片刻的靜默后——
“是月隱訣。”
“你說什么？月隱訣？！”這回輪到她吃驚了。
葉靈笙睜大了眼睛，有些詫異的看著泡在桶里昏迷的顧念念，她不信這樣一個瘦小的女孩身體里竟隱藏著月隱訣。
這是她只在古籍中看過的一種殘忍兇狠的封人靈力之禁術(shù)。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有人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對她下了月隱訣，以至于在測靈儀式上被鑒定成廢柴?！?p> “這是寄月的禁術(shù)，千百年來無人可破，就算是藥神谷也無可奈何?！比~靈笙覺得有必要和他強調(diào)一下，不是她不救是她也無從下手。
如果她體內(nèi)真有月隱訣，那也就解釋了她的真氣為何無法進入了。
......是件棘手的事。
……
藥房里一陣沉默，氣氛突然降到了冰點。
“或許......姑姑會有辦法。”她終于還是有些不忍。
葉靈笙說這話時也是沒有多少底氣的，姑姑隱退多年，早已不行醫(yī)救人了，此番她前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請動老人家。
“你在這守著她，我去請?！弊友艿f道。
葉靈笙嗤笑一聲“你去？別告訴我你又想拿你阿公當(dāng)幌子忽悠我姑姑，你們天師府沒一個好男人！”
子衍沒說話，默默背下了這個鍋，然后出了藥房。
屋內(nèi)只剩下葉靈笙和顧念念兩人，她沒忍住好奇，趴下身子仔細打量著顧念念，竟然不自覺的點了點頭，的確是個美人胚子，可......
怎么就被人下了這種禁術(shù)。
她搭上顧念念的脈搏，眉間是深深的憂慮。
脈象紊亂、寒毒攻心，怕是......無力回天了。
......
藥神谷，竹林澗。
子衍彎腰鞠著躬，已經(jīng)維持了這個動作許久。
屋內(nèi)的葉巧終于看不下去了，她起身端了一盆水，朝屋外奮力一潑。
“走開，別打擾我清凈?！?p> 子衍低頭看了眼被沾濕的衣角，對她冰冷的話恍若未聞。
“師母......”
“別叫我?guī)熌?！”葉巧厭惡的扔下木盆，狠狠摔上門。
子衍的武功修為算是和他三公學(xué)的，當(dāng)年她還和他三公在一起時，他便喚她一聲師母。
只是，這聲“師母”如今聽來，是那么荒誕且諷刺，實在不太順耳。
子衍沒有惱，他依舊站在外面，不動如山。葉巧好幾次打開門，都只是瞪他一眼，再毫不留情的將門關(guān)上。
天色漸漸沉了，火紅的晚霞襯得竹林恍若仙境。
葉巧坐在屋內(nèi)，視線透過竹窗上的小孔往外張望。
這孩子，都長這么大了......
想當(dāng)初，他還是個不愿同人親近不愛說話的小屁孩呢。
......
隨著“嗒”的一聲，門突然開了。
子衍抬頭，看著背著竹簍、臉色不太好的葉巧，終于露出笑容，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謝師母?！?p> “別謝我，要謝就謝笙兒吧，她可舍不得看你難過?！?p> 話是這么說，葉巧也只是斜了他一眼，臉上早已沒了厭惡。
要怪，就怪那個死老頭。
藥神谷的路她很熟，兩個人專門抄了近道，很快便到了。
簡單的聽完葉靈笙的描述，葉巧平靜如水的面色也難得泛起波瀾。
“是月隱訣沒錯，那我也無能為力?！彼畔率种械臇|西，甚至連脈搏也沒探，就下了定論。
葉靈笙有些不可思議，她不相信這世上還有姑姑救不了的人。
“姑姑，就連你也不行嗎？！”
葉巧搖了搖頭“這是寄月的禁術(shù)，千百年來只有寄月皇室寥寥數(shù)人能解，除去之外別無他法?！?p> “那......就只有死了嗎？”葉靈笙說著這話，眼神不自覺的看向子衍。
葉巧思索著，緩緩道：“也不是毫無辦法。”
“什么辦法？！”
“很簡單，找到寄月皇室，讓他們解除月隱訣?！?p> 本來抱著巨大的希望，可一聽這話，葉靈笙立刻就耷拉下臉，這哪是什么辦法啊？難不成去拐一個寄月皇室，逼迫他解開咒訣？？
“我去寄月?！?p> 話音剛落，子衍就要出門，葉靈笙目瞪口呆，疾步上前擋在他跟前。
這家伙還真去？？瘋了吧？
“你以為寄月皇宮是你想進就進的嗎？就算你是天師大人，也無權(quán)干涉皇室內(nèi)部之事，別給臨淵惹麻煩！”
“別攔我。”子衍輕輕推開她，冰冷的口氣讓她一愣。
兩人正僵持不下之際，一聲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門被緩緩?fù)崎_，走進來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嫗。
“不用去了，我救?！?p> 她杵著一根木杖，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
目光落到昏迷的顧念念身上，眼神中多了一份心疼，大邁開步伐，走到床前，伸手就要去探顧念念的額頭，卻被葉靈笙抬手打開去。
“你是誰？憑什么說能救她？”
面對晚輩的無理，老嫗并未理會，她微微一笑，一雙布滿紋路的手輕輕撫上顧念念的臉頰，嘴里喃喃著“沒想到，小姐還有一個這么大的孩子......”
這話一出，三個人互相交換了眼神，子衍最先開口“前輩是？”
老嫗收回手，聲音帶著顫抖“我叫萃瑤，是......念月公主的貼身丫鬟?！?p> 葉巧睜大了眼睛，音調(diào)拔高“你是失蹤的念月公主丫鬟？！”
萃瑤點點頭。
當(dāng)年念月公主逃離寄月后，她的丫鬟也就跟著失蹤了，寄月派出大量人手瘋狂在各大門派尋人，可惜——遍尋無果。
十八年了，今日卻有一個自稱是念月公主丫鬟的人出現(xiàn)在藥神谷，那么......
葉巧看向顧念念，語氣中是滿滿的不確定“所以，這女孩......”
老嫗似乎是帶著苦笑，輕聲輕語的同他們敘述著一個故事——
“十八年前，公主為了所愛之人逃離寄月，我與她在逃離途中走散了，血盟之約一直未感應(yīng)到公主的存在，我存了一絲希望，苦苦等待多年，希望終有一天能找到公主，可......”
“可是什么？”葉靈笙聽得入了迷。
“可是......就在今日，我感受到了盟約的召喚，原來公主早已死了，只是——她留了一絲幽魂在女兒體內(nèi)，正是因為這絲幽魂，我才一直感受不到公主的存在......”萃瑤說著說著，鼻音越來越濃，聲音抖得更加厲害。
萃瑤說的話并無虛假，血盟之約的確是每位寄月公主都會同貼身丫鬟建立的一種生死契約令，只因寄月每位公主都是有可能成為女皇的，所以她們必須有高手保護，而貼身丫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當(dāng)公主遇到生命危險時，契約會生效，丫鬟會順著契約的指引找到公主。
而萃瑤感知不到念月公主的原因，大概是她將自己的幽魂存在了顧念念體內(nèi)，所以并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或遇難。
“公主......”萃瑤俯下身子，憐惜的摸著顧念念的頭。
葉靈笙識趣的閉了嘴，葉巧也朝她使了個眼神，拉著葉靈笙出了藥房。
片刻后，萃瑤起身，將倚在床邊的拐杖拿起。
“沒想到公主竟然用了月隱訣，可能是不想小公主步她后塵吧......未曾想，卻弄巧成拙了?！?p> 萃瑤說完，兩指并攏，口中念著咒語，一道白光出現(xiàn)在她指尖，直直的朝顧念念額心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