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盛剛回了房間,就有小管事來報,說對門錢家少爺來訪。荊盛高興地翻下椅子,慌得跟隨他的小丫鬟忙喚道:“大少爺,大少爺,仔細別摔著……”
“大坤!”荊盛才跑到院子,錢家莊的少東家錢坤就蹦跶著來到他眼前。這錢坤跟荊盛一樣大,今年也才四歲,兩家因為走得近,倆小子經(jīng)常湊在一起玩鬧,很是親密。荊嘯為此很是嫉妒,一看到錢坤和自家哥哥靠得近了,他就拼命要擠過去,將錢坤擠開。錢坤好幾次都動手推他打他,說他“煩人”。
“我們不要讓荊嘯看到?!卞X坤拉著荊盛往屋里跑。
“姐姐今天也來了?”茶兒去過夫人處,回來時恰好看見了錢坤和他的大丫鬟小虹。
小虹長得很是端莊,隨錢夫人嫁過來的時候還小,錢夫人把她當小妹妹似的教養(yǎng)。后來錢夫人病逝了,小虹就成了姨娘般的存在,時時陪伴在錢坤身邊,盡心盡力,以報答當初錢夫人的教養(yǎng)之恩。她對著茶兒笑了笑,點點頭:“我們老爺今日帶少爺過來做客,我自然是要陪著的。”
茶兒大大咧咧地說:“可是為了螃蟹之事?”
小虹嚇了一跳,左右望了望,又嗔怪地虛捂她嘴:“旁人切勿多嘴多事,更何況是自己的主人家。茶兒你總是這樣,危險得很吶!”
茶兒撇撇嘴,又拉她:“姐姐,我上次繡了一朵花,你給我指點一下?!闭f著,便拉她進了屋里。兩個少爺正拿著玩具玩得不亦樂乎,身旁也有小丫鬟照料著,小虹看了好一會兒,便也放下心來跟茶兒看繡花了。
外頭,荊信正同錢家莊的老板錢予今見了禮,說起了今日的奇事。錢予今沉吟,抬頭說道:“這單子是何時訂下的?”荊信說:“似乎是今日晌午?!卞X予今說:“查查今日晌午當值者便可?!背面寐犝f錢老板來了,便換了身衣服才出來,到了前廳,拱手笑道:“錢老板,我遲來了,見諒?。 卞X予今也笑著對她拱手:“嫂子客氣了?!?p> “今日之事,我大致聽老韓和茶兒說了個梗概,此事交予我去查便可。”楚婷婷說。
“嘯兒身體可好?”錢予今喝了新茶,問道。
“還行?!薄背面米?,順手理了理裙子。
“二月二的祈福宴,老錢你準備得如何了?”
“有一頭肉豬是去年初就供養(yǎng)著的,就預備著今年的祈福宴。倒是你們,這蟹肉煲的貨齊不齊備?這個冬天漁民出??蛇€順利?”錢予今問。
“還行,漁獲不多。我預著有蟹肉煲不是主角,斑魚或可做一些?!鼻G信將一份菜單拿在手里。
每年二月二是祁國國君在隱山北坡半山腰的祭壇祈福的日子。說是祈福,也就這么個形式意思一下。祁家自發(fā)家起就不信天命,從來只信自己。大伙兒在祭壇上看看春景之后,擺下祈福宴,讓各路大廚供上好菜肴,熱熱鬧鬧地吃上一頓才是正道。因北坡之下就是離城,城中兩大美食商戶自然不能推脫此事。禮王在時,即使是荊家沒落那幾年,也都將他們召去,皆因荊家做水產(chǎn)有獨門技法,總能夠用最少的調(diào)料烘托出食材的鮮味,也算是傳奇了。
“只是今年宣王登基,也不知會是如何了?!鼻G信嘆口氣。
“事在人為?!卞X予今呷了口茶。
這廂在討論祈福宴的菜品,京都皇宮里的祁宣王恰好打了個哆嗦。一旁的大公主祁映雪見狀,便放下了手里的奏折,關心地湊向他:“王兄,這可是冷著了?昨夜雪花下得跟皇嫂頭上的簪花似的大,王兄仔細傷風?!逼钣程鞌[擺手:“朕不冷?!彼A送#瑩P聲叫道:“小栗子過來!”
那太監(jiān)小栗子趕緊哈腰過來。
“去庫房里取一對金鑲玉的簪花來,跟昨日朕賜給皇后的那一朵一樣的?!?p> 小栗子愣了愣,忙點頭應是,然后弓著腰出去了。那對金鑲玉的簪花是四大商戶里頭其中之一白門首飾樓進貢的。白家夫人擅長設計珠寶,新近畫出來的花樣子很是精巧,打制了兩對,全都送到宮里來了。祁映天只賜了皇后一朵,剩下的三朵都鎖進了宮里的庫房中。恰好昨日祁映雪進宮來替他整理折子,看到了,只消稍稍一打聽便知,于是就記在了心里。
祁映雪不動聲色,又拿著一本奏折遞過去:“哥哥,這合邨陶家是什么來頭啊?這里說他們有欺行霸市的行為呢?!逼钣程熳匀灰彩亲⒁獾搅怂姆Q“哥哥”的那一聲,他瞄了一眼:“妹妹認為該是如何呢?”祁映雪笑笑:“自當是嚴懲不貸。”祁映天拿起筆,點了朱砂,在折子上記下了祁映雪的話。
“哥哥,侯爺讓我多提醒您,作為皇上,您得多擔待些,總讓妹妹替您分擔朝綱之事,會引來人非議呢。您看那史官,成天瞪著個銅鈴似的眼睛……”祁映雪委屈地扁了扁嘴。
祁映天心軟,寬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是朕讓公主隨侍,朕從前總跟著父王看奏折,都看膩了。如今公主有遠見,略幫朕分擔一二,誰敢妄議。”
祁映雪像小時候那般伏在了哥哥腿上一陣子,不說話,隨后才起身,拿起下一本奏折,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