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去的當夜,茶兒就被調(diào)去了荊門蟹肉煲的樓面做涮洗工人。茶兒不敢相信,今后不但脫離了錦衣玉食的荊府大宅,還要整日與油污打交道。她原想她那一雙又白又嫩的手,可以陪伴自己許久,卻不曾想到,正是自己的一張自以為是的口舌,生生將她帶入了另一個境地。
“夫人,茶兒知錯了!”她哭著跪在楚婷婷腳邊。
“你自小心思細密,斷不會隨意說出這樣的話?!背面玫溃笆裁茨镒?,什么好哥哥。你若是引得他們兄弟反目,與白家離心,對你這個與我們休戚相關的,有什么好處?”她想了想,臉色更有些變:“若是肖想我兒,你可以死心了?!?p> 茶兒淚如雨下,咬著嘴唇不再說話。
“那小二的位置可有人在?”楚婷婷問。
老韓搖頭,可又為難地說:“夫人,您確定要這逆婢去頂韓小二之位?”
楚婷婷說:“茶兒去做個洗碗工便足夠,廚房那地方管束得少,就去說個夠?!?p> 茶兒拼命搖頭。
楚婷婷讓她下去之后,對老韓說:“我只是忽然想到韓小二的地位。他一個坐柜臺的,竟然手握重權。那個地方不放個稱心的,恐怕還會再生事端。”
老韓原想說一切交給他,可又想起韓小二就是自己舉薦的,不禁感到羞愧。
楚婷婷看出了他的想法,倒出言安慰:“老韓,你再有辦事牢妥的人就帶過來吧。我們相信你?!?p> 老韓一時呆怔,繼而老淚縱橫。
荊家雖是大戶,但人丁并不多。荊盛常在先生那里讀完了書,就在蟹肉煲的酒樓處做作業(yè),無非就是些練習“永”字,背誦詩文之類的功課。原來是一日學習一日練功,如今就變成了早晚練功,晌午學習,很是忙碌。難得的是年紀小小的荊盛竟然毫不抱怨,刻苦努力,荊信和楚婷婷看在眼里,心中很是欣慰。
與此同時,在父母懷里的軟糯的小姑娘花隱,也是迅速吸收營養(yǎng)成長。
當夏天來臨的時候,花隱已經(jīng)從一個五官略有些分開的小老頭模樣,蛻變成了一個圓眼睛嘟嘴唇的漂亮嬰兒。她的母親錢茵茵雖說不太擅長做家務,可刺繡方面卻是個好手。畢竟閨閣中的許多女孩兒無所事事,除了吃喝打扮,刺繡就是一種難度稍高又非常有價值的手藝了。錢茵茵給花隱繡了不少手帕,發(fā)帶和衣裙的花樣。她做的發(fā)帶尤其可愛,細長柔軟的綢帶上,有她小心繡下的常春藤,綁在花隱的小腦袋上,顯得她的小臉更圓更肉。
雷聲是個悶葫蘆,可他卻很喜歡花隱,常陪在花隱身邊,讓她抓著自己粗糲的指頭,然后竭力地往自己的嘴里送。薛進很嫌棄:“小小姐啊,你雷大叔的手指臟死了,你也不怕他摳過鼻孔沒洗干凈?!崩茁暁饨Y,也不好說話,板著臉不理他。
林字華拿著一個包袱走進來,放在床上打開,里頭都是一些新做的小嬰兒的衣裳。錢茵茵拿過,比劃了一下:“是公主送來的?”林字華點頭。錢茵茵不說話,將那些小衣服又折好,遞給薛進:“去洗了?!毖M不太會洗衣服,便拿眼睛去瞄雷聲,雷聲雖目不斜視,可也知道薛進的意思,淡淡地應道:“放著吧,我待會兒去洗?!?p> “雷大哥,從今日起,你便是隱兒的師傅?!卞X茵茵忽然開口,大家都愣住了。
林字華抱起花隱,輕輕地將她豎起來,讓她搭在自己肩上?;[看見了一個更廣闊的世界,流著口水啃著自己的小拳頭笑起來。“茵茵,怎么又突然說這個?雷大哥什么時候都可以做隱兒的師傅,你這么早就給隱兒定下了,于雷大哥反而是個負擔?!?p> “我知道你們雷家的內(nèi)功可以借外力注入?!卞X茵茵非常認真地說,“我不想隱兒浪費時間。雷大哥,你先給她授力,等到她會說話了,就傳授心法教她調(diào)理。”
雷聲皺著眉。
林字華抱著孩子起身,嘀咕了一聲:“胡鬧。”
“雷大哥,我爹有個相熟的大夫,可以幫薛娘子調(diào)理身體,你也不用總太牽掛?!卞X茵茵說,“我對自己沒有太大信心。我不太相信那些等到什么什么時候,便可以安定下來這種話。這次我是唐突了,還請你多包涵?!?p> 薛進聽了,想說什么,可還是沒有開口,悄悄地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