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知是沒聽清,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又問了一遍,似乎還是不敢置信,她看向喬鈺誠的目光又多了一絲疑慮。
她本格外堅信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不會如同方才那個宮女所說的那樣,也一直覺得那個宮女是胡言亂語,并未放在心上,把她關(guān)起來也是怕她再出去亂說,造成不可彌補(bǔ)的影響。
可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一個。
皇后愣了許久,秋香喚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
不知過了多久,皇后艱難地從口中擠出了兩個字:“帶來!”
秋香垂首退了出去,殿內(nèi)便又剩下母子二人,皇后沒有看向喬鈺誠,也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問什么,更不知道該不該問。
可喬鈺誠從秋香進(jìn)來至今,都未說一個字。
皇后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喬鈺誠的側(cè)臉,他一如往常,氣定神閑?;屎蟛欢?,從他聽聞自己親生母親及外祖一家的遭遇到現(xiàn)在,他表現(xiàn)的都是格外的淡定,這對帝王來說的確是最重要的品質(zhì)和修養(yǎng),一時間皇后竟然不知是自己養(yǎng)得好,還是他生性如此。
元辰很快被帶來鳳儀宮,她在來的路上想了想,她知道二皇子給自己貼身之物是為了能夠派上用場,可她卻不知什么用場。
去鳳儀宮的路,很遠(yuǎn),天氣格格外的冷。
這偌大的皇宮格外的安靜,宮道上的宮人都格外的少,早已沒了當(dāng)初她歲祖母進(jìn)宮時候的繁華景象。
皇帝向來也是勤勤懇懇的,這華夏也算富足,可一切都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呢?元辰抬頭望了望天空,太陽從云層里鉆出來,閃著白色的光,她瞇了瞇眼睛,好像,她家落寞之后,她便再也沒見過那燈籠照亮夜空的繁盛了。
“四皇子?!?p> 領(lǐng)路的宮人突然停了下來,向迎面走上來的人行禮,元辰一個沒注意,徑直地撞在了前面人的身上,她一個站不穩(wěn),眼瞧著就要摔下去。
許久,她也沒有感覺到自己再進(jìn)一步的下墜。
她的手腕被四皇子緊緊的抓著。
元辰整開了眼睛,瞧見喬鈺文那張溫潤的臉,她臉頰微微一紅,站穩(wěn)了之后便掙脫開了喬鈺文的手。
引路的宮人用責(zé)罵元辰不長眼睛來掩飾自己的恐懼和慌張,喬鈺文蹙了蹙眉,道:“我并未在意,你也無須這般費(fèi)口舌了?!?p> 那宮人尷尬地笑了笑,道:“奴才知道了,皇后娘娘等著傳喚這位姑娘,怕皇后娘娘等著急了,不然定然好好給四皇子賠不是?!?p> 喬鈺文看向元辰,聲音溫和:“不用擔(dān)心?!?p> 之后便往一旁挪了挪,讓他們快些走。
元辰走了幾步路遠(yuǎn),回頭,看到喬鈺文還在原地。秋日的太陽光在他們之間形成最耀眼的色彩。
喬鈺文垂頭看了看方才拉著元辰的那只手,眼睛沉了沉,不用擔(dān)心,有朝一日,我定然護(hù)你周全。
可是
喬鈺文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頭,他臉上的溫和頃刻間散去,爬上來的是深不見底的冷,可是,事情的發(fā)展有些偏離他的計劃了。
鳳儀宮內(nèi),換茶水的宮人都進(jìn)了又出,母子倆還是沒人先開口。
元辰進(jìn)入殿內(nèi)便覺得氣氛格外的壓抑,她悄悄地抬了抬眼睛,看到了最在左側(cè)最上首的那個位置的喬鈺誠,那臉頰的棱角如同刀削一般,分明的如同那冬日里的寒冰。
這是她第二次進(jìn)鳳儀宮,也是她進(jìn)宮之后第二次見喬鈺誠。
不知怎的,她只要見到喬鈺誠,就會覺得心內(nèi)格外的踏實(shí)而安靜,不管自己處于什么的狀況之下,他的出現(xiàn),總能讓自己安心起來。
皇后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咳嗽了一聲,開口說:“跪下?!?p> 元辰這才晃過神兒來,忙要跪下,卻在動作進(jìn)行到了一半的時候,手腕又被抓住。喬鈺誠仿若飛到她身邊的一樣,他抓著她的手,他說:“不必了,母后,早在宮外與兒臣有交情的是元辰,而不是方才那位叫做高月的姑娘。元辰入宮,兒臣忙于政事,疏忽了她。待兒臣忙完,便聽說她去了長信宮。就沖著兒臣,她也不會是與貴妃同流合污之人。”
皇后看了看元辰,又看了看喬鈺誠,張了張口,卻在話到嘴邊,又生生的吞了回去。最近發(fā)生太多太多的事情,她一邊要照顧皇帝的身體,要盡可能的讓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帝活的久一點(diǎn),至少活到她覺得喬鈺誠有十足的把握坐上皇位,一遍又要想法設(shè)法地去求自己的親哥哥,希望他能一如往常地支持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她跟本無暇去想別的。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接踵而至,她要好好縷縷。
見皇后欲言又止,喬鈺誠索性說道:“這是兒臣的人,早在之前兒臣便有想法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無奈忙于政務(wù)疏忽了,如今還請母后恩典,讓兒臣帶她走?!?p> 元辰只覺得臉頰忽然一下燒了起來,她把頭埋得更低了,方才,她聽到了什么,他說,自己是他的人,他要帶自己走。
其實(shí),喬鈺誠大可不必如此。
他這么久一直在等母后一個解釋,哪怕是一句話,只要母后告訴他,她不知道,他就信??伤衲J(rèn)了一樣,從始至終都沒有解釋這件事情的真實(shí)性。
他是生氣的,他知道自己此時此刻表現(xiàn)的和元辰越親密,皇后的猜疑心就會更重,除了想氣一氣自己的母親之外,他更想母親能夠感同身受一下。
他真的痛。
那日正午,喬鈺誠牽著安元辰的手走出了鳳儀宮,天空上的云朵似乎也在雀躍著,變換著形狀。
從鳳儀宮回他所住的海棠苑,途中是要經(jīng)過圣德殿的,圣德殿門前的人見到他都是畢恭畢敬的行禮,看向元辰的目光也帶著羨慕。
拐了彎過去,便算是過了圣德殿了,喬鈺誠并未松開拉著元辰的手的手,他突然停了下來,另一只手抬起來,放在了元辰的肩膀上,他的眼睛看著元辰的眼睛,電光火石擊中了元辰的心臟,她好像聽到他說:“待我做王那日,你便是我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