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得見天顏恐貌丑
郡主聞言雙目呲瞪,眉頭一蹙,頗有沙場點兵之威,安玉柔小家碧玉,嚇得立馬囫圇出聲:“我娘親與承暄候夫人是閨中密友,此次世子前來,不過是受其娘親所托,帶一車西漠特產(chǎn)給我們嘗嘗鮮罷了?!?p> “這么說,你跟那母老虎......承暄候夫人感情很不錯?”金珺郡主挑眉來問,斜插如云的飛天髻,自帶一股凌厲之氣。
安玉柔慌忙搖頭:“不熟的,不熟的,我們安家與承暄候府甚少走動,不過逢年過節(jié)送些節(jié)禮罷了。”
“怎我肅威候府從未收過承暄候府的節(jié)禮,倒是你一小小知州千金便能得了?莫不是以為會幾句酸詩,就妄圖攀高枝了吧?!?p> “郡主誤會,我們小姐因上輩長者相好,故而得了承暄候世子的青眼,小姐年幼時便來信點名要認干親,故而交往叢密些,如今各散一方,交情早也淡泊許多?!苯鑳阂娺@個金珺郡主來勢洶洶,自要打起十二分的力氣應對,若她對世子有情,那認干親一詞,盡可使她顧慮全消,若是尋仇,如今兩家關系漸淡,無需她多費心里于安府。
“當真說是干親,非是姻親?!惫豢ぶ髂樕途?,滿身凌厲盡褪。
“小姐年紀尚輕,怎會早早說與人家,況且夫人屬于的,多半是文人相公......”
“那些整日說話酸溜溜的男人,有什么可喜的?迂腐!”金珺郡主橫眉冷對,瞧著安玉柔早已嚇得面白無紙色,丁禹兮素來不喜女子柔弱,想來對這安玉柔絕非有情,倒是可以放心。
顧慮盡消,留著也沒多大意思,金珺熟門熟路的跑遠,丟下江歌兒主仆兩人面面相覷:“怎京中的女人都這般嚇人?!?p> “小姐安心,左不過是在宮中吃頓飯,待今晚宴畢,我們便馬不停蹄的趕回閩洲便是。”
“歌兒姐,我害怕?!?p> “莫慌,不管他人如何,小姐只笑臉對人便是?!?p> “若是她打我呢?”安玉柔怯懦的躲在角落,不敢往人群中扎。
江歌兒聞言噗嗤一笑:“我的好小姐,這是宮禁森嚴的皇宮,怎會動不動喊打喊殺?咱們?nèi)f事小心些,定會平平安安?!?p> “歌兒姐,你莫要安慰我,此行上京,為的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p> “你既清楚,那我便要好好問問你,你是想留還是想走?!?p> “自是想走。”安玉柔毫不遲疑的答道。
“若是想走,便要藏拙,若是官家命你作詩,你只推托《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是你偶然從夢中所得,如今再無奇遇?!?p> “官家可是會降罪?”安玉柔頗為擔憂,抄家流放如江歌兒一般,這樣的后果她承受不來。
“今日七巧,本是喜宴,斷不會因莫須有的罪名折了喜氣,不過你若是擔憂,我亦可為您先備下一首詩詞,可若是如此,只怕去留便不由你定了。”
“從我踏上進京之路始,去留何曾由我做主?娘親央你前來,只怕也知其結果?!睉n傷如同水墨,一旦宣泄于口,便能迅速侵染一片,安玉柔目光藹藹:“只是不知,娘親央你同行,保的是我,還是安家了?!?p> “定是保你,柳姨對安家棄之敝履,一切皆只為你與少爺計?!?p> “愿你所言皆真。”安玉柔勉強一笑:“歌兒姐可已為我備下了詩詞?!?p> “是?!苯鑳鹤孕乓恍Γ缘溃骸拔译m不知官家喜好,自無法揣度今日宴會詩詞,不過想著備一首七巧詩歌總是有備無患的?!?p>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椗?。
“歌兒姐,七巧節(jié)乃是男女相悅相知的盛會,聞聽此詩怎有凄涼之感?”
“秋夜寂靜,深宮有女凄惶可憐,男女相逢盛會,卻只能在寂寞庭院撲螢枯坐,夜色寂寂,石階涼如冰,怎一句凄涼可感。若官家也懂詩詞,亦能懂得其中悲涼,如此,倒也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p> “歌兒姐......”安玉柔眼圈一紅,幾欲滴下淚來:“若此劫得以避過,我定真心實意視你為親姐?!?p> “且說吧?!苯鑳何⑽⒁恍?,心里卻澀澀的,原以為自己千里陪同,與她的情分自是不同的,原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愿,承蒙數(shù)月照顧,自己且勉力為其一博。
“呀,歌兒姐,那里站著的可是世子?他怎也來了京城?!卑灿袢嵋荒橌@喜,幾欲撲向人群,江歌兒堪堪將其拉住,下巴往東南方抬了抬:“沒看見那什么郡主也在那頭,莫不是想過去找不自在?”
安玉柔笑容漸斂,輕撫胸脯:“咱們還是安安靜靜的坐著吧,真是兇險?!?p> 金瓦朱墻,圈住幾縷秋色,金燦燦的銀杏落下一地輝煌,身穿金色衣袍的貴人們迤邐而來,高傲的貴女們,終于舍得低下昂貴的頭顱,向來者請安:“恭請?zhí)竽锬锎劝玻f歲爺萬安,皇后娘娘金安?!?p> “免禮,今日乃是七巧節(jié),各家的小姐公子不必拘謹,自當玩得痛快些?!?p> “諾?!?p> “哪位是閩洲遠道而來的才女安玉柔?”官家直奔主題,竟是連鋪墊都略了去,莫大的榮寵下方,藏的是尖刀?是利刺?或是安仲牙夢寐以求的珍寶?
“歌兒姐......”膽顫的聲音里,裹不住一顆驚恐萬分的心。
“你且去吧,官家問什么答什么就是?!苯鑳狠p拍安玉柔的柔胰,目送她漸遠。
“臣女閩洲知州之女安玉柔拜見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
“你便是寫出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安仲牙之女安玉柔?”太后娘娘聲音慈祥,比之安玉柔家祠堂上偏了心眼的老夫人,不知慈祥了多少,安玉柔心神微松,聲音也清亮了不少:“正是小女?!?p> “快走近前來,讓哀家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閨秀能寫出這般錦繡文章?!?p> “諾?!卑灿袢岬椭^,不敢多視,直愣愣的走到太后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