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珊擺宴席的這一日周夢蝶如約而至,四下里看看,笑問“怎么不見薛晚?難不成你貴人事忙,忘了給她送帖子?”
“這課就是胡說了啊,打發(fā)人去問,說是回來的時候受了風(fēng)寒,且起不來身呢?!毙焐阂仓皇切?,并不當(dāng)回事。
“小門戶的人家就是這樣,沒見過世面,一點(diǎn)子小事就嚇破了膽子?!敝軌舻χ榱艘粔K點(diǎn)心。
徐珊跟著道“不知道君姑娘最近怎么樣?”
“沒什么大礙,不過下次見到她只怕就要改口了?!敝軌舻Φ脮崦劣知M促,叫徐珊只看她的表情就明白未盡之意。
“聽說郡主在錦州住下來了,往后咱們可要同氣連枝才好,別叫那些不知道哪里來的人哄騙了郡主?!毙焐盒Φ?。
周夢蝶抿了抿嘴,摸著領(lǐng)口的繡花道“郡主英明,哪里是這么容易被哄騙的?你也太多慮了?!?p> “我這不是擔(dān)心本來應(yīng)該屬于錦州的機(jī)緣被人用手段搶了嗎?”徐珊笑道。眼睛忽然一亮,“三姑娘!”
原來是曾三姑娘。周夢蝶不疾不徐的起身,笑道“聽說你病了,不知現(xiàn)在好些了嗎?”
“勞你記掛,歇了兩日已經(jīng)好多了。”曾三姑娘怯懦的低聲應(yīng)答,竟連看她都不敢。
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zhuǎn),心里只是憋笑,徐珊一手一個拉著拉著兩人往水榭去,一面走一面道“那日你不在,沒能見到郡主,不知郡主是個多么和善的人?!?p> 曾三姑娘淺笑道“是么?倒是我沒有福氣了?!?p> “自然是真的了,那日郡主還特意將夢蝶叫到身邊,允她點(diǎn)了好幾出戲呢!”說著用肩膀輕輕的撞了一下周夢蝶“你說是不是!”
周夢蝶跟著笑“是啊,你若見了郡主就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了?!?p> “而且你也不必失落,聽說郡主已經(jīng)在錦州住下了,今后自然還有見面的機(jī)會?!毙焐盒Φ馈?p> 曾三姑娘下意識的轉(zhuǎn)頭去看周夢蝶的表情,見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只得道“這樣啊?!?p> 不過兩刻鐘的功夫曾三姑娘就托詞身體不適提前走了,她走之后徐珊才若有所思的搖了兩下扇子“你說要是郡主見到她,是不是也會很喜歡她?”
“她生得惹人憐愛,自然能夠引人注目?!敝軌舻馈翱煽ぶ饔植皇悄凶?,這憐香惜玉的心便是有只怕也不足?!?p> 徐珊用團(tuán)扇掩嘴笑道“說起病弱,我倒想起當(dāng)日薛晚當(dāng)眾吐血的樣子,可真是意料不到??!”
“好好的怎么說起這個?”周夢蝶不悅道。
“我聽說有些得了肺癆的人也會像她這樣咳血,你說她該不會是得了什么十分要緊的病吧?”徐珊道。
周夢蝶想也不想就搖頭“聽說得了肺癆的人臉上會有紅暈,我瞧著她臉上白得沒有血色,一點(diǎn)不像。”
徐珊用團(tuán)扇遮住臉,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可是她家里不是不讓她出門嗎?我聽說這癆病是能過人的!你可要當(dāng)心啊!”
“可你不也挽著她走了一路嗎?要說起來你應(yīng)該比我更可能染病吧?”周夢蝶鼻子里出氣,哼道“畢竟當(dāng)日把她逼得吐血的人可是你啊?!?p> “這話說得可沒有道理了,我只是恰好在那附近罷了,怎么就說是我害得呢?”徐珊坐直了身子,道。
周夢蝶道“你身邊都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一個個嘴利得像刀子一樣,人家剛來,就被團(tuán)團(tuán)圍住逼問,自然是受到驚嚇了?!?p> “這話說得奇怪,我怎么聽說她原本不想來,是你非要闖到她家里把人綁過來的?”徐珊毫不示弱的回嘴道。
周夢蝶暗暗翻了個白眼“我明明是親自上門把人請過來的,你又不在場可別把話說得這么難聽啊。”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是看薛城守不順眼,才特地趁他不在的時候把他的寶貝妹妹帶走呢。”徐珊笑得狹促。
“你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我跟薛城守可沒有仇,怎么會做你說的那種事呢?!敝軌舻?。
徐珊將扇子搭在鼻子上,恍然大悟道“看來是我想錯了呢!”說著流露出意外的表情道“我聽說都城賞了些東西下來,卻并不見薛城守受到什么嘉獎,還以為這是首輔大人磨練心智的做法呢?!?p> “你我這樣的閨閣女子,還是不要妄議政事了,賞沒賞自然是薛城守心里最清楚,你又怎么知道沒有呢?”周夢蝶哼了一聲譏諷道“難不成薛城守還要向你交代自己的事情?”
“我自然不知道有沒有嘉獎,不過看著薛晚的打扮實(shí)在素凈得叫人看不過眼,心里有些奇怪罷了?!毙焐旱难凵衤湓谥軌舻麅r格不菲的衣裳上,慢慢的勾起嘴角“想來大約是我多慮了吧。”
剛回府,周夫人便拿著剛剛送來的帖子道“郡主同應(yīng)小王爺?shù)幕槭露ㄏ聛砹耍綍r候必要選送嫁的女子,你可一定要把握機(jī)會?!?p> 周夢蝶滿臉煩躁的將扇子一扔“到時候再說吧!”
“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發(fā)什么脾氣?”周夫人命人將扇子撿起來“不是去賞花了嗎?怎么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那個薛晚怎么一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害我今天鬧了個好大的沒臉!”周夢蝶氣憤道。
周夫人輕笑道“薛家根基單薄,耕讀了幾代人就這么一個做官的,手上只怕一點(diǎn)余錢都沒有。而且她又是個病怏怏的身子,日子不一定多么摳搜呢。”
“那也不能穿成那個樣子就出門??!連副像樣的頭面都沒有,看起來寒酸得要命!”周夢蝶一疊聲的抱怨,抑制不住的翻著白眼,仿佛只是從嘴里說出她的名字都玷污了自己。
“今日誰拿這個刺你了?”周夫人輕飄飄的問。
不理這一節(jié),周夢蝶猛的翻身起來“上次給宮里送花的差事是不是得了賞?”
周夫人臉色微變,“怎么這么說?”
“外頭有人在說爹爹刻意欺壓他,連賞賜都據(jù)為己有。”周夢蝶悶聲道。
“你別聽她們胡說?!敝芊蛉撕浅獾馈把︻3醭雒],縱然有些什么賞賜我們也不放在眼里,又怎么會貪圖他的東西?!本徚司徴Z氣說“只不過是你爹爹看他年輕,怕他沉不住氣,所以暫且按住不發(fā)罷了?!?p> 周夢蝶松了一口氣“我就知道爹爹不是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