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制高點(diǎn),浮山,簌月閣。
簾帷垂幕,燈影重重。靜室之內(nèi),茶香氤氳。
“步封少主已經(jīng)到了離中凌城百里之地的駝郡,如果我料得沒錯,那個人這會兒必定已經(jīng)按捺不住。”坐在湘潭木圓桌邊的正是南紓,此刻,一派恬淡閑適,勝券在握。日間在眾人面前表現(xiàn)出的憂心勞神早已不翼而飛。
“你就那么肯定他會在那里動手?”這個聲音來自床榻光線不及的簾幕之后。
“駝郡貧弱,魚龍混雜,又沒有護(hù)郡結(jié)界,出什么意外,推卸責(zé)任最為方便?!?p> “池陽城又是一藥難求,甚至放言非世家之人而不接見,很多無派無門煉星散士對池陽城心存芥蒂。就算步封出事,沒有人會懷疑到他頭上?!卑祷薜哪樣?,嘴角浮起一抹嗤笑。
南紓合擊了一掌,“正是這個理。”
“難為你陪我演這場戲。潯的事可有查到什么?”
南紓道:“你指什么?”
“我不相信她會背著我去找那種虛無縹緲的傳說之物?!?p> 南紓輕嘆:“或許你還不太了解她吧,而她又太了解你?!?p> “……”
“他早知你斷然不會放下她娶妻生子。你是溫氏嫡系唯一繼承人,她又怎會眼睜睜讓溫氏嫡系血脈斷在你手中。而且,星道在上,她不會忍心看你遭受星道之譴?!?p> 簾幕后沉默了片刻,“所以,她便輕易得讓那個人利用了?!?p> 南紓道:“只是,我有一點(diǎn)不明白,對方為何用一個假冒的來糊弄你?以他精明的頭腦,就不怕你發(fā)現(xiàn)之后事情敗露?”
“我只料到一種可能。那人將潯引入圈套之后,發(fā)生了意外,連他自己都找不到潯,怕我再大肆找下去,真的找到潯,不得已弄了個假冒的,然后借你之手送回北礫,以定我的心。”
七日前,這位南紓少主本是沖著星髓石去鳳闕山一帶的,卻在鳳闕山下,發(fā)現(xiàn)昏死的溫潯。最后,連星髓石也顧不上,就直接將人送來北礫。
溫漾自然一眼看出這溫潯是假冒,便開始自編自導(dǎo)救治大會的戲,引蛇出洞,誰知道事情一連串的變故。先是真正的溫潯出現(xiàn),救治大會上溫潯又突然斷息,想到星天隨時可能淬滅她魂魄,想也沒想,就帶著她往禁地去。
“所以,那晚我來找你之前,你連我都瞞著?!?p> “瞞得再好,你不也自己悟出來了么?”
南紓輕笑,“這只能說明本少主聰穎過人!不過,你從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溫潯被人設(shè)計(jì)陷害,又如何料定就是內(nèi)鬼?!?p> “潯從小到大有什么事都會招我商量,這次她瞞著我留書去找忘情草,必是被人慫恿,所以從一開我就知道。她住在內(nèi)院,足不出戶,能接觸的人并不多,能得到她信賴,并能助她成功離開花月城的,無非也就那幾個人。而且,對方能看準(zhǔn)時機(jī),神不知鬼不覺地替換假冒的潯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內(nèi)鬼無疑。”
“那么你又何時察覺溫潯被人調(diào)包的?!?p> “其實(shí),這件事,告訴你也無妨,潯她是女子身?!?p> “……”
“我父親說,銀魂之體,孤生之命。這一輩子注定孤生一人。一旦與男子結(jié)合,必魂歸西天。父親囑咐我這輩子要守護(hù)好她。這也是我自小的心愿。唯一沒料到的是,我竟會愛上她?!蔽⑽⒎嚎嗟淖猿?,無奈中的酸楚。
眸光微微閃爍,“所以你做這些都是為了引蛇出洞?!?p> “是?!?p> 你的目的明明很簡單:救醒溫潯。什么引蛇出洞,不過是欲蓋彌彰的說辭。漾,你也這樣防我么?
“不過,漾,你似乎算漏了一點(diǎn)?!?p> “哦?”
“對方為何要送潯回來?若那日的救治會真救醒了潯,他就不怕潯說出前因后果,而牽扯到他么?至于那個假潯,就算真被那幫游醫(yī)救活,以背后之人的算計(jì),想必早已想好退路,根本無懼,也無所謂引蛇出洞?!?p> 輕輕一笑,“你還真是!”
“呵,送潯回來的與設(shè)計(jì)陷害潯的顯然不是同一個人。而送潯回來的那個,才是真正可怕之人。他的目的粗暴而簡單,只為了司星盤?!?p> 帷簾后的人沉默了片刻,“你說的不錯?!?p> “漾,其實(shí),在我面前,你大可以坦誠相對,我絕不會背叛你。”
“南紓,對不起,除了情愛,我什么都可以給你……”
“你什么時候也這么矯情了?!蹦霞傒p輕笑道,“再來談?wù)劕F(xiàn)下的要緊事。對方抹了我們二人關(guān)于禁地內(nèi)的記憶,禁地內(nèi)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們誰也不知,敵暗我明,我們所處非常被動,要找回司星盤,無異于天方夜譚?!?p> “等收拾了這只內(nèi)鬼后,我們再去一趟禁地,我就不信對方什么線索都沒留下?!?p> “也只能這樣了。東秦失浮沉珠,北礫失司星盤,你覺得到底是何人,要與整個川泫煉星界為敵?”
“你也知道是整個川泫,那么,你是不是也該回一趟西夜了?!?p> “放心,西夜有我父親在。況且,我就不信那人可以在五城全城聯(lián)手戒備之下,連氣兒都不喘個?!?p> “設(shè)若北礫司星盤是防不勝防的失誤。那東秦呢?活生生的例子在那里,人家可是先下告諜,再下手的?!?p> “先不談此事,反正我西夜的玄滄境是絕盜不走的。等我先助你除了內(nèi)奸,再找司星盤?!?p> 簾幕里的人沉默了片刻,“你覺得中凌他們?”
“中凌一向自恃強(qiáng)大,不把其他五城放在眼里,二十多年前南炎被其吞并之后,實(shí)力更是見長。以盟主為由,插足各城家務(wù)事。其司馬昭之心,怕各城早已看透,只是不敢挑明了說。這次神器失竊,正為他們的野心提供了一個借口。不過,中凌再強(qiáng)也強(qiáng)不過四城聯(lián)手,目前,他們還不會捅破這層關(guān)系,盡力飾演盟主之角?!?p> “你對他們面向整個川泫招收煉星弟子怎么看?!?p> “就算如他們所愿,各城有奇能異士前往中凌,也不足為慮。退一步講,但凡人,骨子里都有桑梓之懷,就算將來真到那一天,那些人也絕不會真的背叛養(yǎng)育自己的山水故土。說不定,到時還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倒想得開?!?p> “就算中凌與東秦同床異夢,反正我們西夜和北礫同穿一條褲子。這個事兒尚可待以后再計(jì)較。目前解決內(nèi)奸才是關(guān)鍵,趁那人狗急跳墻,勾結(jié)外氏之前?!?p> “你說得不錯。還有這些日子,潯就交給你了。”
“呵!我倒希望,漾能把自己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