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也來參加入門考核的吧?”
一個清甜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記憶,時緋清微微吐了口氣,沉重的記憶所導(dǎo)致的胸口的窒息感未有多少減輕。
沒有得到回應(yīng),那少年并不放棄,腦袋朝前一探,柳眉大眼,俊美中帶著些書生氣,朝時緋清嘿嘿一笑,“喂,你怎么,很緊張嗎?”
時緋清并不想理他,這次混入無疆城,不但要查出時年的死因,還有替秦惜夜辦事。她沒空交朋友!更何況,朋友這種東西,搞不好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出于禮貌朝她朝他微一頷首。
“誒,你是喑人么?可惜了,如此相貌竟是個喑人。不過沒什么,俺不會歧視你的。俺叫宋歌,你叫什么?……啊,不對,你不會說話,這樣,你在我手心寫字告訴我好了?!蹦巧倌隄M眼含笑,眉目間洋溢著讓人難以抗拒的熱情與朝氣。這會已經(jīng)整個人擠出隊伍,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了。
“石棲?!睘榱吮苊獠槐匾穆闊?。
眼睛里蹦出一絲不可思議,“咦,不是喑人???啊。你姓時?時家?”
這表情能不能不要這么豐富!
“不,石頭的石?!?p> 恍然閃過一絲可惜,立馬又笑起來,“那俺以后叫你十七吧?你叫我宋歌便可。交個朋友怎么樣?俺是東秦人,你呢?”
時緋清很想拒絕,不過少年清澈而熱情的眸子讓她于心不忍,“我,北礫的。”
“北礫?”宋歌驚了驚,繼而一臉憤慨與惋惜之色,“聽說前些日子北礫城遭邪族入侵,城毀人亡,當(dāng)真是可惜可嘆。”
心臟微微一揪,就算魂魄異姓,這副身軀究竟是溫家人。
“對不起,俺不該說這些話。”見時緋清面有異色,宋歌忙道歉。
“無妨?!睍r緋清笑了笑,看來溫家的仇不報,她已經(jīng)難以安心了。
宋歌還要說什么,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輪到時緋清上場。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石門,時緋清記得原本這里是沒有石門的,大概是用星力虛化的法境。石門背后就是無疆城的大城門,一道肉眼可見星力蘊(yùn)動的通道將這兩扇門連接。這通道在外看不出什么異樣,如此看去,就如平常石鋪甬道,內(nèi)里乾坤卻未可知。
這次入門考驗就是通過這扇石門。
為了不影響其他考生,以及泄露考核內(nèi)容,應(yīng)考的弟子進(jìn)石門后,卻從另一頭出去,再告知考核結(jié)果。錄取的被帶去韶光殿等,未錄取的從另一側(cè)邊門送走。
所以,一早的入門考核究竟情況如何,在外邊這頭的一概不知。
面容肅正的時家二當(dāng)家時峰在一旁的雕花木大椅上正襟危坐,身后侍立的幾個弟子,一襲藍(lán)白修士服。
時峰和他父親時年其實長得挺像,只不過,這二伯的眉棱骨微凸,陰影打在有些內(nèi)陷雙眼,使他整張臉看上去有些陰沉,深不可測。
被時揚(yáng)帶去凌云苑后不久又上了天機(jī)書院,關(guān)于這位二伯的記憶實在零星可數(shù),只覺得這位二伯對時揚(yáng)畏懼又敬重,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
此時,那段被抹去的記憶又零零散散地浮現(xiàn)在腦海。第一次與這位二伯打交道的經(jīng)歷復(fù)又重現(xiàn)。始覺這位二伯心機(jī)深沉,深藏不露。
另一側(cè)拿籍冊的弟子點了溫潯名字,時峰抬頭掃了時緋清一眼。
那弟子朝時峰低聲說了句什么,時峰才收回目光,神色幾乎沒什么波動。
現(xiàn)在這個名字,到哪都是萬眾矚目,只是引起一點騷動,完全是前邊時家門庭的鎮(zhèn)壓效果。
不用轉(zhuǎn)頭,也可相見背后無數(shù)的指指點點。大概早有預(yù)料,時緋清也渾然不在意,正要跨步上前,衣角被人扯了下。
偏頭看去,宋歌給了他一個加油打氣的眼神。
跨入石門那一瞬間,一股奇異地力量切膚而過。
里面的空間與外面無異,只是這甬道變得一片虛空,向下望去煙云繚繞,深不見底,虛空上方懸空一排石塊,通往對面陸地。
空中陡然出現(xiàn)一排金字“過則過,不過則不過”。
時緋清凝神提氣,抬腳踩上第一塊浮石。
很結(jié)實??!
一點懸念都沒有,這也太容易了吧。
走到最后一塊浮石上,時緋清不由頓住腳朝后看了眼。
卻在這時,只聽一連串的“砰砰”聲,奪命而來,尚未來得及反應(yīng),腳下浮石瞬間碎成齏粉。
整個人失去重心,跌了下去,間不容發(fā)之際,一手猛地攀住路沿。
驚魂未定地看了眼下方,長舒了口氣,一提星力,縱身躍上。
“恭喜這位小師弟通過入門考核,我叫凌楠,是新入門弟子長輝苑管事。”
出口處左右各站了兩撥人。
說話的是右邊一撥中為首,是個面容和善的少年,大概還沒有能力幻化兵器,一把劍在背上,說話時,劍柄上一簇長溜溜的劍穗隨肩漾動。
兩撥人之中,只有這個少年穿著時家入門弟子服,其他均是煉息未化的外門弟子。
學(xué)時錦自謙卑下的態(tài)度,行了一禮,“在下溫潯,見過各位師兄?!?p> 凌楠微微點頭,似是并未在意其人姓名,朝身后一人道:“李英,帶溫小師弟去韶光殿?!?p> 韶光殿內(nèi),已有十幾個弟子在等候。
他們都是剛剛通過考核的,幾個弟子聚在一起,低聲笑聊著什么。
眾人見又進(jìn)來一個,都抬起頭來看,目光中帶著打量和好奇。
時緋清不以為然,目光從他們身上掠過,最后被墻根一抹孤零零的身影吸引。
那人靜靜坐在墻根的木椅上,一襲素凈無暇的白衣,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欞落在他的墨發(fā)與肩頭,暈光炫目,整個人透出沉靜而安逸的美好。
刀削的輪廓,英挺的鼻梁,弧線完美的唇線,像是按所有人的心愿融合在一起,毫無天理地動人心弦。
然而,美好總是帶著些遺憾,他的眼睛上覆著一根二指寬的白綢帶,風(fēng)經(jīng)窗而入,綾帶輕飄。
隱約的熟悉之感,像磁石一樣深深吸引他。等回過神來,時緋清發(fā)現(xiàn)自己已站在這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