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易猶豫再三，還是追了上去，“我有一問，不知諾兒可否解答。”
林一諾駐足回眸，“殿下盡管問，若是知曉的，必定不會隱瞞?！?p> “你剛剛唱的是一首詩對不對？”北堂易看著林一諾眼睛，見林一諾眸帶笑意又為否認，心臟猶如有只小鹿在亂撞，“我剛過不少詩集，并未聽過這一首，想來這是新寫的。諾兒，能否告知我是何人所寫嗎？”
“殿下未曾想過這首長詩也可能出自臣女之手嗎？”林一諾眼神暗淡了下去，嘴角還是帶著笑意，“抱歉，殿下的問題，臣女著實無法回答?！边@一次，林一諾加快了步子，絲毫沒有給北堂易再問的機會。
回到溪水旁，煙花還未停。照亮夜空，也照亮靠在宮墻上的萬俟容琛。林一諾看著他，福了福身便移開視線，也向左側(cè)移動三步，正好一棵樹擋在兩人之間。林清霜跟在秋葉身后快步而來，臉上寫滿了抗拒之色。可抗拒又如何，總不能在外落下兩人不合的話柄。秋葉將林清霜送到便退到一旁，同時拉住了紫鳶。
林清霜一見林一諾，目光便落在左手袖口，上面確實有血跡，“你叫我來做什么？”
林一諾也未隱瞞，“我傷口裂開了，需要重新上藥包扎。剛剛?cè)テ詈唵翁幚磉^，沒有藥止不住血。我第一次進宮，不知道去哪兒找御醫(yī)，也不想驚動別人。只能問問你有沒有什么法子，能讓我提前離宮?！?p> “你來問我？”林清霜嗤笑一聲，四下打量，“你有蕭將軍和榮親王罩著，你用得著問我？”
林一諾沉默片刻，諷刺一笑，“你是罪魁禍?zhǔn)?，不問?..問誰呢？”
林清霜一愣，瞳孔驟縮，“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p> 林一諾收了笑容，繞著林清霜緩步而行，像是在打量著什么一般。林清霜面色僵硬，可也僅僅只是片息就回復(fù)如常。林清霜自是知道林一諾說的是在蘭若寺遇刺的事，可這事胡氏只是與林清霜說了一句，“記得拿青玉簪，你就是府里唯一的嫡女?！绷智逅划?dāng)是胡氏想出法子懲治林一諾，并未想過胡氏是動了殺心。
林一諾突然停下，眼角的余光撇見疾步而來的北堂易，眉頭一皺，“林清霜，我既然敢挑明，手上自然有證據(jù)。只是我如今沒有心思同你、同胡氏計較，我們之間的帳太多。你一個深閨小姐都有門路找到千金閣去，那必然也能想出法子送我提前離宮?！?p> 林清霜撇了一眼秋葉，恍然大悟，“我說那日為何刺客會......是你身邊的丫頭，是她換的對不對？”
“你倒是不蠢?！绷忠恢Z眼見北堂易越來越近，神色陰沉下來，“你既然猜到是我丫頭換了你簪子，那也應(yīng)該能猜到不幫我的后果如何吧！”
林清霜冷哼一聲，“你的證據(jù)就算拿出來，圣上也未必會信。退一步說，就算圣上信了，這事也不過是我們林府內(nèi)斗罷了。要罰，圣上也會讓爹爹作主......”
“姐姐也未免太天真了些。我與你們母女之間的事，何必去求外人作主。若是真要求外人給我作主，秋獵回來那日我就該榮親王殺了你們的，可是我并沒有那樣做?！绷忠恢Z聽得一笑，像看傻子一樣地看林清霜，“姐姐知道為何嗎？”
“......”林清霜愣住，苦笑一聲，“你......你是想親手報仇......”
“不錯，所以我不會拿那些證據(jù)去給別人。再說，對付姐姐你，根本不需要什么手段的?！绷忠恢Z低眉斂目，再抬眼時，眸中只剩不屑，“姐姐這京城第一才貌雙絕的名號許久都動過了吧！原本還有個孫家女兒能與姐姐在容貌上一較高下，如今也抄家發(fā)落了。京中，暫且無人能撼動姐姐的地位了?！?p> “你想做什么？”林清霜心下一驚。這京城第一的名頭是怎么來的，林清霜自然十分清楚。胡氏為此投入了大把銀錢，造勢幾年才得了這么一個名頭。
“我記得姐姐是以一曲驚鴻舞和一篇《送子蘭》聞名京城。”林一諾十分悠然，“不知姐姐的驚鴻舞比起妹妹的麗人行來如何？又不知那篇《送子蘭》比《詠白海棠》又如何？”
林清霜驚了，也徹底愣住了，“你...你是瀟湘仙子？”林清霜的聲音并不算大，可也不小。距離最近的北堂易顯然是聽見了，步子同樣一頓，愣在原地。
“不錯，正是我?！绷忠恢Z點頭。
“你在騙我?！绷智逅蝗恍α顺雎暎霸趺纯赡苁悄?？你從未接受過先生引導(dǎo)，又沒有上過家學(xué)，怎么可能......”
林一諾冷笑道：“你娘費盡心思讓你占了我嫡長女的位置，又霸了我娘的家業(yè)悉心栽培你，可那又如何？蠢笨人生下的女兒，也只會是蠢笨人，買兇殺人連尾巴都掃不干凈。你和你娘一無是處，都是廢物。清理你們，不過是早晚的事......”林一諾刻意壓低了聲音，眸子里帶上了殺意。
“你......你如此惡毒，我...我能留你......”林清霜一怒，抬手給了林一諾一耳光。林一諾嘴角一揚，不過片刻就收起。林清霜一把扯下林一諾的面紗，抬手又是一個耳光。林一諾后退一步，捂著臉滿目淚水。林清霜看著林一諾這番模樣，可覺可恨。伸手就要再打，秋葉連忙上前護住林一諾。
“動手?！绷忠恢Z縮在秋葉懷中，哪里還有一副挨打受氣的樣子。秋葉背對林清霜，右手捏了塊石子，帶著內(nèi)力打在林清霜右肩上。林清霜本就站在溪水邊，正要繼續(xù)追打林一諾，身子本就不穩(wěn)。秋葉這一手，直接打的林清霜向后一仰，直接跌落水中。
北堂易是離得最近的人，才從‘瀟湘仙子就是林府三小姐’身上回過神，就見林清霜給了林一諾一耳光。隨后林一諾丫頭以身護主，林清霜還欲抬手，卻腳下一滑落入水中。琉璃宮為造江南之境，特意挖了水渠，造了這條小溪、木橋、水榭。故而溪水不深，林清霜落水自然也無須人救。
只是這落水聲引來不少人側(cè)目，可大多數(shù)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前些日子下了雪，溪邊自然是十分的滑。只當(dāng)是哪家姑娘一時走了神，不小心腳滑罷了，每年歲末宮宴都要有這么個人落水，早已不是什么罕見事。紫鳶第一時間就將林清霜拉上岸，脫下外衫披在林清霜身上。林清霜抹去臉上水珠，狠狠地瞪了林一諾一眼，便在一名宮娥的帶領(lǐng)下去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