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到底是練家子,十個耳光下去便已打的史董香頭眼昏花,面容浮腫。二十個耳光,史董香的臉已是看不下去了。冬雪揉了揉手腕,似乎打累了。萬俟容琛挑了挑眉,換彥森上。彥森下手更為狠厲,最后十個耳光直接打得史董香耳朵嗡鳴不斷,雙耳更有鮮血流出。
史夫人死死絞著帕子,瞪著林一諾,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史長進(jìn)則是眉頭緊皺,時而瞥一眼林一諾神情,見其眼中冷意漸散,高高提起的心慢慢放下。史升自始至終都不贊成史董香的做法,可也很是心疼自家妹妹挨打受罪,雙拳緊握不曾松開。
彥森打完,退回萬俟容琛身后。林一諾重新掃了史董香的臉一眼,很是滿意,回眸一笑,伸出手,“夫君,我們走吧!”萬俟容琛眸光明亮,握住林一諾的手,并肩慢步而行。
史夫人將史董香攬入懷中,十分心疼,眼里卻只有恨意,“就這樣放那對狗……他們離開?董香這臉要怎么辦?”
“不放能如何?截殺?”史長進(jìn)冷哼一聲,“你要是嫌命長,你大可以自己去做,別連累刺史府就行?!?p> 萬俟容琛牽著林一諾沿主干道慢步,時不時會進(jìn)店選個首飾,買些胭脂水粉。林一諾吃飽喝足,對一切吃食都厭厭的,也不愛擦粉抹唇,都是由著萬俟容琛挑選。
走在大街上,林一諾突然想起一件事,瞧著萬俟容琛眸子帶笑,也就隨口問了出來,“夫君身手這么好,身邊能干的下屬也不少,為何會在秋山秋獵……”
萬俟容琛駐足停步,牽著林一諾的手也稍稍用力。好在林一諾手骨還算軟,倒也不覺得有多疼。林一諾仰頭看著萬俟容琛,正好對上他那雙滿是笑意的雙眸。剛上馬車,萬俟容琛俯身吻住林一諾雙唇。
情到濃時,林一諾的臉熟得像紅透的蘋果,萬俟容琛這才離開。微微彎下腰,薄唇貼著林一諾耳垂道:“可能是為了讓為夫再次遇見你吧!”
林一諾一愣,心頭似有什么化開,很是溫?zé)帷Hf俟容琛意猶未盡地舔了下唇,眼里只剩了林一諾一人。周圍女子無一不看得小鹿亂撞,巴不得自己才是他的心上人。
下了車,兩人逛起街來。不管周圍人的打量,萬俟容琛稍稍一用力就將她抱了起來。兩人親昵的模樣落在旁人眼里,只剩了艷羨。
“你……你這是干什么?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么能……”林一諾緊緊抓住萬俟容琛肩頭的衣裳,臉比之前兩人親昵時更紅。
萬俟容琛不以為意,抱著林一諾步子依舊輕盈,臉上笑意未減,“你不是想知道秋獵時我為何會中藥嗎?只要你乖乖的,回去就告訴你?!?p> “好?!绷忠恢Z深知萬俟容琛不會輕易放手,雙手摟緊萬俟容琛的脖子,頭頂在其肩膀上。閑來無事,手指也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綴有珊瑚珠的小辮。萬俟容琛笑得更加開懷,步子又是放慢一分。
彥森和冬雪跟在兩人身后,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眼中看出欣慰。彥森、彥峃、彥青、彥杰四人當(dāng)中,屬彥森跟隨在萬俟容琛身邊時間最長,也是最為清楚這位主子脾性的一人。在他記憶里,萬俟容琛像今日這般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大約還是在十一年前秋獵。
那年,是先帝登基的第二年。先帝為表孝心,初登基時舉國哀掉,禁停一切皇家活動。那年秋獵,萬俟容琛才過了十一歲生辰。秋獵場,箭矢無眼,萬俟容琛雖有王爺之名卻無實權(quán)在手。
當(dāng)時風(fēng)頭最盛的四皇子萬俟禮帶著楚家公子公然搶占萬俟容琛的獵物不說,還帶人圍毆萬俟容琛。萬俟容琛能還手嗎?不能。先帝看似寵愛這個幼弟,可這份寵愛是靠萬俟容琛聽話,不惹事,不爭不搶換來的。
先帝排位第六,才能在兄弟之中并不出眾。登基之后,為避免兄弟起異心,一年之間殺的殺,貶的貶。萬俟容琛深知只要自己露出一點強(qiáng)盛之態(tài),寵愛自己的皇兄會是讓自己萬劫不復(fù)的第一人。母妃的仇還未報,姨母一家的事還未查清,怎能因這點小傷小痛就暴露自己!
萬俟禮打了一頓萬俟容琛,又對他脫褲羞辱,看著他狼狽不堪,才心滿意足地離去。這份屈辱,身為暗衛(wèi)的彥森看在眼里,可卻不能出手,至少萬俟容琛不允他出手。萬俟禮找茬從不會當(dāng)旁人面,這一幕自然也不會有旁人看到。
萬俟容琛就那樣靠著樹坐在地上,眼神很是空洞。彥森想上前攙扶,剛要踏出就見一名十一歲的男孩兒,牽著小姑娘從半人高的灌木從中走出。
小姑娘大約只有四五歲的樣子,一臉難過地取出手帕給萬俟容琛擦干凈臉,肉肉的小手握住萬俟容琛的手,奮力地想要將他拉起來。男孩兒看不過去,幫了一把。萬俟容琛捂著腹部,顯然是受傷了。小姑娘也看出他受了傷,天真地抱住萬俟容琛,對著他的手上的吹了吹,“哥哥說疼的時候要吹一吹,吹一吹就好了?!蹦且豢?,萬俟容琛笑了,第一次真正的笑了。彥森認(rèn)得那個男孩兒,他叫林七言,是二皇子萬俟源(當(dāng)今皇帝)的伴讀。
回到宅子里,萬俟容琛直接將林一諾抱進(jìn)房中。彥杰原本是在院里等良景天,見到眼前這幕,整個人都傻了,愣在原地久久未回神。萬俟容琛將林一諾放在床上,自己則吩咐跟到門前的彥森去打水。不消片刻,萬俟容琛就坐進(jìn)浴桶中。
林一諾脫了鞋襪,盤腿坐在床上。兩人之間隔了一道屏風(fēng),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尷尬。林一諾看著屏風(fēng)后的人影,道:“秋獵時,王爺為何會中藥?”
萬俟容琛未言,泡了不到一盞茶時間就從木桶中出來,著了中褲,上身僅披了件薄衫。頭發(fā)濕漉漉的,干凈的外衫不消一會兒就濕了大半。林一諾一嘆,主動拉著萬俟容琛坐在腳踏上,拿著手巾,一點一點地擦了起來。
“你剛剛喚我什么?”萬俟容琛撇了一眼林一諾,眸子里寫滿不悅。
林一諾手一頓,抿了抿唇,問道:“夫君武功高強(qiáng),又眼明聰慧。凌霄帶了那么多人都傷不了夫君分毫,夫君為何會在秋山中別人陷阱?”這聲音,林一諾自己都聽得雞皮疙瘩升起,而萬俟容琛卻十分受用。
眼眸里不悅一掃而空,眉目彎得如新月一般,“為夫那日錯把旁人認(rèn)作了夫人,為救她才被箭雨劃傷的。彥森和彥杰雖去打退了刺客,但箭頭上擦了春香散。她借著替為夫療傷的名義采了菱山草,結(jié)果體內(nèi)的藥力就更加一發(fā)不可收拾了。好在為夫意志堅定,甩開了她。”
“那個她是林清霜?”林一諾眸子一暗,第一次對林清霜起了殺意。
萬俟容琛并沒有看到這一變化,靠在林一諾腿上,“秋獵之前,為夫才回京不到三個月,而且一回京就在忙朝中大事。此前一直也未見過林清霜,秋獵見她主動邀請,為夫就去了。幸好沒有出大錯,也讓為夫順利地遇見了夫人?!?p> 林一諾見頭發(fā)干了些,便推開萬俟容琛,合衣躺下,“王爺沒人的時候,還是喚我名字吧!我們到底不是真的夫妻,我怕……”
萬俟容琛脫掉半濕的外衫,拉過被子蓋好,背對著林一諾,聲音恢復(fù)往常那樣,“好?!绷忠恢Z的心不由自主地一抽,忍下異樣,閉上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