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千金換一諾

第一百零五章.如此起因

千金換一諾 匪吾不存 3872 2021-05-27 17:53:36

  “大少爺會死是因他查出了大小姐的死和護(hù)國公府覆滅的事,一切都得從大小姐回京說起……”尤媽媽長嘆,眼中浮現(xiàn)悔恨之色。

  尤媽媽原稱許娘子,是護(hù)國公府的家生子,隨護(hù)國公府一同從西北回京。許娘子原是一直在韓夫人身邊伺候,是府里的二等丫鬟。十五歲嫁與本府管事,也就成了掌事姑姑并生下獨子尤大牛。

  說起韓瀟瀟,尤媽媽臉上泛起淚光。尤媽媽說,這天下若是問誰對下人最是和善,護(hù)國公府兩位姑娘當(dāng)仁不讓。作為長姐的韓瀟瀟,更是常言:“生而為人,自當(dāng)平等?!边@等言論放在西北尚無人有異,可放在京里卻被世家所排擠。

  韓瀟瀟回京后參加過兩次花宴,無一例外是滿心歡喜而去,敗興失落而歸。京城盛傳,韓家女兒無禮野蠻。韓家姐妹一時間困步府邸,無人愿與結(jié)交。就是這時,新科狀元郎三番兩次上門求娶打動了護(hù)國公夫婦。逢花朝節(jié),韓瀟瀟便同林建之私下見了面。

  這一次見面,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韓瀟瀟回府后便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直至出嫁前?;ǔ?jié)過后第二日,坊間就有流言說:“護(hù)國公府大小姐與新科狀元郎一見鐘情,已是私定終生。”

  林建之不是出身世家,除了御賜的那幾樣物件并無什么像樣的納征禮。護(hù)國公府怕長女被人嗤笑,將護(hù)國公家業(yè)一份為三,最好的鋪子和莊子都給了韓瀟瀟。為了林家能留守在京,韓國公爺不顧臉面的給林建之求了個京差。成親那日,前頭的嫁妝進(jìn)了林府院子,后頭還未出護(hù)國公府。

  十里的紅妝并未換來美滿姻緣,林建之對韓瀟瀟說得上是禮遇相待,可少了幾分情愛。半年不到,韓瀟瀟懷上長子。許娘子因丈夫在韓瀟瀟陪嫁的莊子上做事,也一同去了林府,做起了韓瀟瀟院子里的管事娘子。

  二十一年前的林府并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雖是個三進(jìn)三出的院子,卻沒有花園、流水、涼亭。府里人員簡單,丫鬟婆子也大半是護(hù)國公府采買的。生活本可以這樣平淡下去,可一切都隨著胡家的出現(xiàn)與護(hù)國公府離京而改變。

  林七言三歲生辰才過,護(hù)國公府便接旨去往西北戍邊。韓國公離京前求得林建之入戶部,花家公子入太常寺述職。因著花家是京城大戶,故而國公爺便將護(hù)國公府交予到韓瀟瀟手上……

  林一諾心臟驟然緊縮,冷汗瞬間布滿額間。林一諾強(qiáng)壓身體的不適,閉目休憩片刻。再睜眼時,眸光中的冷意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痛心與茫然。林諾兒依舊緊握心口,極力去看清眼前這個老嫗,“你…你是說如今的尚書府就是原來的護(hù)國公府?”

  尤媽媽含淚點頭,“是。林老夫人得知護(hù)國公府大門鑰匙在大小姐手上,先是以抱養(yǎng)大少爺為由逼大小姐交出府門鑰匙,大小姐忍下骨肉分離之苦,沒有妥協(xié)。其后,林建之讓人阻在大小姐院前,斷了大小姐米糧。有忠心的丫鬟、小廝想要偷送食物進(jìn)院子,無一不是被打死、發(fā)賣。大小姐挨了三天,終于挨不住的時候,大少爺來了?!?p>  “大少爺帶了水和糧食。”尤媽媽停頓半刻,“可大小姐才喝了一口水,林建之就帶著人堵在門口。大少爺被抓,皮鞭一下一下抽在大少爺身上,大小姐心疼,最終交出護(hù)國公府門鑰匙。林建之第二日就帶人搬去了護(hù)國公府,占了國公爺?shù)臅?,大小姐卻被安排在最陰冷潮濕的院子。原先的院子贈與了胡家,胡氏自此其就被養(yǎng)在外面?!?p>  林諾兒猛吸一口氣,“他們就不怕外祖家的人知道嗎?”

  尤媽媽苦笑一聲,“他們怎么會知曉?外界都說大小姐不喜出門,可誰人會知曉大小姐是被軟禁在府里的。他們占了國公府后,幾乎換了所有的仆從。每當(dāng)二小姐來探望時,老夫人那邊的人都會將大少爺帶走,為的就是讓大小姐不要亂說話?!?p>  同年,胡氏父親考得進(jìn)士。林建之為留胡氏在身邊,從花家探聽到太常寺有空職,便四處活動將胡毅送入太常寺。這年后,林建之便較少回府,幾日不見人影都是正常。林七言五歲生辰過后的一個雨夜,林建之去了韓瀟瀟院子。

  韓瀟瀟那日早已帶著林七言歇下,林建之來得匆忙,敲了半晌門才有丫鬟來應(yīng)門。尤媽媽當(dāng)日守夜,正巧撞見這一幕。林建之懷里不知抱著什么,入院后直接沖入主屋。韓瀟瀟被驚醒,才披上衣裳就見林建之跪在床前。

  這日后,林建之日日歸家并歇在韓瀟瀟處,院里也多了個女娃娃。尤媽媽看得出韓瀟瀟對林建之的疏離,對女娃娃的不喜,便提議替林建之納幾房小妾并將女娃送去老夫人那兒。韓瀟瀟接納了,可沒有從外面采買女子,而是挑了兩個院里長得標(biāo)致的送去。

  然而,林建之似改變了個人一樣。雖是收下兩人,但依舊日日宿在韓瀟瀟房里,女娃娃因此沒有送走。三個月后,韓瀟瀟有了身孕。懷了身孕的婦人為了肚里的孩子,總會想著積善行德,更何況韓瀟瀟本就善待下人的人。于是乎,這個抱來的女娃娃記在了韓瀟瀟名下,成了林建之嫡長女,取名清霜。

  天總是不遂人愿,韓國公同韓小公爺戰(zhàn)死的消息傳遞回京,國公夫人也以身殉夫。韓瀟瀟得知此事后,哭得不能自已,念及腹中骨肉與年幼的林七言,這才扛了下來,可精神一日不及一日。林建之不尋醫(yī)問藥,卻以夫人身子抱恙為由接胡氏入府,更是將府上中饋大權(quán)交予胡氏。

  胡氏起先對韓瀟瀟算的上尊敬,吃喝供給都算充足。到了韓瀟瀟孕期七月有余時,胡氏找到了尤媽媽。年后,尤媽媽丈夫身子便不大好,時常休假去莊子上照看。胡氏堵攔尤媽媽時,尤媽媽剛辦完丈夫身后事,領(lǐng)著已有十歲的尤大牛。

  胡氏抓了尤大牛,以其性命要挾尤媽媽在韓瀟瀟的飯菜里下寒石散。寒石散性涼、致幻,尋常人長期服用都會致死,更何況是懷有身孕的婦人。尤媽媽猶豫了一晚,兒子的命與大小姐的命相較下,她選了自己兒子的命。

  一個半月而已,府里的下人都道韓瀟瀟瘋了,不是在廊下自言自語,就是絞發(fā)絞料子。林七言作為嫡子長孫,送去了老夫人那里。六月流火,悶了幾日的天空終于密布烏云。大雨傾盆的夜晚,韓瀟瀟突然清醒,求著唯一留守在院里的尤媽媽去找林七言。

  尤媽媽心有愧疚,去求了半日才抱來剛滿六歲的林七言。林七言懂事,看著韓瀟瀟的樣子便知自己母親有話要說。林七言不顧身邊奶嬤嬤的反對,將所有人趕出房中,獨自留下陪伴韓瀟瀟。那夜電閃雷鳴,天界宛若破了口子,天河倒灌而下,淹沒了江南數(shù)萬人的家園,也將西北戰(zhàn)士鮮血洗刷干凈。

  雨聲淹沒了私語,掩蓋了韓瀟瀟竭盡全力的嘶喊。天蒙蒙亮?xí)r,房門開了。六歲的林七言生疏地抱著渾身染血的嬰兒走了出來。尤媽媽等人進(jìn)屋時,韓瀟瀟已身死魂消。房中血氣濃郁,韓瀟瀟自知無人會幫她產(chǎn)子,她便親自剖腹取子,以自己的殘命換取孩子的一線生機(jī)。

  林七言親眼看著母親的決絕,一夜間便長了不少。抱著這個才出生的妹妹,帶著韓瀟瀟院里僅存的婆子去向老夫人討來云柳閣,不顧他人妄議,堅持撫養(yǎng)妹妹,取名諾兒,意為“一諾千金”。諾,是林七言對韓瀟瀟立下的誓言。

  六歲的林七言自韓瀟瀟白事后,不論去哪兒都帶著林諾兒。秋山獵場、國子監(jiān)、太子府、和安堂……有林七言的地方必然可以看到一個粉面玉容的女娃娃,哪怕被其他人嗤笑,被他人議論,林七言從未松開過林諾兒的手。

  轉(zhuǎn)眼便是七年,林七言一篇《國策》在文人圈里掀起波濤。其言:“民重君輕,必國強(qiáng)軍盛;民賤重君,則小人橫道,佞臣霸政,國亂軍散。君王生而為社稷,活而當(dāng)為民……”先帝聞得此篇,贊林建之一句:“此子不凡,未來可期。”

  林建之接了圣言,面上卻無欣慰。胡氏幼子已有兩歲,比起林七言對林府的疏離,林建之更喜歡林九格同自己的親昵。是年八月夜,林七言獨自外出,將林諾兒托付給寧國府花家看顧,五日未歸。五日后,林七言接回林諾兒,面上已帶上一片鐵青。十日后,良景天接到泛州外祖家書信,前往泛州一月才歸。

  林七言帶林諾兒回云柳閣后,林建之在外以大價雇來身手較好的護(hù)衛(wèi),看護(hù)尋文齋。第二日,胡氏再度給尤媽媽傳來口信,以云柳閣一封信換十里田地。尤媽媽想到莊子上的尤大牛,常年的面朝黃土,一到冬日糧食便不夠一家過活。一夜時間,尤媽媽同胡氏簽下文契。

  林七言身為太子伴讀,每日清晨就要出府前往太子處。林諾兒年歲雖大了,可到底還是個孩子,林七言從不將她單獨留在院里,這便是尤媽媽的機(jī)會。云柳閣中,除了尤媽媽是韓瀟瀟身邊的老人外,其余人皆是林七言親自挑選的,對他忠心不二。

  尤媽媽見林七言出了門,以林諾兒掉了耳墜為由支開丫鬟小廝,獨自在林七言住所內(nèi)翻找一遍。果然,在林七言一本書內(nèi)翻出三封信。

  一封為家書,是林七言早年寫給韓小公爺?shù)?;一封為私信,是工部侍郎李家給林建之的,內(nèi)容為感謝林建之提供韓家布防圖一事,贈與一顆龍眼夜明珠珠;一封為公函,是兵部給林建之的回函,大意為駐兵數(shù)、地點以及所需糧草數(shù)量……

  尤媽媽并非目不識丁的人,要不然也當(dāng)不了一院管事。粗粗掃了一眼這三封信,心下就已猜到護(hù)國公的死與林建之脫不了干系。可護(hù)國公府已覆滅多年,為護(hù)國公府復(fù)仇遠(yuǎn)比不上讓自己兒孫吃飽來的重要。尤媽媽深知胡氏與林建之不會放過自己,卻還是用這三封信換取龐文莊地契。隨后,狹帶包袱,連夜出逃。

  只是尤媽媽才躲了兩日,就聞得林七言死訊。心下一狠,殺了一個身形與自己相似的乞丐婆子,交換衣物,行乞出逃。胡氏為堵尤大牛的嘴,真就將龐文莊過到其名下。尤媽媽逃至龐文莊時,尤大牛已住進(jìn)大宅了。尤媽媽自此改名換姓,極少出門。

  林諾兒淚珠連連,“你當(dāng)真不知我哥哥是怎么死的?”

  尤媽媽舉三指向天,“老奴只知大少爺?shù)乃劳侨庑庞嘘P(guān),可到底是誰下的手,老奴真的不知。老奴所言,若有一句欺瞞,天劈雷轟,一家老小皆不得好死。”

  林諾兒看著良景天,沒有再問。緊抓著胸口的衣裳,起身而出。良景天幾度伸手去扶身形不算穩(wěn)的人兒,可都被春雨攔下。春雨朝良景天搖了搖頭,沉聲問了句:“姑娘想怎么處理他們?”

  尤媽媽伏地,見林諾兒未言,連忙求饒,“老奴所知都已告知姑娘,求姑娘高抬貴手放過老奴一家老??!老奴身死無怨,都是老奴做下的與他們無關(guān)?。 ?p>  林諾兒步子一頓,回眸看著良景天,“景天哥哥,你看著辦吧!”說罷,推門而出。門外,天色已蒙蒙亮起。林諾兒看著隱去一半的月牙,一口心頭血噴出,身子轟然倒下。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